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骨 第57章

作者:曲渚眠/平山客 标签: 情有独钟 穿越重生

  林容问:“你要拦我?”

  沉砚只道:“主子未曾这样吩咐,夫人要去哪儿,奴才命人备马车送您去。”

  林容摇头,敛裙踏出门槛:“那倒是不必。”忽又止步,问:“你可知道凤萧如今在何处?”

  沉砚便点点头:“今年年初,奴才派人把她接到江州的府邸了,倘若夫人要见,奴才立刻叫她来。”

  江州的府邸?林容点点头,了然:“你好好待她吧!”

  她往外而去,见小径尽头处,一袭斓衫的陶老太爷已经拄着拐杖等在那里了,脸上照旧是和煦的笑,似什么事也没有发生,道:“林大夫,这样早便要走,怎么不用过早饭再启程?”

  林容笑笑,顺着他的意思道:“今儿约了人,去山里瞧一味药材,去晚了,就得在山里过夜了。老太爷,您的痹症可好些了?”

  陶老太爷抚须点头:“好好好,好多了。只不过,我也是老朽了,只能在家里园子里走几步,比不得你们年轻人。多走些路好啊,读千卷书,不如行千里路,行千里路,那心也便通了,便没什么困得住了。”

  两人一面说一面慢慢踱步,忽至一假山下,那假山上修了一扇竹亭,亭上有一匾额,上书——半山亭。

  陶老太爷止步,指着那亭子道:“旧时在青州,裴令公府邸也有这样一所亭子,名半山亭,自戒凡事不可求全求满。老夫细细思量,倒暗合了姑娘的心境。”

  这便是劝她的意思,只这劝不像旁人那般,只点到为止,并不叫人反感,心里道:这话实该跟陆慎去说,叫他别这么偏执,别这么钻牛角尖!

  林容默不作声,到底心有愧疚,临别时敛裙福身:“给您老人家添麻烦了!他……他的性子不好,不知会不会牵连陶府?”

  陶老太爷闭口不谈,一摆手,颇为豁达:“我老了,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呢?”

  这时,陶府的马车已到,陶老太爷挥挥手:“你去吧!”望着林容远去的身影,又低声嘟囔了一句:“真像啊!”

  林容一路疾驰,弃车换舟,一个时辰,便到了山脚下。一行人便往那猎户家里去,几个医馆守在这里的人一面走一面抱怨:“几个山里的猎户,连山都没出去过,人倒精明,不过小三子说漏了一句,便晓得那曼陀罗花是极珍贵的药材,开价十金。说什么也不肯让价……”

  “我们凭着图纸,只怕认不准,只好请您来掌眼。”

  又行了小半个小时,这才到哪猎户的家,只可惜,到底是白高兴一场,那花是重紫色,同林容记忆里并不相符,只有在原产地的曼陀罗花才有这样深的颜色。只她仍旧把那株花买了下来,命人好生用框装着,道:“颜色不大一样,花瓣形状很像,拿回去制药,试一试便是了。”

  傍晚时,乘舟返回,及近,便见码头上已候着医馆的陈毓仁挥手,他脸上已是鼻青脸肿,见着林容便道:“快走快走,不知师傅在外头招惹了什么人,今儿早上,一个世家公子带着兵,把我们医馆围得水泄不通,往你屋子一坐,一句话不说。我略争辩了两句,差一点门牙都被打掉。看样子,咱们得往外边躲上几个月才好。”

  一面说一面抱怨:“都千叮咛万嘱咐,叫师傅在外面不要随便替人开刀,现在好了,治死了人,找上门来了。”

  林容打断他,问:“有没有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

  陈毓仁点头:“有的有的!我还奇怪,怎么上门寻仇,还带着小孩子的?瞧着还生着病呢?”

