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梓潼
第106章
蒋为先对比以前变化很大, 没被白含和蒋知节拘着的时候,他性子有点调皮,虽说有时候会做错事, 但整个人灵动活泼。
现在他变得很沉闷,眼中灵动的光消失了, 在白含身旁,缩在沙发里,不和其他人说话,别人说一句他才回一句。
不止初夏看出了蒋为先的状态不对,章麓和岑淮安两个经常和他一起玩的更能看出来他的不对。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眼里有着同样的担忧。
章麓从沙发上站起来, 笑着去拉蒋为先:“为先, 我和安安去找佑轩哥哥玩,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蒋为先的眼睛动了动,刚要张嘴, 白含把他的胳膊拉了回来,抬头语气平静地对章麓说:“麓麓,你和安安去玩吧, 为先不会下棋。就不跟着你们凑热闹了。”
蒋为先眼里的光重新黯淡下去,头也继续低着,又是沉闷得好像提线木偶一样的感觉。
章麓眼里更加担心了。可白含是长辈, 蒋为先是她儿子,章麓没办法强硬拉蒋为先。
就在这时, 蒋外公说话了:“白含,下棋是陶冶人心的雅事, 为先一个小孩陪大人坐客厅也无聊, 让他跟哥哥姐姐一起出去玩吧。”
蒋外公本不想干涉白含管教孩子, 但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白含把蒋为先管教得一点正常小孩模样都没有。
长辈发话了,白含心里就算不情愿,也只能让蒋为先出去。不过今天本身蒋为先就不用学习,因此白含心里的不情愿也没有那么大。
一出了蒋外公家的门,章麓拉着蒋为先立马问:“你在转校的初中学习咋样?我怎么看你一点都不快乐?”
蒋为先看着章麓,扁扁嘴,眼里好像有眼泪要流出来:“姐姐,我好累。”
他没再继续走,坐在蒋外公门前的那块青色石头上,小时候他们经常在这里玩。
章麓站在他旁边,眼里露出心疼,语气着急地说:“我去和你妈说,让她不要再逼你了!”
说着她就准备往院子里走,章麓向来说到做到,天不怕地不怕。
“不要!”蒋为先快速伸手拉住她,岑淮安也拉住了她另外一只胳膊。
“姐,你现在去只会让为先的处境更差。”
章麓不是不知道,可是看着蒋为先这么痛苦的模样,她真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她头疼地抓了抓脑袋,本身就短的头发被她挠得更是一团乱。
“姐姐,安安哥说得对,你不能找我妈。”
蒋为先真的快要窒息了。
如果不是这几天是国庆放假,太爷爷要求家里所有人都过来,他还会被关在家里学习,一点点自己的时间都没有。
他现在没有朋友,没有娱乐,生活中只有学习,睁开眼就是学习,没有喘息的空间。
“舅妈怎么能这样啊?”
章麓听完之后,同情又生气:“人骡子拉磨还得一根萝卜吊着呢,光学习那不得把人学傻了。”
蒋为先非常认同地点头,可怜兮兮地看着章麓:“姐姐,我觉得自己也快学傻了。”
岑淮安也在旁边皱眉:“学习成绩的提高需要循序渐进、劳逸结合,一天到晚都学反倒会起到反效果。”
蒋为先更加赞同地点头了,抱着自己的头埋在膝盖缝里说:“我现在成绩不仅没提上去,还越来越差了,我妈对抓我的学习就更变本加厉。”
这是个恶循环。越逼越学不好,越学不好越逼。
章麓和岑淮安也没有办法,因为蒋为先和他们不是一个父母。
三人排排坐在墙边,齐齐叹口气,三张脸皱着,脸上的神色一模一样。
蒋为先说:“早知道现在这样,老虎机我一下都不会碰的。”
现在他有这样的生活,都是玩老虎机带来的。
岑淮安和章麓一起拍拍他的肩膀,现在知道错了也不晚。
蒋为先羡慕地看着章麓和岑淮安:“我妈说让我以后中考也考四中。”
章麓和蒋为先都在四中,而且还是轻轻松松考上去的,蒋为先想,他要是和他们成绩一样好就好了。
“那你努力。”章麓问蒋为先现在他的成绩,听完后,眉毛皱得更新了:“为先,我觉得你妈妈在强人所难。”
岑淮安:“我也觉得是。”
蒋为先现在的成绩别说四中了,能考上普通高中就不错了。
看来老虎机真的把他成绩拉下来很多,而且他现在的状态不对,估计学进去的东西也没多少。
蒋为先面上的表情更加苦大仇深,他妈妈要是对他有这样清晰的认识就好了,就不会这样拼命逼他学习了。
三个小孩继续手托下巴在墙边坐着叹气,想来想去都想不来什么好办法解决蒋为先的困境。
而蒋外公家里,蒋外公叫蒋二舅和蒋知节跟他去书房。
“爸。”
“爷爷。”
蒋外公让他们坐,面上没有很严肃,如同话家常般:“老二,知节,你们应该知道我叫你们进来的意思。”
蒋二舅和蒋知节点点头:“是因为为先的事?”
