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一之舟
宁军扫了他两一眼, 笑道, “是大虎跟芳芳吧, 饿了没,叔带你们吃饭去。”
大娃闻了闻身上的味, 在火车上窝了三天,觉得自个都?快馊了,摇摇头,“大舅,先带我们去洗澡吧,洗完澡再吃好吃的。”
“也成。”宁军挥了挥鼻子,“你们身上这味还真有些?熏人。”
四个孩子齐齐大喊了一声:“大舅/叔!”
宁军领着四个孩子出了火车站。
一出火车站,四个孩子的眼就不够瞧了。
来?来?往往衣着时?髦的行人,自行车,小轿车,霓虹大厦……足够他们看花了眼。
宁军带他们走?到路边停放着的铁皮外?壳,厚帆布顶蓬的一排车子前,跟人问了价,包了两辆去旅馆。
大娃坐在车上,四处瞅瞅,很是新奇。
见状,宁军给?他们介绍道,“这个啊,在沪市这边叫做‘乌龟车’,是用来?代步的。”又指了指开过的无轨电车,“这个叫‘辫子车’,你们在学校,平时?周末想出去玩,就可以坐这个‘辫子车’,价格比乌龟车划算一些?。”
其实坐‘辫子车’也行,不过‘乌龟车’后车尾有一块后盖可以翻下,用来?放行李,更?方便。
又是‘乌龟车’,又是‘辫子车’的,二妞被逗得笑个不停。
说话间,就到了旅馆。
宁军问了一声,知道四个孩子准备洗好澡,吃完饭就去学校,就开了两间钟点?房。
大娃和大虎一间,二妞和芳芳一间,四人轮着去洗澡。
洗完澡,浑身都?舒坦了。
二妞边擦干长发,边问宁军,“大舅,你要带我们吃啥好吃的?”
大娃起?哄,“吃最贵的,宰大舅一顿。”
宁军乐了,“傻小子,最贵的可不一定是最好吃的,放心吧,来?沪市的第一顿,大舅肯定带你们吃好吃的,品一品沪市风味。”
出了旅馆,他们就去找三娃。
来?之前,就给?三娃去了信了,三娃知道哥哥姐姐们要来?,跟教练告了假,一早就在基地里等着了。
就在沪市本地,还是陪哥哥姐姐们,一听三娃的哥哥姐姐还是考上大学来?的沪市,教练二话不说,就帮三娃把假给?批了。
到了海军游泳队训练基地的门口,宁军让门卫进去通报三娃,等候的功夫,他问道,“光宗跟耀祖呢,他两不是也来?沪市吗,咋没见人?”
在火车站的时?候他就想问了,但一直没找着机会。
从跟宁棠的书信往来?中,他也大概知晓了宁雪如?今处处别苗头的事。
但大人的事是大人的事,从没想过迁怒于小孩。
从名义上说,宁军也是苏光宗和苏耀祖的舅舅,他两初来?沪市,招待一番是应当的。
大娃摆摆手,“不知道,一下火车站他两就不见人了,我喊都?喊不住。”
宁军点?点?头,岔过这个话题。
“大舅,哥,姐,大虎哥,芳芳姐!”三娃兴冲冲地跑过来?,“你们可算来?了。”
小少年穿着白?衬衫,黑裤子,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
二妞看他跑出一头汗,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嗔道,“跑这么快干啥,我们又不会跑了。”
三娃弯弯嘴角。
也是,大娃跟二妞来?沪市是来?上大学来?着,要呆四年呢,以后见面的功夫多得是。
出了海军游泳队训练基地,一行人转坐无轨电车。
三娃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都?没坐过这车,原来?坐起?来?是这样的。”
大娃奇了,“你不来?沪市好几年了吗,我以为你都?逛了个遍,玩了个遍。”又跟他炫耀道,“大舅还带我们坐了‘乌龟车’。”
三娃鼓起?脸,嚷嚷道,“大舅,你咋不带我坐坐。”
宁军随口敷衍他,“嫌你烦,不爱带你。”
这当然是唬三娃的,实则是,三娃如?今是海军游泳队训练基地的宝贝疙瘩,轻易不许假——怕走?丢了,出去比赛还有专车接送,哪坐的上‘辫子车’和‘乌龟车’啊。
三娃信以为真了,一路气鼓鼓地到了饭店,抬头一看,黑色招牌上五个烫金大字,沪市老饭店。
大娃乐了,“这饭店咋叫这个名啊。”
生怕别人不知道它资历老?
宁军给?他们解释,“人家就叫这个名,因为确实‘老’,光绪年就创立了,到如?今,也有一百一十?二年的历史了,你说老不老?”