  林容道:“回去吧,不是师傅治死了人。”

第93章

  林容回医馆的时候天色已暗,只天边疏星闪烁,她住的小院灯火通明里里外外均叫侍卫围得水泄不通。沉砚侯在外边见她来上前几步躬身行礼,依旧还是旧日称呼:“夫人!”

  林容驻步,撇他一眼,淡淡道:“你倒是清闲。”

  沉砚头越发低了三分:“夫人恕罪实在小主子的病情有些反复这才送了来。”

  林容不理他,推门进去,只有一位老嬷嬷正半蹲在床边劝:“公主药凉了就更苦了听嬷嬷的话,就吃一小口,成不成?”

  阿昭躺在床上,脸颊叫烧得绯红,双眸泛着泪光一说话便咳嗽不停:“不要,太苦了。”一面又提要求:“要吃糖面饽饽沾芝麻那种。”

  屋中并无陆慎的身影,并不知他去了哪里。见着她来,小阿昭立刻缩在被子里,似有些怕又似有些生气背着身子,仍由嬷嬷怎么劝也不肯露出头来。

  林容站在那里,并不先去哄她,只拿着案上的方子瞧了瞧,又问那嬷嬷:“今日什么时辰开始发热的?吃了几副药了?膳食都进了些什么?”

  那嬷嬷是洛阳宫中跟来的,虽不知林容是什么身份,只见陆指挥使那样的人尚且如此恭敬,便加了三分小心,冲着林容屈膝行礼,含糊了称呼:“回您的话,公主今儿还未曾吃药,饭也没怎么正经吃,早上用了一碗燕窝粥,午膳只进了点金丝小枣。来这里时,路上见了些风,下晌便又发起热来。”

  来这里时,又见了些风?林容沉眉,陆慎那家伙真是自私透顶,明知道阿昭还病着,反拖着她奔波。

  一时,接过药碗,坐在床沿上,也并不催促阿昭出来,只慢慢用铜匙舀着汤药放凉。接着又有厨下的人端了饭菜来:“容姑娘,照您吩咐的法子,二两燕窝,不加旁的,只用嫩鸡汤、好火腿场、新蘑菇三样汤滚一遍。傍晚打渔的送来的刀鱼,新鲜得很,去了刺,用鸡汤、笋汤煨粥。”

  林容揭开盖子瞧了瞧,满意地点点头:“麻烦梅嫂子了。”

  阿昭赌气不肯吃饭不肯服药大半日,早就饥肠辘辘,此刻闻见粥香,微微掀开一条缝来,略瞧瞧那小几上的糜粥,又偏头瞧林容两眼,虽不说话,却是等着林容哄她呢?

  只可惜,等了好一会儿,却不见林容来哄她,小姑娘那里受过这个委屈,顿时眼泪汪汪,道:“我不吃饭,也不喝药,就让我生病好了,反正你也不喜欢我……”

  这幅脾气,活脱脱是陆慎的翻版,只有等着旁人来哄她的,林容叹了口气,无奈地笑笑,抱了她坐起来,道:“阿昭,或许……或许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爱你、喜欢你,事事以你为先。但是,在这个世上,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最亲的人。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你伤心的时候,我也会觉得难过。你生病的时候,我也想替你生病,替你难受。我早上出门,是去寻一味药材。倘若真的能够找到、种植,这味药能够救很多人的。”

  阿昭趴在她肩上,闻言止住哭声,将信将疑:“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林容立即认错:“下次一定告诉你了,再出门。我错了,对不起!”

  阿昭似有些惊奇,从没见过一个大人跟自己认错的,皇祖母不会,阿爹就更加不会了,她轻轻靠在林容脸颊上,末了小声问:“那……那我能叫你……叫你娘亲吗?”

