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缠枝葡萄
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 可沈欲一定不会死的。
也许, 这场高烧……他能自己扛过来。
这想法稍稍掠过心头, 知虞又惊觉自己好似残忍。
他若扛不过去呢?
若真的出了意外呢?
她用这样的想法想要安抚自己不去自责,显然也颇有一些急切回避于他的自私。
“我管你信不信,反正沈欲要是死了,我也不让你活!”
清和怒道。
知虞:“……”
她看得出来,清和怪她,可根本不会杀她。
若对方有这个念头,只怕早就付诸行动,大可以不必等到今日来寻自己。
“那公主杀我之前,是想要我做些什么?”
少女将台阶铺到了清和的脚下。
清和梗着脖子道:“你从前照顾过他,会不会有什么方法?”
她也许也是听旁人提及过。
大概指的便是有一回沈欲与知虞一起滚下高坡。
沈欲那时也受了伤,那时知虞在那猎户家也曾照顾过他一场。
可事实上,那时候知虞什么都没有做过。
知虞想,她如果不管不问,沈欲就这么死了,会不会发生什么更加不妙的变故……
要是她管,岂不是将自己重新卷入了其中?
可退一步想,知虞也并不是没想过日后也许还会与沈欲产生少许的交集。
她为了任务得罪于他们这些人,自然也是给自己想好了退路的。
如果沈欲醒来后真会追究上她,她也会想办法证明自己,替自己洗脱些许。
一番衡量下,也许是知虞到底不愿这得之不易的自由生出变故,又也许是她在清和面前根本没有旁的选择,到底还是跟着清和去了。
“你现在只是在赎罪,别指望别人会原谅你。”
去路上,清和似乎仍不解气,对始终沉默的女子厉声警告。
知虞却握住袖口,低声答了个“好”。
仿佛不管旁人怎么责她怨她,她都能逆来顺受。
清和不由低头扫了她一眼,顿时将脸拧到旁的方向。
知虞被清和带进了一处陌生的府宅。
这里比之沈欲从前的沈府要更加恢弘一些,且府邸规格也更大。
待来到一处房门口时,一个冷脸的侍卫看见了清和身后的女子,忽然抬手拦住。
“公主为何将她带来?”
这里显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知晓知虞的,自然也都知晓她已经不是自家主子的妻室。
更知晓,这个女人曾经抛弃了郎君……
清和道:“让她去试一试。”
现如今,当然是让沈欲能将药给喝下去最为重要。
至于旁的,往后再是计较也都不迟。
清和将知虞领进了屋去,示意知虞上前喂药。
在旁人的注视下,知虞便也只能端起那高几上不知熬好的第几碗药,尝试喂入榻上之人的口中。
沈欲双目紧闭,呼吸仿佛都很薄弱。
可不管知虞是试着掰开他的嘴,或是用勺子抵入他的口中都不能行。
知虞一面尝试,一面心中却微微走神。
她想到自己过去其实也不是没有给昏迷中的沈欲喂药成功过。
譬如,她给沈欲下情丨药那次,她便试着将解药喂成功了。
可那是用嘴哺喂入他口中的……
她已经决意要远离,他们再这样,并不合适。
清和在旁边看的眉头直皱,“你到底行不行?”
“他要是再不喝药,就要烧死了。”
知虞眼睫轻颤,目光快速地从他憔悴清瘦的面颊上掠过,何尝不知这一切都是拜她所赐。
耳朵里听着清和说他快死了,和亲眼看到他奄奄一息快要死去的模样,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冲击。
她隐忍着心下的波澜,对着清和轻声道:“那你们都出去,我试一试。”
清和:“你想搞什么花样?”
