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豹砸
陈纤韵再着急,终究没有说出“未婚妻”那三个字,却急红了脸。
她怎么说的出口。
她本也算不上他正经的未婚妻,只有他未来的正妻才能自称是他的未婚妻。
而且这桩婚事,也没有正式定下来。
顾宴清不是寻常子弟,就连顾家的长辈也不敢随意替他做决定。
顾陈两家的打算,终究需要他点头。
“公子,我……”
“姑娘,去休息吧。”一贯的温和,也一贯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人摸不清他的想法。
陈纤韵慢慢抬头,感觉到了顾宴清转过来,俯视着她的目光。
朱砂痣在火光中有如血玉。
山庙里只有火堆小小的噼里啪啦声,静得出奇。
陈纤韵心口仿佛被狠狠握了一下,无声,却让她顿时仿佛顶着无尽的压力。
她的心猛烈地跳动了一下,苍白着嘴唇,被迫松开了手。
那被捏皱的衣摆一角很快就恢复了原状。
陈纤韵眼看着顾宴清站起来,看着他走到了叶软色身侧,那双不能视物的眼眸在那一瞬仿佛注入了一汪灵动的泉水,慢慢单膝跪下。
明明很慢,却每个动作都如此地赏心悦目。
他将双手掖如宽大的绣袍之中,隔着厚厚的布料,伸出臂膀托住了叶软色的腰际,另一手从她腿弯间抄起,还不忘带上那枕脑袋的小软包,把小姑娘温柔地从地上抱了起来,在怀里紧了紧,足尖轻点,衣抉翻飞,转眼跃上了山庙破败狭小的阁楼平台,这才把叶软色轻轻放下。
整个过程力道拿捏得极轻,小姑娘完全没醒,更不知道自己睡着睡着就换了个地方。
顾宴清声音很轻,好像怕吵醒睡着的那几个人,遥遥行礼作揖。
“席兄,男女授受不清,为了贵门弟子的清誉,如此更好。”
席希抬手回了礼,却没有说话。
陈纤韵难堪地走回原地,脸都抬不起来。
既然男女授受不清,那他为什么抱叶软色,为何和她在如此近距离的一处。
那上头,顶多一张半床塌的面积,狭小无比……他怎愿意……
公子明明什么都没有说,更没有斥责她不守礼节,可却仿佛在她脸上扇了一巴掌一样,让她火辣辣地疼。
他不会对她说重话,不会教训她,始终守着君子底线却疏离无比。
只是因为他不在乎她,他不会像顾及叶软色的名声一样顾及她的。
她如何,并不在他的眼中。
陈纤韵望过去,顾宴清的宽大的袖摆,似无意般盖在叶软色身上,把她整个人挡住了大半。
陈纤韵难受地收回了视线。
他时时记得庇护着那姑娘。
席希看着陈纤韵的目光难忍心酸,最终只能闭目。
他安慰自己,好在这人终究只是个身体羸弱且出身不好的瞎子。
这人和自己相比,除了容貌一无是处。
他比不过师妹那个尊贵的未婚夫,难道还比不过空有皮囊的叶勾月吗?
*
青丞山门三人挪到了看不见阁楼的位置去了。
叶软色揉着眼睛坐起来,小声地嘤咛了一声。
顾宴清剔透如琉璃的双眸缓缓睁开,收走盖着叶软色的宽袖,嗓音透着不易察觉的关心,“吵醒你了?”
叶软色摇摇头。
她不舒服,这一身衣服,在风沙地里打过滚,厮杀现场救人沾过血,掉过陷阱扑过鹿,难闻得很。
少女扭着头,眼巴巴地看着庙外的小溪。
小溪很高,就在窗边不远处。
叶软色想把衣服脱了,用一根树枝从破窗这里叉出去,垂到小溪边,荡涤掉些血腥味和泥沙,然后再在火堆上烤干。
反正男主也看不见,这总不会生气了吧。
顾宴清颈间锁骨处的皮肤上冒出冷汗,转眼间便沁入了衣衫之中。
清俊的脸庞上,眼睑颤了又颤,压抑着淡淡的无助。
他无声地忍着痛苦,半个字没在叶软色面前提。
刚才动武,牵动了多处伤口。
顾宴清轻轻摸索着指尖。
他有武功,而且似乎很高,在遇狼的那一瞬间,击杀就像本能一样。
可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更不知他从前是什么样的人……
顾宴清身上多处伤口,只能借着转移注意的方式麻痹自己,是以叶软色的动静他都听得极为清晰。
顾宴清睁开了眼,听着衣料摩擦,声音都很细,很小。
叶软色已经将衣物都荡涤完了,一件件叉在火堆前面烤。
她自己只穿着一件衬在最里层的绸缎小衣,露出两只雪白的臂膀,环着腿,坐在火堆前烤火取暖,离顾宴清一米多的距离。
小衣细细的带子捆着叶软色白皙的腰肢,往上是光洁细嫩的背,那双蝴蝶骨形状优美得如同能长出翅膀一般,长长的乌发高高束起,露出她纤白如玉的后颈,一条长丝带松松地系在颈间,顺着肩颈的线条软垂在背上。
“穿……衣服了吗?”
