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山听弦
“何况所谓世家也好,人也好,不过是天地间的羊群。头羊做什么,羊群便做什么,季家是江南世家之首,便是江南的这只头羊。”季玉钟目光悠悠:“季家交得痛快,剩下的自然跟着交。季家大船队走一回交十万两,剩下的岂能不交,又岂能少交?而且每回季犹逢还要惺惺作态,与水寨上演一出悲愤交易的戏码,痛陈自己愿承担所有,只求水寨不为难季家身后的商户……水匪自然「不听他的」。但谁又不感谢他呢?谁能说出来什么呢?”
苏照歌震惊道:“季家还得交!”
“季家自然交,交完后季家的钱奉还,剩下的三家平分,净赚。一年不到就回本了。”季玉钟嘲讽道:“当然这也是明面上的三家平分,季玉钟和寨主可是亲家呢,哪有和赵家平分的道理?”
苏照歌却突然想起了随州城超乎寻常的物价。江南繁华,街边的乞丐却多,个个瘦得皮包骨头,街上也没有多少人脸上带笑,都传江南好,真的过来一看,却觉得大家过的都不开心的样子。
“这是吸血。”苏照歌低声道。
“对啊,吸血。水寨的过路费,自然要算在成本里。既然算在成本里,物价怎么会不涨呢?”季玉钟低笑:“江南商会年年年末会开一个大会,各家当家齐聚,所有人都感谢季犹逢身先士卒,为大家谋安全,顶在大家之前吃亏……季犹逢便说自己愧对江南父老,几回痛哭至咳血……商户们心疼啊,对他有愧啊,那怎么办呢?直接送钱,太没诚意了。各家都为季家广开门路,谁家做什么生意都给季家优惠,季家的用度——那还用自己采买?每年光是下面送上来的碧梗米,够上百人吃上五年!”
苏照歌诚恳道:“……你们季家几代人的心眼是不是全长他一人身上了?”
“我看也是,就我目之所及,实在没有一个人能及得上他。但那又怎么样?”季玉钟挑眉朗笑:“京城流风回雪楼收益亏损,所以他派能揽财的苑兰去盘活。苑兰果然能揽财有胆识,为了区区三万两敢对长宁侯下手,引起叶久注意。所以他不得不壮士断腕,把整个流风回雪楼撤出京城。就算他杀了苑兰泄愤,他又能怪得了谁!”
“而水寨,哈哈哈哈哈哈。”季玉钟一揩泪花:“他亲手把赵家的白羽黑杆箭送到水寨,又刮着整个江南的骨头要钱,他做事太绝,终于引起皇帝注意,好巧不巧,就派了叶久来查,他是什么运气啊?他知道叶久心思卓绝,一点点破绽都不能露,从长宁侯船队从京城出发那天他便通知水寨,将弓箭军备卸下,换回寻常刀剑,并且闭寨一月,长宁侯不离开江南,水匪连寨门都不许出,不许离开水寨方圆五十米。你说他不谨慎吗?他不缜密吗?倘或叶久真的在京城仪仗那张船上,等他到江南,整个江南的尾巴都会被季犹逢收拾的利利索索的,叶久想找什么线索,难于登天。”
“可叶久偏偏不在那张船上,叶久带着你,轻装简从,小舟轻渡,何等从容。恰巧比他的命令……早那么一天到达江南。他就那么正正好好在水寨接到季犹逢的命令前走了那条路,被水匪伏击,看到了那支白羽箭。没看到那支箭,叶久又怎么会去赵家?没到赵家,他怎么摸到水寨?”
季玉钟好像讲了个世界上最大的笑话:“前后都不到二十四个时辰!苏姑娘!这难道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前后不到二十四个时辰!但凡叶久晚走几个时辰,但凡季犹逢早下达命令几个时辰,今时今日,都不会是如此!”
