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衾
萧昊然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谢过了赵太医，弯腰将刘含娇抱了起来。
威烈侯府的下人都吓得愣了神，这会子才反应过来，只忙谢过了赵太医，请他开了药方，他们好抓药去。
云荞抽噎着在萧靖远的身上蹭了蹭，忽然想起他衣服上还满是那白虎的血，只吓得急忙松开，那人就看着她哭花的脸道：“小丫头片子，哭什么呢？”
他没有哭，他也不会哭，但他心里的难受，绝对不会比云荞少。
那是他最喜欢的五叔啊！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像兄长一样疼爱他的五叔……
萧靖远看着萧昊然抱着刘含娇离去的背影，握拳的手紧了又紧，第一次感到深深的无奈和绝望。
“五叔……你怎么抱着别人家的媳妇呀？”不远处搂着小兔子从这边经过的萧靖逸忽然开口道。
他看着靠在萧昊然怀中脸色苍白的刘含娇，一脸疑惑道：“她不是那个大哥哥的媳妇吗？上个月我在马场，看见他们俩人在大石头后面治病！”
萧靖逸的手只远远的指着还站在高台上的薛景瑞。
四太太脸色一沉，只急忙问道：“逸哥，你说清楚一些，他们怎么在大石头后面治病？”
众人都不知道“治病”两字的含义，只有萧靖远知道。
萧靖逸见这么多人都看着自己，只以为他们要来抢自己的小白兔，吓得急忙把小白兔藏到了身后，这才怯生生道：“就是……那个大哥哥的雀雀肿了，这个姐姐……揉一揉就好了……”
“！”众人大惊！
连抱着刘含娇的萧昊然脸色都变了！
“逸哥，你可不能胡说啊！”四太太吓得说话都抖了，抬头就看见萧昊焱正往这边走来。
那人看着萧靖逸，只正色问道：“逸哥从来不胡说，是不是？”
萧靖逸见自家三叔来了，知道肯定没有人敢抢他的小兔子了，也壮起了胆量道：“是的，我和二弟都有这病，二弟说只要媳妇一揉就好了。”
第146章 揭穿真相
云荞正震惊于那日在马场撞见刘含娇和薛景瑞媾合的竟然不只自己一人！
可一听这话，方才的震惊全都烟消云散了……
她抬起头看着萧靖远，实在不明白平常端方如玉、温润恭肃的萧靖远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而此时的萧靖远，正坦然直面所有迎向他的目光，脸上表情，早已经石化。
行吧……能让五叔不蒙受不白之冤，他这点付出算什么。
萧靖远蹙了蹙眉心，低头时候，就看见云荞正在看他。
也不知道为什么，方才还端得一本正经的表情顿时就端不住了，只急忙避过云荞那双探究的黑眼珠子，扭头往别处看去。
众人的视线很快从萧靖远的身上移到了薛景瑞的身上。
毕竟，女眷们都爱听八卦，尤其是一些关于奸夫淫妇的。
当然，薛景瑞死了老婆，尚未娶亲，应该算不得奸夫，但他刚刚才被皇帝赐婚，就被爆出这样的事情来，实在让李首辅家颜面无存。
就连薛贵妃的脸上都变了变，忍不住开口问道：“瑞儿，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薛景瑞脸上闪过一丝不屑，只转身昂首阔步的走向人群，难掩眸中的一丝讥诮道：“一个傻子的话，也有人相信吗？镇国公，如果在下没记错的话，你家大少爷是个白痴吧？”
众人闻言，只都窃窃私语起来，更有人帮腔道：“对啊，大家怎么都忘了，镇国公府的大少爷是个傻子！傻子说的话能当真吗？”
质疑声不绝于耳，萧昊焱的眼神冷到了极点，而一旁的萧靖逸却根本不知道大家早已经把矛头指向了他，因为他早已习惯，被人说是个傻子。
傻子两个字对于他来说，似乎早已经熟悉，并不是什么骂人的话语，而只是别人给他的一个代号！
“你们谁敢胡说！”萧靖远气极，双眸都憋的通红，眼看着就要冲出去找薛景瑞理论，却被云荞一把拉住。
少女的手从未如此用力过，身子都被他拽得差点儿跌倒，然而就在他停下来的那一瞬间，云荞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他没有说谎，上个月初七，西山猎场，向东两里之外陡坡的巨石后面，你和威烈侯府的大姑娘在那后面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云荞看着薛景瑞，许是因为身后有萧靖远在，她竟然没有觉得十分害怕，只是因为紧张，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见众人都转头看向自己，只定了定神继续道：“那天早上去西山马场的，总共有四户人家，除了我们镇国公府，便是永宁侯府、安国公府、威烈侯府，大家如果不信，大可以去查一查当日马场的记录，我若是没记错的话，你俩行那事的时候，刘姑娘唤你‘表姐夫’……”
