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梓潼
蒋外公如果想赢他,很快就能赢。只是他想看看岑淮安现在的水平、棋风和他面对棋局困境的思维,所以在下棋的时候让着他下的。
岑淮安已经感觉到自己是下不赢太姥爷的,但他也没有放弃,尽管每下一手都想很久,下得很慢。
蒋外公极其喜欢这样不放弃的岑淮安。
下棋可以看出来一个人的品性,虽说安安下棋不像一个小孩,甚至可以说是凶残,有时候一些陷阱设计得也是对对手很狠,不留一点情,不给你任何翻身的机会。
有人会不喜欢岑淮安的这种棋风,觉得他心狠。蒋外公却很喜欢,打仗的时候讲什么手下留情,自然要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才好。
初夏书都翻了一小半,一抬头,发现岑淮安和蒋外公还没有下完棋。
一直看书容易近视,初夏眨眨眼睛,感觉有点干涩了,便走到岑淮安身旁看两人下棋。
她看不懂谁要输谁要赢,不过她看到了岑淮安额上细密的汗,而蒋外公面上还是慈祥地笑着,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很明显,棋局是偏向于蒋外公的。
外面这时候传来了一些人声,还有小孩子的声音,蒋外公把子一落,和蔼地笑着说:“今儿就到这里吧,安安以后想跟着我学棋吗?”
岑淮安知道自己再下也是输,太姥爷说了结束,他便把棋子放回棋篓中,看着蒋外公用稚嫩的声音认真地说:“我听妈妈的。”
初夏自己不懂围棋,在这方面,她自然尊重岑淮安的意见:“安安,学棋需要你自己下决定。如果你想跟着太姥爷学,你就和太姥爷学。”
岑淮安坐在那里想着,他喜欢和太姥爷下棋。
太姥爷下棋很厉害,在刚刚的棋局上,不管他怎么下,太姥爷总能有办法堵住他,而且让他想很多办法才能破开他一手棋。
下棋的时候也不是为了赢他,岑淮安能感受到太姥爷在引导他怎么下棋,只这一局棋,他就学到了很多。
岑淮安没有犹豫说:“我想跟着太姥爷学。”
蒋外公原本还担心岑淮安会拒绝,听到这句话,瞬间眼睛笑成了一道线,整个人是掩饰不住的高兴。
“好!好!初夏,听到了,有空就把安安送过来啊。”
初夏笑着点头:“有太姥爷这句话,以后我们来再勤,也不怕您嫌我们烦了。”
蒋外公还巴不得初夏和岑淮安常来呢,他到这个年纪,最喜欢的也是含饴弄孙,喜欢家里热热闹闹的。
只可惜工作日大家都忙,小孩也上学,蒋外公这里就冷冷清清的。
听到初夏这样说,他嘴角的笑容更大了,语气豪迈地说:“烦什么,你们天天来我更高兴呢。”
蒋知书还在看着棋盘,而洛澎则是看看初夏,又看向岑淮安,眼里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和落寞。
外面说笑的声音越来越大,蒋外公打开书房的门,率先走出书房,外面顿时一静,紧接着就是此起彼伏叫人的声音。
“爸。”
“爷爷。”
“太姥爷。”
“太爷爷。”
初夏和岑淮安跟在蒋外公后走出来,就看到外面的客厅已经坐满了人,大人小孩都有,小孩自己一堆在玩着。
他们看到初夏和岑淮安,目光就全落在两人身上,好奇的,友善的,探究的。
初夏落落大方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微笑。而岑淮安就紧紧抓着初夏的手,小脸紧绷着,眼睛看向那些大人时好奇又戒备。
对于不熟悉的陌生人,他一贯都是这个模样,也不喜欢和外人多说话。
蒋知书已经带着洛澎走了过去,蒋外公也过去了,初夏牵着岑淮安,在各种各样的目光中走到众人的面前。