就在此时,顾宴清忽然开口了,声音压得很轻,似乎要避着楼下的三人。
叶软色转过头去,见顾宴清依旧闭目静坐,和方才一模一样的姿势,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穿衣服了吗?”
顾宴清又问了一遍,语气比方才重了一分,蕴着气急。
胡闹。
一不留意她她就胡闹。
叶软色仗着顾宴清看不见,糊弄他,“穿着呢。”
反正按照男主矜持守礼的性子,也不可能来摸她穿没穿。
他会开口询问这种事,已经很踩着他的底线了。
可她低估了顾宴清的耳力,“穿起来。”
这便是默认叶软色衣衫不整,却不欲说出口。
清冷无边的翩翩君子,仿佛舌尖吐过那几个字也是一种亵渎和罪过。
实则顾宴清能那么肯定,一来是耳力,二来便是叶软色身上传来的比刚才浓郁了很多的甜蜜香味,屡屡不断地钻入鼻尖。
简直是胡闹。
楼下有男子,若是被他看到了该如何是好?挖了那席公子的眼睛还是杀了他?
“叶蔷,立刻穿起来,听到没有?”
顾宴清皱眉,越发冷如冰霜,字字压着严厉,显然对叶软色的回答很不满意,如玉的指尖呈微微的粉色,轻微却不断地敲击着膝盖,已有起身之势。
他指尖摸上了自己的外袍袖子。
虽然叶软色也不了解男主,但也看得出这是他不耐的表现了。
重伤成那样,又是失明又是失忆,也没见他像现在这般情绪外露。
火光下,叶软色的小衣开口极低,暖色的光芒映衬得肌肤如滑嫩的鸡蛋过了一层蜜水一般,透着淡淡润泽的光芒。
叶软色不乐意穿上,就故意用布料相互摩挲,制造出一些声音来。
“穿上了,勾月。”
男主怎么什么都要管,她穿不穿衣服都要管。
这不是看不见嘛,有什么区别,又不曾占他便宜。
香味还是如此浓郁。
顾宴清心间仿佛紧绷着一根随时会被拉断的弦,稍一用力这根弦就会彻底断裂。
万一席公子现在走过来呢?
不行,绝不可以……
坐在火堆边的叶软色还没反应过来,背后扬来行走间的轻风。
她被从身后带进了一个沁染着清竹冷香的宽阔怀抱里。
顾宴清褪了自己的外袍,单膝跪于叶软色身后,冷着一张脸不由分说将她包裹进了衣袍中。
偏叶软色挣扎不依,顾宴清又看不见,拉扯之间,二人双双倒地。
阁楼上发出了重重的“咚”的一声。
青丞山门的三人都睁开了眼睛,抬头仰望。
安静的山庙中,他们视线所不能及的阁楼上,立刻传来了女孩子细弱的抽泣声。
少女朱颜酡红,眼神清媚含泪,她的手推拒地贴在公子的肩膀上,凝脂般的肌肤白如牛乳,墨色长发凌乱地压在身下散开,樱桃小嘴微张,细弱地哭泣埋怨他,“疼……勾月你快起来……我好疼……”
阁楼是大理石台,叶软色穿得又少,那脆弱的蝴蝶骨怎么能承受住两个人的重量,这一摔如何不疼。
可她怎么推都推不走顾宴清。
顾宴清含怒又担心,原本就是带着力气的,再加上叶软色不肯听话还说谎,更是用上了力气压制她,非要让她披上衣服不可。
可现在,可怜的公子瞳孔地震后,眼神涣散如涟漪。
距离之近,顾宴清的鼻尖擦过了叶软色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