云荞一口气把话说完，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一般，涨红得脸颊变得有几分苍白，心口突突跳的厉害，她稍稍退后两步，撞到萧靖远的身上，那人却静静的看着她，将掌心轻轻的按在了她的肩头。
身体忽然像是有了支撑一般，云荞不再畏惧任何人的直视，掐进掌心的指尖缓缓的松开，再抬头时候，却见萧昊焱正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己。
萧昊焱的眼神透着几分肃然，一下子又让云荞紧张了几分，只急忙低头的瞬间，那人却已经走了过来。
高大的身子半蹲下来，正好挡住了一众人好奇审视的目光，父子两人将云荞牢牢的护在了中间。
云荞这才有些不安的抬起头，迎上萧昊焱幽深的眸子，有些战战兢兢道：“父亲……我……我没有说谎……我……我其实知道绿帽子的意思。”
大约是不怎么瞧见萧昊焱这般神色，云荞心里竟有些害怕，眼眶忍不住就红了起来，眼泪正不争气要落下来，那人却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道：“傻丫头，我当然知道你不会说谎。”
只是……这样的事情，让你这么一个女娃娃来开口指认，委实有些不妥。
但事已至此……
萧昊焱起身，转头对众人道：“在下的继女绝对不会说谎，如果大家还心存疑惑，大可去西山猎场查证。逸哥虽然智力异于常人，但他也从不说谎，是我们镇国公府的好儿郎。”
议论声一阵高过一阵，众人的眼神再次投向薛景瑞，那人的神色早已不似方才那般狂傲讥诮，只带着几分狼狈，对薛贵妃道：“姑母，是她勾引我的，我从没有想过要娶她！”
少女的控诉精确到了时间和地点，根本容不得他有半点的反驳，他可以说萧靖逸是傻子，但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傻子。
薛贵妃气的脸都变色了，眸中顿时淌下泪来，只跪倒在皇帝的面前道：“陛下，臣妾让陛下蒙羞，请陛下责罚。”
皇帝也似是被这突然的变故气得暴跳如雷，但正所谓君无戏言，他也没办法公然反悔，便只冷哼道：“爱妃这些话不应该跟朕说，应该跟李爱卿说。”
薛贵妃见皇帝并没有要收回成命，只稍稍松了一口气，急忙开口道：“陛下放心，臣妾一定会让薛家妥善处理此事，给李首辅一个满意的解决办法。”
李家人原本心中是有怒气，可见薛贵妃这样说，也算是给足了自家面子，原本的那几分怒气也就少了几分。
一个庶女，能嫁去永宁侯府当世子夫人，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至于那威烈侯府的大姑娘，就看永宁侯府怎么处置了。
李首辅只开口道：“还请贵妃娘娘为小女做主。”
薛贵妃闻言，只冷冷开口道：“瑞儿，还不过来给李首辅请罪。”
是非曲直、青红皂白，早已经明了，大家看戏的心思一停歇下来，也都将这其中的故事分析的清楚透彻。
没想到镇国公府的五爷是这样的人，甘愿一顶绿帽子扣上来，也要保住未婚妻的清白，只可惜……这威烈侯府的大姑娘是这样的货色！
众人纷纷摇头，威烈侯夫妇此次并未来参加冬狩，如今家里几个下人见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都吓得六神无主。
只听萧昊焱开口道：“老五，把刘姑娘交给威烈侯府的下人，我有话问你。”
第147章 爬不出的深渊
广济寺厢房中，刘含娇幽幽转醒。
流苏正端着熬好的药进来，见她醒了过来，只放下了药碗，趴在她的床边哭道：“姑娘，你怎么才醒啊！孩子没了……所有人都知道你和薛世子的事情了……”
流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哽咽着道：“徐妈妈怕你在这里出事，已经打发人往侯府报信去了，也不知道老爷和夫人多早晚就要来了！”
刘含娇面无人色，脸上蜡黄如金纸一般，挣扎着想要从床上坐起来，却只仍旧无力的靠在了床头，咬牙道：“我要去问他……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哪里……哪里就比不上那个李清瑶了！”
“我是侯府的嫡出，她只是一个小妾生的庶女，凭什么……凭什么！”刘含娇说着，情绪越发激动了起来，只用力捶打着床铺，哭得撕心裂肺，连掌心的床单都撕破了。
“姑娘……姑娘……”流苏哭着，只伸手按住刘含娇，生怕她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举动，劝慰道：“姑娘……我瞧着五爷是好人，他一开始就是要给姑娘担着的……要不然，咱再去求求五爷，让他不要退亲……”