  林容默默不语,忽觉自己对这个小孩子有些残忍,取了手绢,去擦她的眼泪,终是不忍:“好吧!”人终究是社会关系的产物,一个又一个跟她有关系的人,像纵横的树根,把她真正拉在这片土地里。

  阿昭仿佛不敢置信,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倒是没有再叫一声娘亲,只乖巧地坐起来,自己吃了两口鱼片粥,便把那碗药给全喝了,吃了两个小明府馒头、一碗粥,冲林容亮了亮干净的碗底,道:“我吃饱了。”

  林容嗯一声,摸摸她的头发,又是汗又是油,有些竟打结,吩咐翠禽:“你去厨下提了热水来,我替她洗一洗。”

  阿昭仰头问:“可是爹爹说,我们陆氏自来的养身之道,生病的时候不能沾水的。”

  林容哼一声:“他自己尚且做不到呢?”这才想起陆慎来,望了望翠禽,听她回禀:“县主,听帮佣的说,傍晚时候,张老先生从江州回来了,请了君侯去说话,还叫了酒菜进去,相谈甚欢的样子。”

  林容听了越发生气,女儿生病发热,他倒同旁人相谈甚欢。又费解,他怎么同一个大夫相谈甚欢的,能有什么事相谈甚欢?

  不多时,林容替女儿洗完,擦干头发,哄她睡着了,翠禽进来回话:“县主,张老先生又叫了三坛酒进去,这么喝,是不是不大好?沉砚方才托奴婢进来传话,说君侯这几日是忌酒的,县主是不是去劝一劝才好?”

  林容只恍若未闻,道:“去睡吧,不必管这些闲事。”

  她偏头歪着,缓缓替女儿打扇,到底是累了,不过一刻钟便沉沉睡去。不知何许时辰,忽听得外面沉沉的脚步声,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来,又听得咚的一声,绣凳倒地的声音。并没有见人进来,似是醉酒跌倒了,好半天没有动静。

  林容坐起来,略掀开垂帐,隔得这么远,仍有酒气浮过来,也不知喝了多少。她坐着静静听了一会儿,似连呼吸声也没有,还隐隐有血腥气飘来。古代的烈酒有限,酒精中毒的倒是不常见,只醉酒后叫呕吐物堵住气管,闭气而去的,很是不少。

  林容披衣起身,持着一盏铜烛台,掀开幔帐,往外间而去。刚绕过屏风,那股酒气、血腥气便越发浓烈,再往前三五步,便见陆慎卧在一春榻上,头朝下,整个人仿佛撅着一般,细细瞧去,连胸口似乎也无起伏的呼吸。

  林容忙放下烛台,坐到榻边,伸手将他的脑袋抚正,曲指去探鼻息,忽见陆慎缓缓睁开眼睛,二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林容沉了脸,正想起身,却叫陆慎握住指尖,一双眼睛像幽深的寒潭,声音带着些醉酒后的迷离,微微叹气:“我原以为,你不会出来的。”

  他瞥见一旁小几上的铜烛台,接着道:“从前我梦见你的时候,你大多都像现在这样,手上持着一柄青玉莲花烛台,凉凉地望着我,并不肯同我说话。我进一步,你便退三步,等我追到宫殿门口的时候,你早已不见了人影。我常常在想,你这样恨我、厌恶我,在梦里也不肯同我说一句话。”

  陆慎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低声道:“你今日对阿昭说你错了,你不该没告诉她一声便走了。我……”

  未及他说完,林容便打断,站起身来欲走,淡淡道:“你醉了。”又朝外吩咐:“来人,唤沉砚来,扶你们主子出去。”