蒋外公一个个给初夏介绍:“初夏,这是你大舅舅、大舅妈,那边的是你二舅舅、二舅妈。”
蒋大舅就像之前蒋知达提过的几句一样,看眼神便知道是个要素正统的人,和蒋知书一样,面上没多少表情。
而大舅妈不一样,她有股温柔的坚强,面上笑着看着优雅温和,眼神却很坚韧,从她身上能感受到一种刚柔并济的美。
蒋二舅看上去比较爽朗,二舅妈很漂亮,几乎从她脸上看不出来什么岁月的痕迹,只有眼尾看出来她不年轻了,但又有种介于成熟和少女之间的美。
初夏刚看到她的脸时,也是愣了一下。说实话蒋家人的颜值都不算低,可二舅妈却依旧是其中最引人注目的那个。
初夏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大舅、大舅妈好。二舅、二舅妈好。”
她也让岑淮安叫舅公、舅奶。
蒋大舅虽说面上很严肃,不过初夏能感觉到他在努力释放善意,包括大舅妈也是,蒋二舅态度也很热情,都笑着跟她和安安说话。
只有二舅妈对她和安安有些冷淡,眼睛看她们一眼便移开了。不过初夏并不是很在意,不管喜不喜欢她和安安,这些长辈现在都给了她们红包。
第一次见婆家这边的亲戚,按礼节来讲是要给红包的。
蒋大舅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初夏都已经见过了,就是蒋知书、蒋知达。
而女儿叫蒋知观,今天她和丈夫章未也过来了,带着两人共同的女儿章麓。
蒋二舅一儿一女,大儿子蒋知节已婚,妻子白含,有个儿子蒋为先。女儿蒋知仪正在上高中。
初夏听完介绍之后,发现蒋家和岑淮安同辈的小孩只有两个,作为大哥的蒋知书好像没说他有孩子。
但初夏也只是在心里想了下,就把这事抛去脑后了,别人家的私事和她也没关系。
初夏、岑淮安一一和今天来见她的蒋家人打招呼。
蒋外公笑着说:“平时我家里人可聚不这么齐,今儿我是托了初夏和安安的福了,才能看到我这些儿子孙子都过来。”
蒋大舅在旁边一板一眼说:“爸,你叫我的时候,我都过来了。”
蒋二舅也在旁边叫冤:“爸,您这话说得我跟大哥多不孝顺一样,您要是喜欢我们多来,以后我每星期都带知节知仪他们过来。”
蒋外公摆手:“那倒不必了,十天半个月记得来一次就行。”
他不是不知道儿子孙子忙,毕竟现在他们的工作都是稳定下来不久,正是需要努力的时候,蒋外公也不会不体谅小辈的难。
大舅妈拉着初夏坐在旁边,手摸了摸岑淮安的小脑袋:“初夏,安安被你养得真好,看着就是个聪明的小孩。”
初夏没有谦虚地点头:“大舅妈,我觉得也是。安安,你说呢?”
岑淮安靠在初夏的身上,依恋地蹭了蹭她点头:“嗯。”
大舅妈名字叫杨梅,工作在外交部,她以前是蒋外公的学生,经常会和其他学生一起来蒋外公家问他问题,后来就和蒋大舅走到了一起。
她的工作注定她要接触各种各样的人,以前家里情况不好时,各种落井下石,后来形势好了,又一个个过来阿谀奉承。
杨梅对看人再准不过了,初夏这样说话有什么说什么的人不常见,而且她目光清正,一看便让人心生好感。
杨梅看着初夏的目光更喜欢了,也非常喜欢安安。
初夏发现了,杨梅的目光一直落在安安身上,问了她很多安安的趣事,看起来很喜欢他。
听到初夏说家里养了两只狗时,杨梅立马道:“我也喜欢狗,但我和你大舅都太忙了,平时没时间照顾。”
初夏说:“那等以后,我可以把小狗带来外公家里,到时候大舅妈可以看看黄子和黑子。”
杨梅一听便很高兴:“你带它们过来的时候,让达子和我说一声。”
两人正说着话,大舅妈的外孙女章麓跑了过来,站在岑淮安和初夏的面前,一双大眼睛非常灵动地看着两人。
“表舅妈,我可以和安安一起玩吗?”
