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梓潼
岑淮安他们下棋的人不再是彼此,而是和那些前辈下,除了自己的老师之外,谁都可以。
副会长刚说完这个规则,岑淮安就站在了洪元得的面前:“洪太爷爷,我想和您下。”
“有志气!”洪元得声音洪亮地赞道,以前的交流会,就没人找他下棋,因为他气势太盛,很多小朋友怕他。
两人就近找了个棋桌,没有猜先,洪元得直接让安安执黑子先行。
围棋协会会长和这三天表现最亮眼的岑淮安下棋,许多人围过来看,并不着急自己下。
洪元得的棋艺很高超,和蒋外公是一个层次,因为蒋外公并不是专精围棋,所以他比蒋外公的水平还要高一些。
两人的围棋下得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洪元得和蒋外公的棋风不一样,他的棋风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带着一股火爆,但粗中有细,你要是小看了他,会很快掉入他的陷阱里。
明明是冬天,岑淮安的额头上却已经冒出来了汗。
洪元得太强了,岑淮安感觉到了寸步难行的滋味,他并没有放弃,知道洪元得有意通过棋局教他,因此虽然难下,他也在艰难坚持着。
周围看棋的前辈们互相点点头,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有人还羡慕地看向蒋外公,他这个小辈,在围棋界已经初露锋芒,未来那光芒会越来越大。
蒋外公享受着他们的这些目光,目光和蔼地看着安安:真给他争光,等会儿就带安安去吃他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吧。
岑淮安坚持了一个小时,他实在不知道该下哪里了,处处都是陷阱,下哪里都是输,他放下了棋子:“洪太爷爷,我输了。”
洪元得笑得极为爽朗说:“能在我手下撑这么久,很优秀了。其实你还可以走这里……”
洪元得用这盘棋,纠正了岑淮安下棋时一些不好的习惯:“有时候太猛了,也需要歇一歇,不然下棋把自己累得不行。”
岑淮安眼睛亮晶晶的,尽管输了棋,整个人身心却是极畅快的:“谢谢洪太爷爷,我记住了。”
这场棋局学到的东西,岑淮安需要消化很久,所以他就没再去找其他前辈下棋,而是坐在残局旁边,自己琢磨。
有时候遇到问题了,就去问洪元得或者蒋外公。
午饭时间,蒋外公带岑淮安去吃糖醋排骨,他也跟着吃,被安安拦住了。
“太姥爷,你只能吃一块,不能多吃。”
蒋外公:“你爸妈没在这里,我好久没吃这口了,让我再吃几个。”
“不行!”岑淮安小脸一片认真:“爸妈不在,我监督你。”
蒋外公无奈地看着他,岑淮安不为所动,他只能去吃那盘岑淮安特意给他点的素菜,还少油少盐。
交流会最后一天,岑淮安还是在感悟那局和洪元得下的那盘棋,没有去找其他人下棋。
贪多嚼不烂,岑淮安知道就算找再多人下棋,不吸收到知识也没用。
距离春节越来越近,岑峥年大哥一家四口也回京城了。
初夏自从来到这里,还没有见过岑峥年的大哥,只在蒋胜男和岑峥年嘴里听说过他。
大哥名字岑峥时,在华北地区的部队工作,家也安在了那里,因为工作忙,也是很久没回来见过父母了。
这次他会带着一家子来京城,不止初夏没想到,连蒋胜男都没有想到。
蒋胜男在得知他们回来的消息时,立马开始整理四合院的西厢房。
那里初夏一家人住过,床和各种家具不缺,只用放上被褥就好了。
岑峥时给蒋胜男打电话时他们一家已经坐上了火车,再买一些东西肯定来不及,只能用现成的。
初夏和安安过来帮忙,蒋胜男和两人说:“你们大哥家两个小孩儿也都大了,一个上初三,一个和安安同岁,上小学四年级。”
安安上初二是因为他提前上学又跳级了,现在初夏一般不在外说安安具体的年级,因为没人信。
蒋知达去了深市,所以接岑峥时一家的是警卫小祝。
岑峥年特意请了假过来四合院,他很久没见自己大哥了,兄弟俩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深厚。
外面响起来小汽车的声音,蒋胜男一下子站起来,眼里浮现激动。
岑父面上尽管没什么表情,但初夏看到他的手紧紧攥成了一个拳头。
蒋胜男第一个走出四合院的大门,岑父跟在她后面,而初夏和岑淮安、岑峥年在最后。
汽车上先下来的是个穿着军大衣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几岁了,脸上有岁月的痕迹,不过能看出来和岑峥年模样有些相似。
他抬头看到蒋胜男和岑父,两步走过来,直接跪在两人年前,重重磕了个头:“爸,妈,对不起,儿子不孝!”