  这医馆里是没有丫鬟在门外值夜的规矩的,连翠禽都去歇息了,院外候着的都是陆慎的人。林容怕吵醒女儿,不敢高声呼喊,一时并没有人上前来回话,全都只当没听见一般。

  林容指尖叫他紧紧握着,并抽不出来,微微用力甩开,便听得陆慎倒吸一口凉气,肩上渗出血来,不一会儿,肩头处的月白色袍子便叫全染成殷红。

  林容驻步,伸手挑开陆慎的衣衫,见他左肩肩头,有一三寸长的伤口,已缝合包扎好,只方才林容甩开手,那伤口也裂开来,全然沁湿里衣。

  陆慎见她立在那里,微微蹙眉,虽一脸不耐烦,却眼睛盯着肩上的伤口,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到底是有了半步台阶可下,道:“肩膀上的本是旧伤,只近年来那伤疤渐渐又长了一点肉瘤来。方才,张老先生请我去说话,略一把脉便瞧出这一病症来。张老先生乃江东名医,犹擅外伤,当即取下随身的柳叶刀,替我割了,收拾好伤口。”

  林容一面听,脸色便越发不耐烦,末了轻斥道:“胡闹!”

  这句胡闹,在林容说来,自然说的是张老先生,自持经验良多,时常在外面替人开刀。不该随意开刀是一条,即便要开刀,也要综合评估,大夫喝了酒,病人也喝了酒,在酒桌上就动起刀子来,像什么样子,哪有这样办事的?

  可叫陆慎听来,这声胡闹自然说的是自己,与其说的斥责,不如说是嗔怪,生生叫他听出了一分亲近之情来,顿时喔了一声。

  见他不明不白的喔一声,林容奇怪地觑了一眼,一面俯身揭那沾满血的纱布,一面没好气道:“你酒喝多了,脑子也昏掉了?”

  两人昨夜话赶话,一个不想搭理,一个心怀愤懑,又是不欢而散。陆慎枯坐了一夜,终是不得不承认,倘论情份而言,自己在她那里,是半点分量都没有。倘若没有阿昭,连心平气和地说话都难以办到。又不免自鄙,拿捏人心,本就是帝王心术,为什么一见着她,偏说出那么些令人可笑的话来。

  四年前,他盛怒之下,可以休妻驱逐。四年后,他到底是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倘若一味来硬的,只会叫她一生郁郁不平,怨恨自己;倘若一味来软的,只会顺她的意,叫她呆在这小村子里,永不回洛阳去。要恩威并举、软硬兼施,才会有那么一丝希望可言的。

  昨夜想了一夜,虽打定主意要暂时服小作低些,只他到底唯吾独尊惯了,自洛阳登基,威信日重,并不大习惯,一时陆慎只默不作声。

  张老先生颇好酒,饮酒便误事,那伤口缝合得不好,增生的肉芽组织也并没有切干净,林容瞧了便生气,只也并没有打算管,拿起旁边铜盆里的巾子擦了擦手:“你不是带了太医来么,出去叫他重新给你缝合一下。”说着便要抚帐往里间去。

  陆慎忽道:“我明日就要走了,启程去江州。江州私吞太平、镇江、江州等地的赋税、秋粮,本应缴纳五百二十七万石,盖因江州乃……守孝期间因而减免至四百万,去年江州刺史只上缴了二百万石。我派了户部的郭淮中去查,谁知他不过三日便病重了。”

  林容听出他的意思来,立在那里,静待他的后话。

  陆慎却不再开口,坐在那里,从旁边棋盒里取出一粒白子,闲闲地敲着,不疾不徐。

  那棋子一下一下,仿佛按在林容心上,他快她的心就快,他慢她的心就慢,不过片刻,林容便忍受不住,回首问道:“你要把阿昭带走?”

  陆慎笑一声,把那棋子丢在棋盒中,缓缓道:“阿昭的病还没好,倘跟着我奔波,不知何时才能痊愈。我可以把她留在你这儿,等我料理完江州的事,再来接她。”

  说着他微微颔首,示意林容近前来:“只是我成全你,你也要成全我一回才行。”

第94章

  听得这句成全林容哪里听不出言外之意来,静静立在那里,抬头瞧向陆慎并不说话只眸色越来越冷。

  陆慎却又转了个话头道:“阿昭六个月的时候,祖母摔了一跤,此后便不大好了,拖了两个月终究没能熬过去。她老人家临去前已有些糊涂了,只当你还在,问我你怎么老也不去瞧她?”