她刚刚就想来找安安玩了,她觉得安安看起来比蒋为先这个堂弟干净聪明,也不爱哭的样子,带着他一起出去玩应该比带着堂弟出去有意思。
初夏脸上挂着笑容,视线和她平齐说:“那你就要问问安安了。”
章麓立马看向岑淮安:“安安弟弟,和我一起去玩吧,我知道太外公家有个地方可有意思了。”
岑淮安还在犹豫,章麓已经拉住了他的手,往外拉着他说:“走吧走吧。”
初夏笑吟吟地看着,并不阻止,岑淮安看看妈妈,心里对章麓说的地方有点好奇,就这样被拉出去了。
蒋为先比岑淮安年纪小几个月,看两人要出去,他也不在客厅玩了,立马跑过来跟上:“姐姐,带着我,带着我!”
三个小孩跑到了外面。
章麓带着他们出门往右走,还让他们放轻脚步说:“好玩的地方就在后面,你们跟我来。”
岑淮安不由自主跟着放轻走路声,没走两步,他看到了屋外墙下面摆放着的各种各样的花草,他好奇地看了两眼,发现一些花草的叶子和花被揪掉了,就扔在花盆里。
岑淮安忍不住皱起眉头,想起老师说的五讲四美,其中就有爱护花草树木,不能随便伤害它们。
章麓扭头注意到岑淮安的目光,好奇他在看什么,便顺着他视线看过去,瞬间看见了那些被揪掉了叶子和花的花花草草。
她瞪大了眼睛,立即大喊:“太外公!太外公!坏了!你的宝贝坏了!”
“什么?”
听到章麓大喊的声音,蒋外公连同一众人全部走出来,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宝贝的花花草草被人祸害得不成样子。
早上他浇花的时候还不是这样,初夏和安安过来的时候他的花也是生长得茂盛。
不用思考,蒋外公马上拿起拐杖朝蒋知达敲过去:“你个不肖子孙!你的手怎么就这么贱!我养这些花花草草容易吗?”
蒋知达一脸惊恐,拔腿就跑:“爷爷,爷爷,你消消气,我错了!啊!”
蒋大舅和蒋二舅跟着在后面劝:“爸,你慢点,你别追了,我帮你教训他。”
杨梅也跟着劝,还厉声喊着让蒋知达赶紧停下,二舅妈皱眉看着蒋知达,眼里带着些嫌弃。
整个院子一下子鸡飞狗跳。
初夏和岑淮安两人先是目瞪口呆,后来就远远往后站了站,免得殃及池鱼。
章麓悄声对岑淮安说:“我小舅经常被这样追着揍,你看多了就习惯了。”
直到照顾蒋外公的保姆李阿姨在屋里喊饭好了,这场追着打人的戏码才落幕。
蒋知达也不敢回来,在屋外面喊一声:“爷爷,我再去给你买几盆花,你别气了,让我进去吃饭吧,我真的特别特别饿,爷爷,你可怜可怜我一大早就在忙。”
杨梅已经见多了自己儿子这样,早就不会生气了,在里面提高声音喊:“别在外面喊,你给我进来认错!”
蒋外公虽然年纪大,声音却很洪亮:“兔崽子,别喊了,赶紧滚进来吃饭!”
“唉!”蒋知达响亮地应了一声,知道这事过去了,爷爷不会再怪他了,飞快地跑进来坐好。
他看着蒋外公嘻嘻笑着,一脸讨好说:“爷爷你最好了,你想要什么花?是准备亲自去挑还是我给你买了送过来。”
蒋外公毫不客气地说了好几种花名:“你买了给我送过来。”
就算有新的花草,想到自己那些被祸害的花花草草,蒋外公还是心疼得直滴血。
吃过饭,蒋大舅他们都要去工作了,杨梅走之前还和初夏说,有空可以去她家里玩,还说她儿媳洛澎性格好,两人年纪相仿,可以交朋友。
“洛澎是在京城长大的,她对京城哪里都熟悉,你要是有需要,可以直接问她。我小儿子虽然性子跳脱不成器,但他当个跑腿的还不错,你有事也可以直接支使他。”
“谢谢大舅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