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梓潼
中午岑淮安放学从学校回来,一开门一股暑气从屋外进来,他换上拖鞋走进屋里,看到初夏正吃着西瓜,问她:“还有西瓜吗?”
“厨房呢,你自己去切。”初夏指了指厨房的方向,又说:“你满头的汗,不要对着凉水直接洗脸。”
“我知道了,妈!”岑淮安在厨房里高声应着。
没多久,他也抱着一半西瓜出来,手上还拿着勺子,坐在初夏旁边的沙发上,看着电视剧里演的历史剧情说:“妈妈,我们老师说联赛二等奖以上的学生可以参加京华大学的夏令营。”
初夏听到这话,坐直了身体,眼睛从电视上移到岑淮安的脸上:“这是好事啊,你可以参加,去里面长长见识。”
岑淮安早知道他妈妈爸爸不会阻止这件事,只会赞同他,但听到初夏支持他的话,还是没忍住心里的愉悦。
“老师说夏令营不用交费用,但食宿和交通费用需要自理。这些学校已经安排好了,参加的只需要把钱交给老师就可以了。”
说着,岑淮安抬头看向初夏,神色认真:“妈妈,你带我去取我存折里的钱吧,我参加夏令营的钱,我自己出。”
岑淮安的小金库存了不少的钱,每年光压岁钱他都能得不少。平时他花钱也不大手大脚。
家里的小红花制度还进行着,岑淮安想得到的东西,用小红花兑换足够了。
所以初夏也没有硬要给他出钱,点头说:“好,明天带你去取。”
*
四中。
章麓的老师也说了夏令营的事,她最爱参加这些活动,一来可以见世面,二来可以认识很多新朋友。
就是不知道安安去不去,如果他也去的话,她们就又可以结伴了。
章麓填着夏令营意愿表,唐颂的位置在她后面,看到她的动作,他把扔进桌斗里的志愿表又拿了出来,拿起钢笔认真填写上面的每一项。
章麓填完一整张表,站起来就要交给老师,身后的唐颂拉住了她后面的衣服。
章麓一脸疑惑地回头:“什么事?”
唐颂把手中的表给她:“帮我也交了吧。”
章麓脸上瞬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你也准备去夏令营啊!我也去,到时候我们一起啊!”
她拿过唐颂手中的志愿表,抬步走向讲台,没有听到唐颂低声“嗯”了一声。
章麓回来,刘宏禹坐在唐颂的旁边,一脸羡慕地看着两人:“你们可真幸运!”
章麓回身看着他,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摆了摆:“你这话不对,我们不是幸运,是实力!刘宏禹,从市赛结束你就阴阳怪气,你自己再不努力,以后别说市赛二等奖了,到时候连校内的选拔你都通不过去!”
刘宏禹被说中了心思,他确实因为市赛对章麓和唐颂一直心生嫉妒,还有一种凭什么她们能进全国数学竞赛,他却进不去,懊悔他考试那天发挥不好。
他看到章麓清晰的眼睛里映着他脸上所有的表情,忽然就感觉这时候的自己真丑陋,羞愧地趴在了桌子上。
章麓“哼”一声,在唐颂的桌子上拍了拍说:“以后他再说那些话,你不要忍着他。”
唐颂仰头望着章麓那张肆意洒脱的脸,点点头:“好。”
*
初夏拿着各种报到需要的文件去附属医院报到时,正巧赶上一个雨天。
还好附属医院距离家属院近,她穿着雨衣,把文件又用一层雨布包裹起来,再打上一把伞去的医院。
初夏走到医院时,除了穿着凉鞋的脚和小腿处都被雨水打湿了,身上其他地方都是干的。
她站在医院门口处,合上伞,脱掉雨衣装起来,正收拾着自己,一个打着一把大黑伞的男生忽然急急忙忙跑进来,又大开大合地把伞一抖,那伞上的雨滴,全都飞向了一旁站着的初夏。
饶是初夏看到他动作赶紧躲了,身上也被洒上了雨水。
她赶紧去看手中的文件,幸好她还没有拆雨布,不然这会儿雨布上的水全都洒到文件上了。
初夏掏出来手帕,一边擦着脸上的水,一边皱眉看向男生:“同志,你收伞的时候可以小心点吗?雨水都洒到我身上了。”
男生看向初夏身上脸上的雨水,立马笑着说:“不好意思,我来医院有急事,没注意看人。”
说完,他不等初夏说话,就提着伞直接进去了。
初夏看着他这动作,还有刚刚说话的神情,明显没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对,她对这个男生的印象不太好。
不过初夏着急去报到,低头赶紧擦掉雨布上的水,进医院找人事科去办理入职的事情。
初夏不了解医院的结构,等她终于问护士找到人事科,敲门进去后,刚刚洒她一身水的男生也在里面。
初夏脸上的笑容瞬间收起来,男生看到她,眼里也露出意外,不过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对视一眼就各自移开了视线。
“你也是来报到的?”
