作者:凤衾
“你说什么,我便听什么。”萧靖远淡然的看着远方的雪雾,好似说服了自己一般长叹了一声,又转过头看着云荞道:“若是你不想说,那我便不听。”
此时的云荞却已经收起了方才那一瞬间的伤感,拿帕子揉了揉自己有些酸涩的眼眸,低声道:“上次……你救的那个安国公府的小世孙,我知道他。”
前世固然有些缘分,却也只能讳莫如深,事情还是得从这辈子说起。
云荞低着头,将手中的丝帕在指尖上不停的绞动着。
萧靖远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无数次想着是否要让她停下来,但最终还是让她这样慢慢的说了下去。
“娘亲到京城之前,就已经得知我生父另娶了公主,所以就把我送给了船娘周大嫂,想让她送我去长公主府。”
回想起重生以来发生的事情,云荞反倒没有像想起前世那些事那么难受,因为在这一世,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慢慢的变得更好了。
“后来周大娘在送我去长公主府的路上,遇到人贩子,我就被抓走了。”
云荞说着,只偷偷的看了萧靖远一眼,见他仍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怯怯道:“我一开始是不认识那个安世显的,是听那两个人贩子说起了,我才知道……原来他和我也有些渊源。”
“所以他想把你带回长公主府的时候,你才不愿意的?”
萧靖远听她说了那么多,也算把故事理得个清楚了。
只是不得不感叹,这世上当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他父亲救了徐氏,他又救了云荞,最后两家人又要变成一家人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意如此,造化弄人。
萧靖远见云荞还垂着脑袋,一副犯错的表情,只伸手扯了扯她发髻上飘起来的丝带,笑道:“既然都老实交代了,那为兄就姑且先饶过你。”
云荞被扯得脑袋跟着身子都往他那边偏,嘴里哎哎喊道:“世子哥哥……我不敢啦!我真的不敢了!”
见她求饶,萧靖远心情大好,总算……还没进国公府大门,就扯到她的发带了。
萧靖远从善如流的松开了她的发带,见她的发髻都被自己给扯偏了,只拧了拧眉心,伸手在上面扶了一把,见两边总算是对称了一些,这才松开了指尖。
心中有一种很复杂的情绪,是他从来没有过的。
他也是有妹妹的人,但对云荞的疼爱,似乎远不是一般的兄妹之情可以解释的。
“世子哥哥,你真的不生我的气了吗?”
抄手游廊已到尽头,不远处便是通往正门的甬道了,雪却还没有小,有几片落在云荞的睫羽上,她抬眸看萧靖远,只觉得眼皮上还凉飕飕的。
“我生不生气,就看日后你在国公府的表现了。”萧靖远停下脚步,转身面对面俯视着云荞,瞧见她那个还歪着的发髻,心情莫名就好了起来。
晚上徐氏试过了凤冠,正是合适她的造型和款式,虽然有些笨重,可好在只要戴一天,总能坚持下来。
孙妈妈每日里都要在东厢哄着云荞睡觉,只等她睡着了,她才会回自己房里。
这日她从东厢出来,却瞧见徐夫人的大丫鬟喜鹊正站在门房的门口。
见她出来,忙向她招了招手。
孙妈妈会意,转道来到正房,见徐夫人尚且还没睡下。
烛火昏暗,将她已不再年轻的脸照得有些泛黄。
她在床上整理着一件婴孩的小袄儿,看见孙妈妈进来,只拍了拍她边上的位置,让她坐下。
“你还记得这件小袄吗?”徐夫人眼尾微红,叹息道:“当年你见我每日里想闺女想的心疼,就把她的小鞋子小衣裳都丢了,只留了这么一件,自己偷偷藏着,最后被我给找着了。”
徐夫人说着,一滴泪落到了轻抚小袄的手背上,她抬起头看着孙妈妈,哽咽:“兰香,我闺女命苦,好在如今她这就要苦尽甘来了,那些年让你受的气,你也多担待着点,说起来,你是我和老爷的恩人。”
“太太说的这是什么话。”孙妈妈早已泪眼潸然,低着头道:“当年是我自作主张,害你们母女分离这么多年,都是我的错,我是打心眼里悔过的。”
她说着,又叹着,又想起徐氏回徐家当夜,她依稀瞥见的那封和离书,心里就嘀咕着,要不要把这事情说给徐夫人听?