大娃把话咽进肚子里,老老实实地说一句,“老。”又道,“那饭菜应该很好吃吧。”
“味道确实不错,我跟人来?过几次。”宁军道,“我听人说,这家店最开始叫荣顺馆,在沪市人嘴里,它还有个外?号,叫老荣顺。”
进了老荣顺,宁军招来?服务员,点?了几个招牌菜,也是沪市家常菜。
肉丝黄豆汤,酱肉豆腐,八宝鸭还有椒盐排骨,避风塘炒蟹,五个孩子吃得满嘴流油。
大娃道,“等爸妈来?沪市,我也要带他们来?吃老荣顺。”
二妞吃了两口避风塘炒蟹,停了筷子,“我还是喜欢生腌的做法?。”
这避风塘炒蟹虽然也好吃,但是干了些?,她还是喜欢生腌螃蟹那种滑嫩软糯的口感。
又想,也不知道爸寄的生腌到邮局了没。
跟宁军说,“大舅,我爸寄了生腌过来?,有你一份。”
宁军舀一勺肉丝黄豆汤,“生腌?”他没听说过。
大娃跟二妞把生腌的做法?和好吃之处给?他形容了一遍,宁军咂咂嘴,道,“那感情好,上回他们寄来?的福山咖啡和琼中绿橙,我同事吃了都?说好,想来?这个生腌味道也很是不错。”
吃完饭,宁军边剔牙边道,“咱们下一站去哪?”
大娃安排的头头是道,“先去照相馆,我们合个影,给?爸跟妈寄回去。”又道,“妈说好久没见三娃了,想看看他现在长啥样。”
三娃拍了拍脸,“就长这样,俊得很。”
宁军乐了,“成,我带你们去照相馆。”
到了照相馆,负责拍照的老师傅眯了眯眼睛,指着三娃道,“我知道你,你,你是那个……”想了半天,一拍脑门,惊声道,“体坛小将!”
三娃霎那红了脸,这都?是那些?报纸给?他取的诨号,他自个是不认的。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要走?的路还长得很。
体坛一员,他承认,小将,他可不敢当。
他挠了挠头,赧然岔过话题,“师傅,快给?我们拍照吧。”
老师傅把金丝边的老花镜戴上,应了一声,“好嘞,既然是体坛小将来?拍照,我指定使出浑身解数,给?你们拍一张好的。”又道,“拍出来?的相片,能贴一张在展示墙上么,好让人知道,体坛小将来?我照相馆拍过照嘞。”
三娃应了,脆声道,“成,你放吧。”又笑道,“不过师傅你可得给?我们打?个折。”
老师傅说话也是逗趣,一摆手,“打?折?我给?你们打?骨折,哈哈,开玩笑的,这单我给?你们免了。”
三娃当然不应,好说歹说,以一半的价格定了下来?。
老师傅又问过,原来?三娃是和哥哥姐姐们一起?来?合影的,而且他的哥哥姐姐还是刚考上的大学生,顿时?竖起?了大拇指,“好好好,一门三杰啊。”
这年头的大学生,毕业分配包工作的,各个都?是闪着金光,出去别人问一句,得知你是大学生,都?要高?看好几眼的。
也就宁雪瞧不起?大娃和二妞,觉得他们两念了个‘没出息’的学校,‘没出息’的专业。
“咔嚓”一声,照片定格。
一共拍了两张,一张是宁军和五个小孩在照相馆门口的合影,还有一张,则是大娃二妞还有三娃的合照。
照片是宁军来?取,他多要了一份照相馆门口的合影,说是要放他办公桌上。
大娃二妞三娃的合照,拿到就寄回海浪岛去,给?宁棠和沈烈。
拍完照,五个孩子头挨着头,商量了一会,决定先送二妞去沪市音乐学院,再送芳芳,三个男孩就去大学的去大学,回基地的回基地。
宁军的BB机恰好响了,他去电话亭回了个电话,回来?说是公安局有紧急案件,叫他回去。
宁军道,“你们五个能行不?”
大娃拍拍胸脯,“放心吧,大舅,我们都?不是小孩了,你去忙你的吧。”
宁军真想弹他一个脑瓜崩,大娃看着个子是高?,身板也壮实,但一脸孩子气,只能说是个半大小子。
他想了想,拿出纸笔留了一串电话,“你们到地方了,就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
大娃摆摆手,“我们知道的。”
宁军又道,“对了,你们刚来?沪市,又不认路,三娃也没咋出过门,咋知道哪是哪,万一走?岔了怎么办,还有要是有坏人,把你们骗走?了,可咋整。”
这年头人心大多还是十?分淳朴的,不过宁军在公安局呆久了,见的案件不少,多是把人往险恶的地方想。
大娃指了指自个的嘴巴,“我们不认路,但是长了嘴啊,”
宁军道,“说不过你,记得,多长几个心眼。”
大娃摆摆手,“大舅你快去吧,不是说忙嘛。”
宁军抬手想揍他,大娃一个闪身就避开了。
宁军气笑了,“你小子,吃了大舅的饭,挨大舅一下揍咋了,真是宰完就扔。”
大娃嘿嘿一笑,“哪敢啊,你可是我亲大舅,不过说真的,大舅你比我爸都?啰嗦。”
宁军点?点?他,“迟早揍你一顿。”
目送着大娃他们远去,宁军就赶紧回公安局了。
大娃他们五个去报刊亭买了一张沪市的地图,研究了一会,又找了一个大娘问路,“大娘,你知道沪市音乐学院该咋走?吗?”
大娘扫他们一眼,“你们是去上大学的吧。”
开学季,年轻孩子,还是问大学怎么走?的,一看就是去上大学的。
大娃应了。
大娘一听他们几个都?是大学生,高?看一眼,细细地把路线给?他们指了,详细到要坐哪辆车,到哪个站点?。
大娃他们告谢过大娘,按照大娘指的路,一路坐车到了沪市音乐学院。
二妞给?门卫看过录取通知书就进去了。
三娃一路走?来?,惊叹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