人事科的人看到她,朝她伸手:“把材料给我吧。”
初夏脸上又挂起笑容,把手中的各种文件递过去。
“罗初夏。好了,人齐了,这次分来医院的人,就剩你们俩了,还都是中医科的,跟我来吧。”
初夏看一眼男生,心里只有一个词:倒霉!
人事科的职员检查完两人的材料,带她们进入一个会议室一样的房间,里面已经到了很多人。
“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院长等会儿过来给你们开个会。”
这是新入职的员工要走的流程,初夏之前就问其他人了解过,默默找了个位置坐下。
等了好一会儿,院长才过来。他没说什么话,只讲了几句,鼓励她们好好干,就被护士急急忙忙叫走了。
接下来还是人事科的那名员工,带着初夏她们熟悉医院,还有把这些新分配下来的医生,交给她们科室的主任安排。
初夏和那名男生,被交给了一名看起来年纪五十岁左右的男医生,姓林,中医科的主任。
林主任看到两人,神情淡淡的:“你们接触中医多久了?”
初夏这一世只有大学和大学期间正统学过中医,之前都是自己看书,她也是这样和林主任说的。
男生带着满脸的笑说:“我和她一样,也是大学开始学的。不过主任我在大学期间的成绩……”
“这个不用说,大学的东西到这里不作数,我只看你们的个人能力。罗初夏,程军,你们都跟着严医生实习。”
新入职医院的员工肯定不可能一上来就让你去给病人看病,必须经历实习,根据你实习的表现再给你安排具体的工作。
严医生和林主任相比,就和蔼很多,看到初夏和程军也是一直笑呵呵的:“哎呀,终于给我送来了两员大将,你们都是正经中医专业毕业的,都是有潜力的,好好努力啊。”
初夏点点头:“嗯。”
程军明显是比较喜欢讨好上级的,脸上的笑容格外大,看着严医生说:“老师,您放心,以后您说什么我听什么,保证在实习期间认真努力学习,不辜负您和院领导的期望。”
严医生拍拍他的肩膀:“好,觉悟很高。”
初夏在医院实习的经历就这样开始了,和一个一见面就不喜欢的同事一起。
程军很想往上爬,他每天最早来科室,把诊室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打开窗户,给严医生倒一杯热水。
初夏做不到他这样,如果不是一开始报到时在医院门口的那场不愉快,她还会佩服他这样的人。
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每天日复一日早起讨好人的,就算他带着目的性,也不会让人觉得非常讨厌。
可有过那样的第一次见面,初夏和他一直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上班时间除了必要,绝不进行过多的交谈。
严医生每天接待的病人挺多,不过大多数都是来调理身体的,其他的病症,人们现在更喜欢去看西医。
严医生平时相处的时候很好说话,但涉及到中医方面时,对初夏和程军都很严厉。
“平时怎么样无所谓,可看病救人这个不能有一丁点差错。人命不能儿戏。初夏,你给病人开的这个药方就很好,看来你的基础知识学得比较扎实。程军,你为什么这样开药方?”
