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豹砸
可这里?却有厚厚一叠。
每一张药方的字迹都很漂亮清晰。
他不?知写了多久。
明明来了拂月城之后他每日白天都外出的。
叶软色又看了第二张药方,第三?张药方。
她忽然把所有药房都从盒子里?拿了出来,快速地翻阅。
“阿蔷,这是咋了?”
洪家夫妻看着?叶软色突然快速起来的动作。每张方子都是看一眼就翻过去?了,就像在找什么一样 。
叶软色把方子全部放回了盒子里?。
她摇摇头,露出微笑,“没事。”
柴房里?昏暗,洪家夫妻并?没有发?现?叶软色发?红的眼眶,继续给?叶软色说这里?的每一样东西。
恩公那样好的人,他们务必要让姑娘完整地感受到恩公的心意,绝不?能叫他白忙一场。
白日里?姑娘拒绝跟恩公说再见,他们看着?恩公那张俊若天人的脸上露出落寞的表情,可把他们难受坏了。
好在洪家夫妻并?不?知道顾宴清是不?能视物的,否则心里?只怕更难受了。
小汤圆沉默地看着?面前一样一样东西。
洪家夫妻让她摸什么她就摸什么,听话得像个牵线木偶娃娃,乖得不?行。
那些方子,每一张的最后都写着?“莫要胡闹,保重身体。”
她甚至能想象到勾月揉着?她的脑袋,用低沉温和的声线同她说这句话的样子。
他的眸子一定是亮亮的,剔透像琉璃珠子,像山里?的泉水。
最后一张纸上,只有短短一行字。
“乖儿,好好的。”
这张纸很奇怪,和上面那些纸面干净的方子不?同,字旁边有好多墨汁点迹。
原来在雪地里?她没听清的最后一句话,勾月叫她的是这个。
叶软色不?明白他为什么每张方子上都要写保重身体的话。
她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其实?那是因为叶软色每次只可能用到一张方子。
顾宴清不?能留在她身边了,他再也无法得知叶软色会?用到哪一张方子,即便再不?放心,他也顾不?到她了。
他希望叶软色不?管用到哪一张都能看到这句话,所以?他在每一张上面都写了。
“保重身体”。
洪家夫妻打开那些装着?上好火腿的盒子,“阿蔷若是愿意,伯娘们就帮你把吃的都卖了,卖得的钱让你存起来。可好?”
叶软色说话的声音略有鼻音,“不?用卖,都吃了,我们一起吃。”
洪家夫妻为难了,“这可不?行,孩子你不?知道这些东西有多贵,那是在吃银子。”
他们把煤油灯往前一提,突然发?现?姑娘泪流满面。
她哭得安安静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以?至于洪家夫妻一点都没发?现?。
小姑娘把他们吓坏了,“哎呀,阿蔷这是怎么了?想哥哥了是不?是?乖孩子不?哭不?哭。”
洪娘子心疼地把叶软色揽到怀里?,一下一下温柔地拍抚着?她的后背。
小姑娘一直哭得很安静,红着?眼睛像头迷茫的小鹿子看着?洪娘子,哽咽着?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哭,我不?懂这些,这些太?难了??”
直到她被抱进?了洪娘子温暖的怀抱,突然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
洪家夫妻心疼坏了,这样安静乖巧的孩子突然大哭,比爱哭的孩子更让人心疼。
若不?是难过极了,怎么会?这样哭呢。
*
晚上临睡前,洪小武来找洪馆主。天气冷,他出屋子前又多裹了一件大棉袄,整个人看起来立刻五大三?粗起来,倒是和他清秀的脸庞不?符。
“爹,我想明天去?镇里?再找一份工来干。”
“啥?还找一份工?”洪馆主正在铺被子,“咋突然要再找一份工?今年冬天这样冷,过完年开了春再去?吧。”
洪娘子笑笑没有说话,揶揄地看着?洪小武。
洪小武扭捏地挠挠头,“家里?多了一个妹妹,花销更大了,而且马上要过年了,我想多挣几个铜板,补贴家用,让家里?过个舒舒服服的大年。
况且,叶妹妹和咱们家别的孩子不?一样,吃穿不?能委屈了,得要好的才衬得上她。”
洪娘子在煤油灯下给?孩子们补衣服,闻言笑看着?儿子。
“怎么就不?一样了?不?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
洪小武一窒,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这么快就被他娘看穿了,但梗着?脖子不?愿意承认,“她是恩人托付给?我们家的,自然就不?一样了。娘你别瞎想。”
谁知自家老爹不?解风情地摆摆手。
“不?用了,家里?养得起。爹知道你是好孩子,开了年爹去?跟冯屠户说,他肉案板上正缺人。年前你就好好在武馆里?呆着?吧。”
哪里?是他们家养蔷丫头呀,分明快是蔷丫头养他们家了。
公子给?蔷丫头带的东西,养十个洪家都绰绰有余。
洪小武不?肯听,一定要去?街上再去?找个工做。
他都盘算好了,到时候挣得的铜板,可以?给?叶妹妹买个珠花戴戴。
做新年礼。
他一定要为她做些什么才能安心的。
她哥哥那么好看,叶妹妹看惯了她哥哥那样的脸,会?不?会?看不?上自己这样的乡下土小子?