“又或者。”季玉钟形容有点癫,突然探身过来,探进苏照歌身前,笑道:“其实他本来可以赢的,能够赢的,什么命令下早了几个时辰晚了几个时辰,那都是无关紧要的小节。总能够弥补的,因为你——流风回雪楼的暗哨,他欣喜万分,时隔多年终于在叶久身边安插下的暗哨就跟在叶久身边。你该是叶久身边的毒蛇,心口的利刃,时刻跟在他身边……你得了叶久的心爱,叶久对你信任,并不设防。如果你跟季犹逢一条心,无论在江南的哪一天,你把真正的叶久所在告诉季犹逢,季犹逢都能够做出反应……叶久不过是一个人,就算他带着整个圣安司来了又怎么样?江南是季犹逢的地盘,倘或真的走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他未必不能将长宁侯永远留在这里!”
“偏偏你叛了!你这个被流风回雪楼养大,身中剧毒,没有流风回雪楼就活不下去的人叛了!所以现在是叶久藏在季犹逢身边,等着给他一刀!”季玉钟深深看进她眼底:“季犹逢这辈子都不会相信,这世界上会有人珍爱另外一个人超过珍爱自己的生命,是你,一个拼了命想活下去的人就更可笑!”
苏照歌心平气和地看着他:“……与其说我可笑,不如再看看你自己呢。你来了赵府,也认出了那个「长宁侯」并不是叶轻舟本人。如果你告诉季犹逢,此刻也不会是这个情景。你是季犹逢名义上的亲弟弟,在季家掌权,流风回雪楼的二当家,偏偏你也叛变了,岂不是比我可笑得多?”
“我是另外一码事。而你,命运阴差阳错,如果季犹逢这次没命活了,与其说他败于叶久的谋算,不如说他败于你之手,你是那个在他们两个棋局上不该出现的破局者。”季玉钟笑着仰倒:“怪不得大家都恨叛徒,季犹逢上辈子肯定欠你很多钱。”
“正应该是我。”苏照歌低声道:“你不懂,正应该是我。”
她确实是命运幕布后的暗刀,她从转世重生以来吃了那么多的苦,精炼武艺,多少度生死关头踩着刀尖走过,所以此刻她能以一介深宫弱女的灵魂,坐在这张行驶在偏远匪寨中的船上,而心里不慌张。如果说这把命运幕布后的暗刀上闪着阴幽的毒光,这口毒是季犹逢亲口喂上去的。
是季犹逢出钱请来的那些教武师父,也是前世黑暗中季犹逢在她身上刮下的每一刀。
水寨今日张灯结彩,最下等的喽啰都能拿到一坛好酒豪饮。
被抓来献艺的人们跟着一个小水匪,从层叠起的船舱型走廊处穿过。这水寨的规矩是喽啰,守卫,婢侍都得从高处走廊走,整个低处的偌大广场要留给「贵人们」走。
而贵客已到。
广场处所有的水匪们齐喝:“恭迎季当家!”
这附近所有的人立刻停步垂首,以示对来客的敬意。叶轻舟落在献艺人队伍的末端,恰巧是个拐角。他藏进那片阴影里,没有对着下面那个人躬身。
主家,也就是寨主自然在前引路。而寨主身后那个人长身玉立,一身苍青色浮光锦袍子,面容清俊,倒也看不出年龄。一双浅棕色眸子,眸光很冷。
叶轻舟握紧了拳:“……”
距离不算很远,他在这里能够听清季犹逢的声音。
寨主说:“季当家一路过来,辛苦了。”
季犹逢说:“为妹妹贺寿,没什么辛苦的。”
那声音微微有点沙,语速偏慢,慢条斯理,从容万分,语气也很冷。
寨主又说:“季当家来得早,还未开宴,怕您无聊,何不看看歌舞排解?”
季犹逢说:“不必了,你知道我手下有个小生意,歌舞是不缺的,不如清静清静。晚上等妹妹一起看吧,妹妹人呢?”