说完又想磕下去,蒋胜男蹲下来抱住岑峥时,手重重在他背上拍着,眼泪跟着落下来:“你怎么这么狠心啊!能这么久不回来看爸妈一次?”
“对不起,妈,对不起!”岑峥时的眼眶也红着,紧紧埋在蒋胜男的怀里。
旁边岑峥时的妻子搂着儿女,看着面前的场景,脸上浮现不知所措。
岑峥年的眼睛也有些红,他低声说:“我也对不起爸妈。”
他来京城后,没回过西北,在西北的时候,也极少回家,他和大哥都对不起父母。
“好了,都起来吧,在外面让人看笑话。”岑父使劲眨了眨眼睛,努力做出严父的表情说。
一群人进了四合院。
蒋胜男知道自己失态了,后面开始多和岑大嫂还有他们的两个儿女说话。
初夏拉着岑峥年还有岑淮安走在最后,把空间和相处机会都留给岑峥时一家。
岑峥时的两个小孩,儿子叫岑淮泽,女儿叫岑淮馨,他们和爷爷奶奶不熟悉,和初夏一家更不熟悉,所以时不时好奇的目光就看向初夏、安安和岑峥年。
对上初夏她们的眼神时,他们也没有害羞,胆子很大地对视着,根本不怕被人抓到他们偷看。
在客厅里坐好,蒋胜男才互相介绍初夏和岑大嫂,岑大嫂的名字很有寓意,叫西望。
不过她本人的长相和西望这个偏男性的名字不同,是一个看起来很精致,十分有女人味的人。
她的穿着打扮,包括带着的两个儿女身上穿的衣服,都很讲究。
两人互相打了招呼,便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安静听蒋胜男、岑父、岑峥年、岑峥时说话。
小孩各自坐在大人身旁,安安还好,他性子静,能坐得住。
岑淮泽和岑淮馨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时不时扭着身子,看着外面的大枣树,想跑出去玩。
西望了解两个孩子的性子,用手拍拍两人的后背,让他们安静点。
不过两个小孩儿明显不怕她,直接看向蒋胜男和岑父问:“奶奶,爷爷,我们能去院子里玩吗?”
蒋胜男笑着点头:“可以,这就是你们的家,想去哪里玩都行。安安也去玩吧。”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爱听,几个孩子年龄相仿,不如一起去玩,还能增加下感情。
安安并不想出去,他和岑淮泽、岑淮馨不熟,更想跟在初夏的旁边。
不过初夏也拍了拍他问:“要不要出去玩?”
岑淮安看看初夏,又看看蒋胜男,站了起来。
谁知道在外面没玩几分钟,就传来岑淮馨“哇哇”大哭的声音:“妈妈!妈妈!疼!”
众人面色一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赶紧往外跑。
就看到岑淮安把岑淮泽压在地上,而岑淮泽不停蹬腿挣扎想打他,眼神还恶狠狠地瞪着岑淮安:“放开我!你放开我!”
岑淮馨坐在一旁抹着眼睛哭,身上白色的外套,这会儿前面全都脏了。
西望的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踩着小高跟直接跑过去,伸手按住岑淮安的肩膀,把他往后重重一扯:“你做什么呢?”