  在这里只有少数几个人待林容好,老太太便是其中之一。四年前,林容登船而去,老太太说她年事已高,不知将来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时候没想到一语成谶。林容虽远在江东之地,也在衙门的告揭上知道老太太去世的消息,彼时白字黑纸,并不曾觉得有什么。可此时叫陆慎这样一字一句说来,仿佛老太太就站在她面前含笑嗔怪她:“你怎么老也不来瞧我,可是嫌我老了?”

  林容立时红了眼眶问:“她老人家还说什么了?”

  陆慎却闭口不言起来,端茶微呷,在林容怒气渐升,快拂袖而去时,这才慢悠悠道:“祖母去前两日,已服不进任何药,到了第三日,灌了参汤,这才清醒一点,把诸儿孙唤到病榻前一一交代后事。末了,对我道,当初她没有劝着些,叫阿昭没了亲娘,很是后悔。”

  “还说……”

  林容问:“还说什么?”

  陆慎抿抿嘴,不肯再说了,林容深恨他这样拿捏自己,阿昭的事是这样,老太太的事还是这样,全凭他高兴,才肯在指缝间露出一点赏赐来,霸道极了。

  林容冷了脸,自嘲地笑一声,陆家的人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她们的事,自己本不该知道,也本不该上心:“这些事,你不必跟我说,我也不想知道。阿昭你要带走,也随便你。”

  说罢,她转身便要走,却叫陆慎握住手腕,冷冷道:“从前我说的话还算数!”

  林容讽刺道:“是么,不知道是哪一句算数?”

  陆慎松开手来,从袖中取出一封奏折来:“大丈夫何患无妻,这一句话,还算数!”

  林容接过,打开来,见是礼部尚书奏请选妃嫔、立皇后的折子,上面已经朱笔御批过,在鄞州陈氏女、江州袁氏女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

  陆慎皆着道:“此二女出身大族,颇有才名,品行甚佳,一人封后一人封妃,旨意已下州郡。倘若你忧心,我要接你回洛阳去,那大可不必。崔十一娘已死,立新后的旨意已下,乾坤已定,再无更改。阿昭的母亲,只能是死去的崔十一,而非今日的林容。”

  林容紧紧握着那封奏折,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怔怔立在那里,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陆慎这厮嘴里哪有半句实话,奏折在这里不假,可立新后的圣旨到底有没有,自己到底也没有见着,全凭他说了算的。

  陆慎瞧出她的意思,淡淡道:“立后的圣旨可不在我这里,你要瞧,只有去江州袁氏女那里瞧了。”

  他这幅样子,林容反信了三分,紧绷的神情柔和了些,道:“那倒是不用,立后这样的大事,便是乡野之地,到时候衙门有皇榜贴出来的,自然会知道的。”末了又加上一句:“要恭喜你了!”

  倘若真的立了新后,那照陆慎的性子,便也不会再叫林容回洛阳宫中了。便是他日后后悔,不管不顾折辱自己,也会顾着阿昭,不会叫她有一个没名没分的生母。

  陆慎复又从袖中抽出一封告身来,林容展开,见是一封任命医士的敕令,不知他什么用意?

  陆慎忍不住叹了口气,又止住:“内府、书堂、太医院每年会派医士往各州郡轮差,九年一任。我写了敕令与你,你也不必去洛阳,只随你的意,留在江东便是。江州的天水阁,你若想查阅裴令公所著医书,也可凭此敕令,无人会阻拦你了。”

  天水阁是江南著名的藏书楼,经史子集无所不包,还有好些秘而不宣的医书、古方。只是藏书楼的主人颇为清高,自诩谈笑皆鸿儒,怎么允许一介白衣进阁中观阅?林容这三年间,曾多次想去拜访,即便是托陶老大人的面子,也没能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