“妇道人家,有点不舒服,叫她先歇一歇。”寨主顿了顿,又道:“季当家体谅,她……有喜了。”
“哦?”季犹逢薄冰般的声音一顿,带上点笑意:“寨主终于肯叫她怀孕了?”
叶轻舟挑了挑眉。
“季当家说的哪里话。”寨主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道:“我们是夫妻,我终究是……心疼她的。”
季犹逢道:“寨主想得开,我做哥哥的也为她开心。”
寨主爽朗笑道:“自然的。怎么这回只见您来,倒不见五公子人影?”
季犹逢道:“亲家见笑,昨天晚上那混账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跟我闹了点脾气,今早便派人来报说不来了。还望亲家别见怪。”
“啊。”寨主似乎也没料到这么个回答,倒也不太在乎:“五公子年轻气盛,这是常有的。”
“我这段时间窝在寨子里,到底闭塞,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兄弟们才能出去活动?”寨主又问。
“再等等吧,我看也快了,再有十天。”季犹逢道:“长宁侯也不能没完没了的在随州城待下去,总要回京城复命的。”
“不是我说,季当家,长宁侯便那么可怕吗?”寨主有些不以为意道:“季当家你做事堪称一代豪杰,怎么就对这个叶轻舟如此忌惮?就算他手里握着圣安司,圣安司不过是个暗卫衙门,多行诡道,人数加起来未必有我水寨一半人多,别说长宁侯是孤身下江南,就算他带着整个圣安司全来了,我们又何必这么忌惮他?之前我就想和你说这事,可惜你贵人事忙,一直也没来。”
“亲家是长乐元年后发家,盘踞在江南这么个小地方,想来确实是不知道长宁侯其人厉害之处。面对这个人,是再谨慎也不为过的。你只知道他是当代长宁侯,却不知道他早年只是长宁侯府庶子,生母更是江南娼妓出身,身份何等低微。他偏偏在微末之时辅佐三皇子,把皇位生生……不提了。总之面对这个人,无论你怎样谨慎都是不为过的。”季犹逢平淡却不容置疑道:“再封十天就够了。”
那寨主没说话,半晌才回了个「明白了」。
叶轻舟稍稍探出点身子,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此刻正从自己脚下走过的季犹逢二人,目光冷淡肃杀,仿若杀了二十年猪的屠户看着案板上的一块肉。
无论是季犹逢还是水寨寨主,都绝想不到长宁侯本人就站在头顶上不到十尺的位置,一路从他们进来,一直盯到他们消失在视线尽头。
第82章
这水寨寨主和季犹逢之间关系有点奇怪。
贵客既然已经过去了,献艺的人自然继续被小喽啰带着往前走。叶轻舟心想,值得一探。
他之前在随州城内和赵家打探到的消息只探到季犹逢和寨主是亲家这一步,更深的内情实在挖不出来了。但他之前想,照着水寨在江南的猖獗来看,水寨与季赵二家的联盟该是十分坚固,才能如此牢实地扒着整个江南吸血。
如今亲身前来这么一看,只是这么短短几句,季犹逢和这寨主的亲家情谊,也是虚假脆弱得很啊。
叶轻舟向下扫了一眼,突然分神想到给下人们的路这么高,主子们要在下面走,倒是宽敞舒服了,但战术上讲攻敌一般都要抢占高处,如果有人在这水寨高处向低处的主子们发难,底下的人很难有还手防卫的机会,也不知道这规矩是谁设计的。
活作怪。
听季犹逢话音里那意思,这水寨寨主之前一直都是不允许那小季夫人有喜的?叶轻舟暗想,这倒也说得过去。
就跟宫里皇帝怕母舅家厉害的妃子生下孩子一样,这孩子一生,母舅家仗势便可扶持孩子上位,皇帝岂非危险?
当然,也不是说母舅家势大便一定不忠诚,会做谋朝篡位的逆事,但历代皇帝,有几个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搭在势大臣子虚无缥缈的忠诚上?