她的语气很凶,岑淮安被她扯得差点坐地上,往后趔趄了几下,岑峥年连忙加快脚步跑过去扶住了他。
初夏也跑过来,低头去看安安,确定他没什么事,才皱眉看向西望和那两个小孩,眼里已经露出来不喜。
安安的性子初夏比谁都了解,他不会随便和人打架,来京城后,除了别人欺负他,他从来没主动和人动手过。
蒋胜男赶紧拉起来岑淮馨,脸上带着焦急:“这是咋回事?怎么打起架来了?”
西望给岑淮泽拍着身上的土,一张脸冷着说:“妈,小泽和馨馨刚回来就受这委屈,你们是不是得给我个说法?”
“西望!”岑峥时大声叫她。
西望比他的声音更大,一脸委屈:“好啊,你们全家人欺负我这个外地的是不是?既然不欢迎我们,我这就带小泽和馨馨走!”
蒋胜男赶紧拉住她,岑峥时也伸手拉她,拧着眉说:“你干什么,咱们回来是过年的,就是小孩子打架,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
“岑峥时,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你儿子闺女被欺负了,被人按在地上打!你说至不至于!”
初夏在旁边看着西望,没想到她看着面上精致,一副出身良好的模样,却宠溺孩子到了没底线的地步。
她看着西望说:“事情还没了解清楚,你不要胡乱往我儿子头上扣帽子,谁先欺负谁还说不一定!我的小孩我了解,安安不会随便欺负人。他和蒋家的小孩儿一起玩那么多年,从来没有闹过矛盾、打过架,怎么你们一回来就打架了呢?”
西望一下子就炸了,指着初夏满脸怒火:“你话讲清楚!指桑骂槐什么?我家小孩儿也不会一回来就和人打架!谁偏袒谁知道!”
“好了,别吵了!”岑父突然出声,身上不怒自威,西望看他一眼,抿抿唇闭上了嘴。
“安安,你先说,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岑父看向安安,现在就他的情绪最稳定。
“我们刚刚来到院子里,岑淮馨说想骑大马,让我趴下来给她当马骑。我不愿意,她想从背后把我推倒,我感觉到躲开了,她自己不小心摔地上开始哭。岑淮泽看她哭了,想打我,我不想和他动手,就把他压地上了。”
岑淮安说话有条有理,语气也是不疾不徐,和岑淮泽那边一对比,高下立见。
初夏听得心头怒火高涨,脸冷得可以凝冰,岑峥年面上也显露出怒气。
“大哥,你家小孩教育得真失败。”他一点面子没有给岑峥时留。
岑峥时脸上露出尴尬:“我和小泽在家经常让馨馨骑大马,她可能习惯了。”
初夏怼过去:“你可以惯着她让她骑大马,但我儿子不是她亲爸亲哥,不会同意她无理的要求!
还有,这事明明是你儿子闺女的错,西望走过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推我儿子,他一个小孩,经得住大人的力气吗?如果不是峥年接住,就那样摔地上,会有什么后果她想过吗?果然每个熊孩子背后都有个不讲理的家长!”
“你说谁不讲理呢?”西望根本就没信岑淮安说的,听到初夏这话,她脸上的怒气也不小:“我小孩儿还没说话呢,谁知道岑淮安是不是在说谎。”
“够了!”岑父大声喊道,他眼神凌厉地看向岑淮泽和岑淮馨:“你们说,事情是怎样的?是不是安安说的这样,不许说谎!”
两个小孩眼珠子转着,正想理由怎么说呢,可对上岑父的眼神,旁边还有小祝可怕的目光,他们编好的借口说不出来了,磕磕绊绊说:“是……是他说的那样。”
西望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捏着岑淮泽的胳膊:“你不要被别人吓到,实话实话。”
岑淮泽挣开西望的手,神色有些不耐烦,抬头和岑父可怕的目光对上,他立马低下头,小声说:“妈,我说的就是实话。”
初夏在旁边觉得好笑:“事实已经出来了,西望你是指望你小孩说谎,编个是安安错的理由吗?”
西望瞪着她:“你儿子才是在说谎!”
她低头还想问岑淮馨,被岑峥时呵斥住了:“西望!你还嫌闹得不够吗?这事就是馨馨和小泽的错。”
他叹口气:“都怪我平时对他们俩缺少管教,把他们养成这样霸道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