程军脸上露出难色,挠挠头说:“我以为那个病人就是普通的风寒感冒咳嗽。”
“你以为你以为!你认真去看了吗?仔细问病人病状的特征了吗?把脉的时候你想什么呢?”
程军好像没看出来严医生生气一样,依旧笑嘻嘻的:“老师,这次是我粗心大意,下次不会了,您再给我次机会,我保证不会再犯了。”
严医生眉毛拧起来,重重拍一下桌子:“程军,别给我嬉皮笑脸!你知道你刚刚开的方子会让病人越吃咳嗽越厉害吗?你这是一点都不尊重病人,也不尊重你这个职业!如果你这点没有想明白,那你不适合做名医生。”
程军这才收了脸上的笑,不停弯腰朝严医生道歉,脸上露出来恐慌:“老师,我真的知道错了,对不起,我会改的,没有下一次了。”
严医生又说了几句,看程军认错的态度很好,这才停止用严厉的语气骂他,语重心长地说:“我现在对你严厉,是为了你好,你把刚刚那个病例相关的所有知识,回家好好看看,我过两天会再提问你。”
程军低着头,一副严医生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模样,乖顺点头:“我知道了,老师。”
初夏就站在一旁,听完严医生训程军的全过程,一点都不同情他。
别看现在程军认错认得又快又诚恳,可初夏总觉得,他并没有真的认识到严医生的苦心。
下午医院下班,初夏提着包从医院门口出来,正要回家,路过医院侧边的那跳路时,看到程军狠狠地踢了下墙。
“md,背背背,提问提问,有什么好提问的?我不就是错一次,至于抓着我不放吗!死老头!”
初夏脸冷了下来:“程军。”
程军被吓得跳起来,转身看到初夏,他脸瞬间变得惨白:“你……刚刚……你没听到什么吧?”
“程军,你那些话,你可以和老师直接说的,免得浪费了老师的一番苦心,教一个不知感恩的玩意儿。”
“你说什么呢?”程军的脸上露出恼羞成怒的表情,拳头高高举起来:“别以为老师喜欢你我就不敢打你,再多事小心我揍死你!”
他瞪着眼睛,看起来凶神恶煞,一点不像治病救人的医生,倒像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暴力狂。
初夏往后退了两步,做出戒备的模样:“这里是研究院附属医院,隶属于军队,不远处就有军人巡岗,你敢动手吗?你敢动手,你以后也别想在医院待了!”
程军当然不敢,他来研究院附属医院就是想升职的,这家医院虽然偏,但背后有研究院和军方的关系,在这里干得好,可以去更高层次的医院。
他放下手,“哈哈”笑了两声:“别这么严肃,我和你开玩笑呢。刚刚我也是因为需要背得太多,一时脑子发热说了两句气话,那不是我的真心话,初夏你不要当真。”
初夏看着程军,他脸上尽管笑着,可眼里的阴狠还没有压下去,笑容非常违和。
毕竟是个大男人,初夏不想再和他正面冲突,只说:“随便你怎么说,我才懒得管你的事。”
说完她转身就走,等走出程军的视线范围,初夏才松口气,背后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刚刚过于冲动了,不过也是一时气不过,再加上知道这附近都有军人,初夏才过去的。
程军这种人,想升职完全可以去其他行业,医生这样的职业,他不专业就是害人害己。
初夏想让他离开医院,也不可能等着看他真治死一个人,被强制辞退。
因此回到家后,初夏还在想这个事情,眉心紧紧锁着没有松开。
岑峥年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初夏,他走过去,倒杯水递给她:“怎么了?是在医院里遇到什么难事了?”
他坐在初夏的旁边,眼睛看着她,目光里流露出担心。
初夏双手捧着杯子,转身看向岑峥年,把程军的事一五一十和他说一遍。
听到程军威胁初夏时,岑峥年眉心重重皱起来,伸手握住了初夏的手:“你有没有事?他有没有动手?”
“没有,你听我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