这道理套在水寨内就更行得通——别说君臣之间还有忠诚道义约束,但凡长点脑子也能看出来季犹逢绝对和忠诚与信义不沾边,倘或条件允许,这边小季夫人把孩子生下来,转头季犹逢把寨主作了,水寨当即改姓季,水匪寨子就是第二个流风回雪楼,全归季家。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寨主却让小季夫人怀孕了……
按照叶轻舟的想法,有三种可能。第一是这小季夫人已经死了,怀孕是寨主现在安抚季犹逢的一个说辞,但这说辞只能持续到寿宴上,寿宴上小季夫人再不出现绝说不过去。那到时候寨主准备怎么办?第二是小季夫人叛变了,已经彻底和母舅家决裂,她一定以某种方式向寨主表明了态度,所以寨主或许出于对小季夫人的……或许是夫妻恩情,所以她或许真的怀孕了。只是那这个信号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如果皇帝肯让某个母舅家势大的妃子生育,八成是准备对母舅家下手,没什么畏惧了。
第三种可能是这水寨寨主是个没长脑子的傻子。
不过既然能在微末时便被季犹逢看重,把这个「嫡亲」妹子嫁给他,不像是没长脑子的样子。
粗略一看,这寿宴倒是复杂得很啊,想对季犹逢下手的不止他一个,孤身犯险岂他一人?
这个小季夫人值得一探,看看她到底还活没活着,到底有没有真的怀孕。
不过……叶轻舟想起来寨主那句似乎有些惆怅的“我终究是……心疼他的。”
季犹逢是个没娶过亲的孤人,叶轻舟自己却是成过亲的。同为男人,叶轻舟又是千百玲珑心思,敏感之处不足为外人道。总觉得寨主叹息出来的那一句不像是一句伪装,倒有些真情真意在。
献艺的人被带到广场边上的耳房处,门口与后窗处各站着一个守卫。叶轻舟抬头看了看,发现这与砖瓦房不同,抬头望去是满木质的天花板,不是瓦片,很难从顶上走了。何况水寨四面开阔,在房顶上走,难保不被别人发现。
他的目光落到后窗处的守卫处:“……”
缩在他前面低声哭泣的是个姑娘,云髻高耸,插着几根簪子。叶轻舟转头看了一眼,悄悄伸手拔了一支。
他掂量着那簪子试了试手感,指尖用了点内力,将簪头捏尖,在此刻却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来苏照歌。
和国公府那次……好像就是这样的吧。一个主家举办寿宴,请了一群心怀叵测的人来献艺,她倒了自己的毒酒,杀了想害自己的人。她用的东西,也是这样一根金簪。叶轻舟垂眸。
可惜未必会再见了。
他其实始终没太清楚自己对苏照歌算是什么心。他这么些年来,对他来说与众不同的女子只有两个,一个是郡主,一个是她。可对苏姑娘的这份心意,却又与当年对待郡主不太一样。
郡主之于他是妻子,是爱人,是家人,是责任。最重要的,郡主是唯一一个从头到尾都让他觉得,这是自己的至亲的一个人。生母早逝,父亲冷淡,嫡母中途变心。只有郡主,始终如一,柔弱却又坚定地爱着他。他只要回头,郡主永远都在,所以他习惯了不回头,习惯了永远扶着他后背的一只柔软无力的手。
郡主走了,他痛彻心扉,如同自己的一手一足被生生夺走。痛失挚爱是这样的吗?
他其实本来是很沉默的性格,不太喜欢笑也不太喜欢逗趣,少年时常被三殿下批评木讷清冷,不招人喜欢,或许正因为这样郡主才总是不开心,因为自己实在不是个会讨女孩欢心的人。只会用心,却总觉得自己用心的不是地方,可那难道就不算用心了吗?他偶尔也会委屈,想自己都已经这样努力,你为什么还是不开心?