“对。”蒋外公给自己倒了杯茶,靠在椅子上喝一口,慢悠悠地说:“人常说,不痴不聋不作家翁,已经是第四代的事了,我不应该管,可我不能看着孩子被你们教得连人气都没了还装看不见,你们这不是爱孩子,是要把他毁了啊!”
蒋二舅其实是典型大男子主义作风,家里教育小孩的事他管得不多。
况且蒋为先也和他隔一辈,他更不会插手他的教育了,因此他听到蒋外公的话,被吓了一跳。
“爸,不会这么严重吧?”
蒋外公没看他,而是看向蒋知节:“你们天天把为先拘在家里学习,他成绩有提高吗?”
蒋知节摇了摇头,皱着眉说:“没有提高,还下滑了。”
蒋外公一脸不意外的模样:“我猜就是这样。你们那种教育的方法就不对。”
蒋外公实在是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有时候他教着岑淮安下棋,都感觉到体力跟不上了,坐不了很久腰就受不住。
“人又不是阿猫阿狗,哪能一直关在家里呢。就是阿猫阿狗,一直关家里也会发疯……”
蒋外公养育家里几个孩子长大,又都教育成才,而且他在学校里教学生不知道多少年,自然比蒋知节和白含更懂孩子的心理,也更懂怎么把孩子教育好。
他按照蒋为先的性子给蒋知节一点点揉碎了教他怎么管教孩子。
蒋知节听着,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蒋外公喝口茶:“如果你们不想毁了孩子,就按照我说的做。”
假如白含和蒋知节还按之前那样逼着蒋为先学习,迟早会出问题。
“爷爷,我知道了。”
从书房出来之后,蒋二舅的眉心就没有松开过,蒋知节也是一脸思考的模样。
初夏看看两人,回头小声和岑峥年说话:“外公是不是和他们说了为先的事?”
岑峥年把手中剥的虾喂进她嘴里,又拿过来一只虾,低垂着眼眸,用白皙修长的手指认真地剥着,好像在做一件艺术品。
“大概率是。”
岑峥年和蒋二舅一家的感情没有和蒋大舅一家的深,和蒋知节的关系更淡。
初夏把虾咽下去,跳过了这个话题,蒋为先的事除了蒋外公,她们谁都不能插手。
“我想吃那个螃蟹。”初夏指了指不远处一盘子蒸好的螃蟹。
岑峥年把他手里剥好的虾放初夏嘴角,他“嗯”一声,伸手拿螃蟹剥。
国庆节之后,估计蒋外公说的话起作用了,岑淮安和章麓周日再去外公家里,就能见到蒋为先了。
蒋为先的状态也好了很多。
十月中旬,京城南郊村子里种的玉米开始丰收,在研究院里都可以听到农人们收获粮食的热闹声音。
初夏还带岑淮安体验了下掰玉米的感受,和周边的农民说好,免费帮忙掰玉米,没有不愿意的。
其实就算初夏不带安安去体验,他有小时候的那些经历,也不会浪费粮食。
帮别人掰了两个小时的玉米,初夏的手上被玉米叶剌了好些红痕,又痒又疼。
岑淮安脸上手上也有这些红痕,因为她们没有干过农活,皮肤太嫩。像和她们一起干农活的村民,就不会这样。
初夏拿出来自己做的治疗过敏的药膏,给她和岑淮安涂了涂,很快那痒疼的感觉就下去了。
“安安,今天的饭就吃我们的劳动成果——玉米糁子粥。”
她们帮忙干活的村民人挺好的,没嫌她们干活慢,走的时候还送了两人一篮子玉米。
初夏借了村里的磨,碾成玉米糁子回家熬粥喝,里面再加些红薯,会很香。
岑峥年回家时,初夏还和他邀功说:“今天的玉米糁子是我和安安劳动得来的。”
岑峥年往下脱着外套,语气带着笑:“那我一定要仔细品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掰的玉米,初夏喝着今天的粥格外香甜,岑淮安同样喝得很香。
她捧着碗,喝一口满足地咽下去,抬头看向岑峥年:“这粥是不是比买的玉米糁子做的好喝?”
岑峥年点头,眼里带着笑意:“是,有股特殊的食物香味。”
初夏眼睛睁大了,看着他追问:“什么香味?”
“劳动的香味。”
初夏笑出来,骄傲地一点头:“那是,我和安安的劳动所得,能没有劳动的香味嘛。”
第二天初夏去医院坐诊,她现在的病人依旧比不上严医生的多。不过每天也不缺少病人,初夏很满足。
中午,结束看诊的初夏和冯小圆一起往医院外面走。
冯小圆从援助项目回来后,也在医院有了单独看诊的资格,中医诊室多了一个医生,在排班上初夏少了一天,一周可以多休息一天。
两人刚走出医院大门,一对夫妻擦着汗迎上来,把手中扛着的麻袋重重往初夏面前一放,憨厚地笑着:“罗医生,这是我们家自己种的玉米打成的玉米糁子和玉米面,可香了,我们特意给您送一袋尝尝。”
这对夫妻的妻子,就是初夏救治好对那个肝腹水的妇女,两人有些紧张地搓着手,目光中全是对初夏真心的感激。
“不用不用,我不要,谢谢你们啊。”
“不行,罗医生您一定要尝尝,这是我们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