别的字她也不认识多少,只是这和离书,她年轻时候是见过的,题头、格式、结尾那都是套话,她扫一眼就看出来了。
小姐先头的男人没有死,那就不是先夫,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会不会是镇国公仗势欺人,非要那人写了和离书来,好让他自己可以和她们小姐成婚?
孙妈妈决定还是要说一说,免得将来有人找到徐家来,徐夫人和徐阁老还蒙在鼓里。
她这厢正打算着开口,却见徐夫人叹了一口气,徐徐道:“我今日叫你过来,不是只为了跟你说这些旧事的,我是有事情要告诉你。”
第99章 出阁的前一夜
要跟着徐氏去镇国公府的丫鬟,徐夫人已挑选了两个。
萧昊焱这般年纪,府上通共也只有一个姨娘,可见他并不是耽于美色之人。所以陪嫁的丫鬟,徐夫人也并没有以将来要让萧昊焱收房为标准,而是以聪明能干,以后可以做管事娘子,帮徐氏分担家务为要求的。
再加上孙妈妈也要陪着过去,徐氏就算没有什么经验,有这些左膀右臂帮衬着,也不会出大差错。
可唯一让徐夫人担忧的,还是徐氏和宋澜之间曾有过的那段关系。
徐夫人顿了顿,继续道:“以后你跟着小姐去了镇国公府,一定要低调行事,遇上和沐宜长公主府有关的人或者事,就算不能刻意避开,也要保持距离,千万不能让外人看出任何的异常和端倪来。”
孙妈妈听得惊讶,却不敢插话,心里也寻思着难道跟那封和离书有关,就听徐夫人接着说道:“晚吟曾经嫁过的人,便是如今沐宜长公主的驸马宋澜。”
“啊……这。”孙妈妈这回算是真的惊呆了,吓得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沐宜长公主这个人,是京城不管男女老少,听了都会感到头皮发麻的人。
况且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她和镇国公之间,好像还有那么一段轶事。
“太太。”孙妈妈一时也没有主意,可见徐夫人这样看重自己,嘱托自己,忽然就觉得自己肩头的重担十分艰巨,只点头道:“太太放心,我会好好服侍小姐,把这些事情都放在心上,绝不让小姐在外头吃亏。”
徐夫人见孙妈妈说的郑重,只点了点头,叹息道:“家里知道这件事情的,除了我和老爷,就只有大爷和你了,其他人我也不预备说了,知道的人多了,总归不是好事,可我若是不让你知道,我又放心不下她一个人去镇国公府。”
孙妈妈听了这话,越发觉得自己责任重大,只又在徐夫人跟前发了一回誓言,主仆两人絮絮叨叨的,一直说到了三更天,才熄灯睡下。
第二日雪便停了。
萧昊焱告了婚假,一早上便去往同福堂给老太太请安。
家里要办喜事,到处张灯结彩的,前几天因为下雪,怕淹了灯笼,都收起来了,这日一早天才亮起来,丫鬟小厮们都忙碌了起来。
萧昊焱走在路上,瞧见抄手游廊上早已挂好的整排的红灯笼,只觉得心口都热热的。
从前见惯了别人成婚,觉得这是又累又无聊的事情。
可如今轮到了自己,且不说累不累,但绝不无聊,再一想起多日未见的徐氏,明儿就要成为自己的帐中人,萧昊焱整个人都是热的。
几个小丫鬟迎面走来,看见满脸冒红光的镇国公,只都笑着掩嘴跑开了。
萧昊焱也不生气,少了几分寻常的严肃,倒不像从前似的让人害怕了。
他这厢才走到同福堂的门口,就看见一个穿着粉蓝色对襟褙子的娇嫩美人从垂花门里出来。
那人见了萧昊焱,只微微愣了愣,随即朝着他福了福身子,轻喊了一声:“三表哥。”
萧昊焱冲她点了点头,才想起之前自己答应了她的事情,如今他忙着自己操办婚事,倒是把别人的大事忘了,实在很不应该。
目送程静怡离开,萧昊焱转身进了同福堂。
天气转凉,同福堂里头烧起了地龙来,帘子一掀,里头温热的气息便迎面扑了上来。
老太太见他来了,只打趣道:“明儿就是正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还要去衙门呢,当真是以国为家了。”
萧昊焱笑着坐了下来,片刻后面色却又严肃了几分,只蹙眉同老太太道:“老五写了信回来,他赶不回来吃喜酒了,原本是说上个月月底就能回的,谁知道那边又出了一伙新绺子,闹得当地老百姓民不聊生,他就又带着兵进山了。”
“你看我指望过吗?”老太太正修剪着墙角花架上一株枝繁叶茂的水仙,闻言只偏过头,继续道:“催他回家,那就跟催你成亲一样,指望不上。”
“看母亲您说的,我这不是就要成亲了嘛!你已经指望上了。”萧昊焱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时又想起方才在门口遇上了程静怡,只开口问道:“程家表妹的事情,母亲张罗的如何了?”