知虞答她:“公主不是说了,若救不活他,我也要陪葬。”
“公主在找到我之前,必然也已经想尽了一切办法,既然已经没有了旁的选择,不如就让我试一试吧。”
对于他们这些站在一旁的人来说,自然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质疑辩论。
可对于躺在这里的沈欲来说时间不多了。
清和若有所思地看了知虞一眼,便一言不发地转身出了屋去。
屋里没有旁人在。
知虞坐在榻旁,这才正眼打量起沈欲,心口都好似被虫子叮咬了般,很是不适。
他的模样很是憔悴,比上回贬为庶民时的模样都要更加苍白憔悴。
即便是在书中,他经历这一遭时,都吃了许多苦头。
知虞发觉他露在被子外的手背上都似乎还有些干涸的血渍。
她便起身去拧了块湿帕子来试着替他擦去,接着才发现那些血渍都是一道道细小的伤痕,擦也只能擦去表面的血痂。
想到这一切都与自己不无关系。
知虞心尖有些酸,但转念一想,若不如此,他便没有生机。
她想,罢了,如今不管做了什么都只当是弥补自己过去那些罪过。
她再不犹豫,试着将放凉的药汤含入口中,复又将唇贴到他的唇上,试着撬开。
起初并不顺利,反倒叫知虞自己喝了两口药。
知虞发觉他昏睡中似乎并不是很配合,且有汤药含在口中,也不方便她细致地操作。
索性在吞了药后,直接将唇贴上去,用粉舌抵住对方微凉的薄唇。
口中的津液无意将他干燥的唇瓣给润出水光,让那苍白的唇仿佛也染上了一丝血色。
她半个柔软的身子几乎都压在对方的身上,粉舌极力地探丨开他的唇丨缝。
终于抵入其间,接着舌尖便刮抚过他的唇瓣,复又去撬开他的齿。
这个过程急得知虞用双手捧起男人的面颊,看似容易,可吃力的地方在于唇舌细致之处,在成功之前,反倒是她自己先气力不继,中途歇了歇伏在他胸口气喘吁吁,勉强将那气息微微喘匀。
好在没人瞧见。
知虞想着这个念头,便又鼓起勇气,继续去撬开他的齿关,撬开后,粉舌便抵碰到他的舌,久违的亲密让她周身蓦地一颤。
知虞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退出。
她是要给他喂药……不是要与他接吻。
可这样成功了,那么接下来喂药,便少不得要重复以上这些步骤。
知虞便只能告诉自己,站在救人的角度上,一切都只是医者父母心。
会这样做,也只是为了喂药,与从前唇舌相濡的旖旎缠腻是截然不同的意味。
平缓了一下急促的心跳后,知虞便强忍住想要退缩的念头,赶忙重新将药含入口中。
这回再一口一口渡进他的口中,也是很轻松地便撬开了男人的唇瓣与齿关,继而粉舌抵住他的舌尖,极为耐心地将那药液一点一点渡入。
只等喂完一整碗汤药之后,两个人的唇瓣都红得不像话。
知虞赶忙擦了擦自己的唇,也替沈欲擦干净唇瓣上的不明水渍。
她正要起身,又发觉方才紧张之时双手扯住他的衣襟,将他身上唯一一件里衣几乎都扯乱,又无措地回头俯身替他一番整理。
就在清和耐心耗尽之前,房门才终于重新打开。
知虞在门后露出的那张小脸都好似被榨干了的气虚模样,低声道:“喂好了……”
清和有些不信,但进了屋一番检查后药碗是空的,沈欲的唇也的确不似方才那样紧紧阖上。
但不管是真是假,按老大夫开的药方,至多明日下午沈欲便能醒来,想来知虞也犯不着说谎。
“即便已经不是你夫君了,就不能对他温柔一些?”
清和往榻上男人身上扫了一眼,语气又不由微微抱怨,“你也不吹凉了喂,瞧将他嘴巴烫的。”
知虞顺着她说的位置看去,目光蓦地被烫到般。
表面上,便也只能默认是烫红的。
“若没有旁的事情……我便先离开了。”
清和仍不愿与她好脸色,只叫知虞兀自回去后,私底下将房门关上,不由掩住那些心虚的心跳,更是打算要准备一些可以为自己澄清的东西。
她想,从前的事情他若不计较也就罢了,若计较……
这好不容易挣来的生机,万不能让沈欲因为误会她,而直接断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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