洪娘子心中明了,笑着?跟洪馆主说道,“孩子愿意去?,你就别拦着?了,这么壮实?的大小伙,心里?可热乎着?呢,冻不?死。”
洪小武被洪娘子说得脸一红,着?急地退出了爹娘的房间。
明天他就去?冯屠户的案板上帮忙,得来的银子都给?叶妹妹用。
他希望叶妹妹的首饰盒子里?不?单只有那位公子给?置办的首饰,也有他给?买来的。
总有一天,叶妹妹会?明白的,这世?上还有比她哥哥对她更好的人。
儿子虽然走了,但洪馆主却疑惑地看着?妻子,“儿子今年倒是干劲足得很,这么冷的天都不?怕了。这长大了就是不?一样,知道心疼爹娘了。”
洪娘子坐到炕上,笑着?摇摇头,“哪是体贴他老爹老娘??当家的,你说,要是蔷丫头给?咱们家做儿媳妇,你同不?同意?”
洪馆主正在端洗脚水,手一抖,热水洒了一地,人也差点摔一跤,大惊失色地看着?洪娘子,“你胡说什么——?!”
什么他同不?同意?!人家公子能同意吗?!
*
窗外的雪一直下,不?过一个白昼的时间,拂月城泛蓝的屋檐上就积下了厚厚一层深雪。
当天晚上回到拂月城,公子就病倒了。
就好像是一直支撑着?他不?倒的那根弦,突然崩断了。
顾宴清回来的路上就发?起了低烧,陈纤韵想去?请大夫,却被席希否决了。
“叶兄自己就是医道大家。他又怎么会?需要别人来医治他呢。”
这回陈纤韵和容玥都惊讶了。
公子武功已经如此深不?可测了,现?在连医道都精通吗?
容玥深深好奇顾宴清的出身。
她甚至怀疑医道和武道也许并?不?是叶公子身上最出彩的地方,因为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个大夫或者?武者?。
究竟是多雄厚的家世?,才能够培养出叶勾月这样惊艳的人来。
陈纤韵心中有些打鼓。
她知道顾玉砚曾以?十六之龄被点为探花郎,当年帽插宫花,高马游街时,曾以?天人容貌轰动帝京,名?扬天下。
但她并?不?知道顾玉砚还精通医道,就如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顾玉砚还会?武一样。
但这样天资聪颖之人,即便再多通几道,当也是正常的吧?
她必定不?会?认错人的??他一定是顾宴清没错的??
席希虽然性情还算温和,但是在心上人面前介绍情敌有多厉害,还是挺膈应人的。
但好在,他们也要离开拂月城,去?下一个地方游历了。
他虽心里?不?舒服,但还是个磊落之人,当下也不?隐瞒。
“那收养叶姑娘的人家,就是受了叶兄大恩的。”
说来也巧,那日他们路过,正遇上洪家夫妇的老母亲当街突发?心室急病,捂胸倒地。
他告诉叶勾月后,叶勾月从袖子里?抽出一个卷轴,“啪”地甩开摊平后,只见上面是无数排列整齐的银针。
众人慌乱之际,只见那叶勾月手执银针,沉默冷静地飞速在老妇人的头上刺了十几个穴位。没多久,老妇人安然醒来,窒息感也消失,捡回一条命来。
洪家夫妇感激万分,执意要报叶勾月的大恩。
刚巧,彼时他们为了寻找合适的人家跑遍了拂月城大大小小的坊市街巷。
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陈纤韵依旧难忍担心,“可医者?难自医啊……”
更何况他不?仅有身上的病痛,还有心病。
席希眼见陈纤韵如此担心顾宴清,心里?打翻了陈醋。
“两位师妹,不?说别人的事了,我们在拂月城也逗留得够久了,该启程北上了。”
席希的榻上,子和直挺挺地躺着?,腿上绑着?一层层的绷带。
之前因为他昏迷,大家走不?了。现?在小师弟都醒了,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