他没看上人家,但实在不能耽误人家,姑娘家若是错过了这两年,以后可不好寻婆家了。
“用不着咱操心啦。”老太太放下了剪刀,擦了擦手道:“本来我是预备着,等今年过年的时候,多带她出去走动走动,多见几个人,我估摸着,这亲事也就能定下了,但前儿她家里写了信来,说是帮她在琅琊本地已经寻了一户人家了,让她准备准备,好回家成亲。”
既然如此,倒也是一件好事,萧昊焱原本还觉得对程静怡有些愧歉,听了这话,倒也释然了几分。
“那她几时走,我派几个护卫送她。”萧昊焱只开口问道。
“她家里人是叫她越快越好,我寻思着,明儿是你的好日子,总要让人家喝口喜酒再走,就说定了,等再过几日,这几日化雪,这地上路也不好走。”老太太也觉得不好意思,她给萧昊焱张罗过的亲事,就没一个成的,看来自己不是当媒婆这块料子。
“母亲说的很是,那等定下了日子,只管跟儿子说。”
偏厅里的早膳已经摆好,萧昊焱扶着老太太坐了下来。
永寿宫偏殿。
薛太后也将将用过了早膳。
透过大殿的双交四棱花隔扇,薛太后神情自若的欣赏着这殿外的雪景。
红墙、碧瓦、斗拱、古树,不管是什么地方,都盛着一抹洁白。
那雪又化成了水,顺着墙面滴下,墙上就多了一块鲜红。
只是如今,她眼中所能看见的,也不过就是这些有限的颜色罢了。
“外祖母在赏雪吗?”安世显看见薛太后脸上表情时而平淡、时而拧眉、又时而叹息,想不明白不过就是看了一眼眼前的雪景,外祖母怎会生出那么多的感触来。
第100章 迎亲(1)
薛太后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安静的朝他招了招手,等安世显来到她身旁时,她才伸手将他搂在了怀中。
“外祖母不是在赏雪,又是在做什么呢?”她轻抚着安世显白皙的小脸,一脸慈爱的说道。
安世显垂眸,修长的睫羽在眼睑下落下一片阴影,若有所思的想了片刻,才抬眸回道:“孙儿觉得外祖母有心事。”
薛太后顿时就笑了起来,轻轻点了点安世显的小脑瓜,反问道:“外祖母能有什么心事?外祖母可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抬头就看见沐宜长公主从帘外进来。
“母后一早把我招进宫有什么事情?”沐宜长公主走至偏殿,瞧见薛太后正搂着安世显,眼神也亮了几分。
安世显不想住在长公主府,但沐宜长公主又舍不得让他就这么回安国公府,因此薛太后便把他接进了永寿宫来。
“没有事情,难道你就不能进宫来看看哀家,看看显儿?”
薛太后开口,多年把持朝政的她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一向脾气骄横的沐宜长公主在她跟前也不敢造次。
“女儿不是这个意思。”沐宜长公主分辨,“驸马身上有伤,女儿要照顾他。”
说到宋澜,薛太后忍不住蹙了蹙眉心。
驸马早朝后在太和殿门口的台阶上摔了一跤,早已经成为了朝臣们的笑谈了。
身为太后,她不屑亲自开口过问这事情,但也觉得这十分丢皇家的颜面。
“驸马的伤怎么样了?”薛太后随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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