山寺严寒，即使房中放着暖炉，也敌不过这冬夜里深深的寒气。
刘含娇的身子不住的颤抖着，许是哭闹的久了，她浑身脱力一般的靠在床头，红肿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虚空处，淡淡道：“这世上，有几个男人是愿意戴绿帽子？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人尽皆知！”
“这……”流苏没有再开口，这些道理她都懂，可是……不嫁给萧昊然，她们家姑娘还能嫁给谁呢？
“姑娘难道要去给薛世子做妾吗？”流苏忍不住开口问道。
“做妾？”刘含娇苦笑，她连正儿八经的镇国公府五夫人都不肯做，又如何会去给他人做妾？
镇国公府的下处，四太太让下人给小兔子包扎好了伤口，萧靖逸就高高兴兴的抱着兔子走了。
只是现如今这寺庙中所有人，怕只有他一个是无忧无虑的了。
云荞回来之后精神头就有些蔫蔫的，四太太给她把了把脉，说是着了些风寒，喝一剂疏散的药就能好。
其实云荞是先被长公主府的那两人吓了一回，出了一身冷汗；后来指认薛景瑞的时候又太过激动了，又出了一身汗，小孩子这么一冷一热的，就受凉了。
四太太见她这般没精神，只有些心疼的探了探她的额头，开口道：“小孩子家家的，心里憋着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是吓坏了吧？”
云荞迷迷糊糊的就要睡着，听了这话就开口道：“四婶，我睡一觉就好了，等回家了，你不要告诉我娘亲。”
四太太听着小姑娘懂事的话，心都要化了，只笑着道：“知道，一会儿喝了药，再好好的睡一觉，明儿就好了，咱谁也不说。”
外院里头，除了萧昊然、萧靖远也被叫到了萧昊焱的跟前。
叔侄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萧昊焱下面到底会说些什么。
从萧靖远捂住云荞的嘴开始，萧昊焱就知道这件事他必然也是知情的，只是既然知情，为什么不早告诉他这个做父亲的呢？
“世子你先说。”不等萧昊然开口，萧昊焱就将矛头对准了自家儿子。
萧靖远知道这一次肯定是逃不过了，只拧了拧眉心开口道：“父亲不要怪五叔，这事情他不知情，二妹妹只跟我一个人说起过。”
“所以，你就瞒着你五叔，让他去当王八？”萧昊焱气的头顶都要冒火了，话还没说完，就听萧昊然开口道：“三哥，这事情和世子无关，是我自己早知道了，这王八……也是我自己愿意当的。”
萧昊然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只有蚊蝇般大小。
“你自己愿意？那你怎么不大声说出来，说你萧五爷愿意当这王八！”萧昊焱气的恨不得给他一巴掌，可一见他那面如死灰一般的表情，又忍不下心，只冷哼道：“和威烈侯府的亲事就此作罢，等回京我就派人去退亲，你是堂堂镇国公府的五爷，母亲自会帮你物色一门更好的亲事。”
萧靖远见父亲说得这般义正辞严不拖泥带水，心下只略略松了一口气，五叔的脾气，看似不拘小节、其实偏执固执，别人都做不了他的主，除了自己父亲，这大概便是所谓的长兄如父。
萧昊然低垂着脑袋，听兄长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很奇怪的，他心里并不觉得高兴，也不觉得伤心，只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说不出来的滋味。
少年相识、青梅竹马，说他不喜欢刘含娇，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的这份喜欢，不知何时，在骄傲如她的面前，竟变得卑微起来了。
知道她没了生母，受尽欺辱，他便想着即使自己不能承袭爵位，也要让她过上诰命加身的好日子。
知道她原本的好亲事被人抢去，心中虽欢喜她终究可以和自己有这份姻缘，却也处处想着帮她出气。
所以才有了当年他和薛景瑞的猎场之争。得不到“残月”神弓，他心里想的并不是自己的失意，而是害怕那人对自己失望。
瞒着母亲和兄长，一意孤行的出门行武，想要建功立业，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她……
别人说他性格跳脱，比不上镇国公老练沉稳，甚至还不如他的侄儿冷静睿智，但也许，只有这样让人看上去不着边际，才能让那些人放弃他和他们的比较。
他们是兄弟，是叔侄，但他从不想和他们多做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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