后来郡主走了,原来人没有失去到那个程度,真的不会开窍。
他在漫长的余生中思索郡主到底喜欢什么?其实那已经没意义了,可他就是忍不住。他反复思索自己当年曾经怎样做的时候郡主笑了,说怎样的话,怎么笑,做什么动作,有什么举动她有过开心的样子?原来他都记得那样清楚。
他不自禁地反复模仿那些不经意地举措,花了十年,便如同匠人雕刻木偶,一刀一刀把自己雕成如今这个样子。
回京后总有人传长宁侯是风流浪荡子,他听了不觉得冒犯,只是觉得有趣,想这其实是郡主会喜欢的样子吧?真是传言诚不虚,小姑娘都喜欢风流浪荡的。
这能算□□吗?
苏姑娘却又不同了,苏姑娘比郡主泼辣得多也生猛得多——他不禁露出个笑来,想起苏照歌好几次把他按在一张桌子上或者一张床上亲——可真是个野丫头。
郡主走后他总觉得世界像是褪了色的,做什么都嫌没意思,苏姑娘太辣太鲜活,虽然有点笨……但她是活泼泼地一抹亮色,泼进自己灰色的余生里。他自然对苏姑娘有一些想法,可人都说男人爱一个女人,会有克制不住的占有欲,什么都无法阻挡他得到这个女人。郡主已经走了那么些年,当年那个许下的誓言也已经如飞灰散去。如果想将苏姑娘纳入怀中,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
他这一生走到如今,还有什么能够阻挡他?然而他看着苏姑娘,却没有这种心情。那么这个阻碍是郡主吗?是当年那个爱穿红裙子,在下雪的高楼上给他弹琴,如今已经骨枯黄土的小郡主吗?他希望苏姑娘将来过得很好,她那么活泼泼一个小姑娘……又一身的好武艺,去哪里不好呢?哪里见不到一个好人呢?在他身边只会慢慢枯萎吧。
好比郡主当年就慢慢枯萎了。
而这又算是爱吗?
他当年不明白自己到底爱不爱郡主,正如今天同样不明白自己爱不爱苏姑娘,也如他也不知道自己这十年来,到底在坚持什么。
人活一世,总是有这许许多多的想不明白,所幸他或许就要死在今日,或许就死在不远的将来,不必再总是克制不住的思考这些事,与郡主的团聚之日,想必也不远了吧。
苏姑娘该去看属于她自己的,更好的花。
“这位壮士,我想问一下。”叶轻舟蹭到后窗跟前,轻声问:“寿宴是什么时候开始?”
后窗的守卫吊着个脸,语气奇臭道:“臭拉琴的,和你什么关系?老实儿等着去!”
叶轻舟熟门熟路递上去两块碎银子:“壮士,这是小的私藏的钱……你看,小的就想知道寿宴几时开始,好安安心……”
那守卫没成想这拉琴的还能藏下钱,一把接了过来,上下打量了叶轻舟两眼,才哼了一声:“你们这心呐,怎么也是安不了的。难道还以为……哼,告诉你也无妨,夫人寿宴全寨大贺,准备酒菜是个大活儿,还有两个时辰开宴。”
叶轻舟「哦」了一声,又问道:“这么说来,咱们寨主和夫人很恩爱了?”
“嘿,你这臭拉琴的跟谁在这「咱们寨主」?”那守卫横眉立目:“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这不是拉琴吗。”叶轻舟嘿嘿一笑:“手艺人,老毛病了,问问场合,问问关系,好选支漂亮曲子,也叫贵客听得开心。要是寨主和夫人感情好呢,小的就拉个什么「鸾凤和鸣」,「白头偕老」的曲子,要是寨主和夫人感情一般呢,小的也就老老实实的,拉个清平调,贺寿曲得了。寨主听得开心,大家也都开心嘛。”
“倒也是挺有道理的。”那守卫想了想,似乎觉得有趣:“你这拉琴的也算有点脑子,哪里人啊?”
“随州人。”叶轻舟一口江南乡音如假包换:“您还没告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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