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薄情 第453章

作者:青青绿萝裙 标签: 天之骄子 穿越重生

  他若是被父母逼着娶了不爱的女?子,不和离难道还生孩子吗?

  冯少俊终于?露出些许笑意?:“所以你也别劝我了。”

  “我不是劝你勉强。”谢玄英叹气,“只是此事牵扯到冯张两家的面子,闹得越大,越不好收场,不如好好同家里商量,还有?些希望。”

  冯少俊沉吟,觉得也有?些道理。

  “咳。”程丹若忍不住咳了几声,歉疚地笑笑,却道,“和离是两家之事,更是两人之事,子彦,你想和离,佩娘呢?”

  冯少俊牵牵嘴角,略微嘲讽:“她自然也不想和我过了。”

  “既然如此,你二人何不合作??”程丹若道,“儿女?都不愿过,父母总要听听孩子的想法。”

  她说?得未尝没有?道理,可冯少俊想起张佩娘的脸,便下意?识地厌烦。

  “子彦,你同弟妹不是敌人。”谢玄英又给?他斟了杯茶,“夫妻是百年修得同船渡,你两人同行了一程,如今想各去各路。可要换船行路,总得先齐心合力将眼下的船停泊在岸,才能各奔东西。”

  他瞥了好友眼,语重心长道:“在湖中角力,只能共沉沦。”

  冯少俊一时沉默。

  -

  冯少俊找谢玄英倾吐,张佩娘也在和母亲诉苦。

  “他对我一点儿都不好。”她哽咽,“在侯府的时候,太太就对我挑三拣四,嫌我不贤惠,不知道替夫君着想,到贵州来,他干脆把?我丢在半路……”

  张太太已经有?些年纪了,眼角都是细纹,鬓边也有?斑斑白发,但能陪着丈夫一路做到总督,自然不是个简单人物。

  她道:“无论女?婿做了什么,他人还没有?消息,你怎么能起这心思?”

  “娘,都那样?了,谁知道他能活下来?”张佩娘抹泪,“再说?了,我只不过借幅画出去,又、又没做什么?”

  张太太叹气:“做不做下又有?什么分别?念头起了,心就冷了。”

  张佩娘嘴唇翕动:“这心几曾热过?”

  “心要捂了才能暖。”张太太盯着女?儿的眼睛,“出嫁前我多次叮嘱你,嫁到别人家,不能像在家里这般娇惯,对女?婿要多忍让,要强没好处,你听了吗?”

  张佩娘不甘心:“他对我不好,凭什么要我对他好?”

  “就凭他是男人,你是女?人。”张太太道,“这世?道就是女?人吃亏,你不对女?婿好,外?头有?的是人愿意?对他好,你呢?偷人偷到被撞个正着,什么出息!”

  张佩娘一时语塞。

  “我见过昌平侯夫人。”张太太道,“她为人严苛了些,但冯家家风不差,四个子女?皆是正室所出,就凭这一点,你的日?子就不会太难过。”

  她看着自己的幼女?,满脸无奈:“结果你闹成这样?,被你爹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发脾气呢。”

  张佩娘不敢作?声。

  “听我说?,你和女?婿服个软,赔个不是。”张太太劝道,“等哄他回心转意?了,再生个嫡子,过几年事也就过去了。”

  张佩娘不可置信:“娘,我和冯子彦都撕破脸皮了,您还要我当没这回事,和他生儿育女??”

  “夫妻之间,撕破脸的事多了去了。”张太太淡淡道,“你爹纳妾的时候,我也和他大吵一架,日?子不是照样?过?”

  顿了顿,又说?,“娘和你说?句大实话,女?人是越嫁越不值钱的,你再嫁可嫁不到侯府去了,姊妹之间,你原是嫁得最好的,以后低人一头,你可忍得下?”

  张佩娘沉默半晌,道:“门第低些就低些。”

  “门第只是其一,和你岁数相?当的都已娶了亲,你只能给?人做继室,万一前头留有?子女?,呕也呕死你。”张太太冷笑,“你一辈子都要和一个死人比,你可忍得下?”

  张佩娘欲言又止。

  “你想说?那个姓卢的?”知女?莫若母,张太太不疾不徐道,“我也打听了,他未婚妻少年早夭,才拖到如今没娶,但他家什么境况?寡母独子,你说?昌平侯夫人规矩大,这样?的婆婆才难对付,指不定晚上?睡觉,他娘都得在隔壁听着,等你俩完事,就把?儿子叫回去孝顺。”

  张佩娘何时听过这些,满脸骇然。

  “再说?了,他们家又穷,到时候,你想吃一只鸡,你婆婆都有?话说?,当在家里似的,七八只鸡就做一道凤羹?”张太太斜了女?儿一眼,句句诛心。

  张佩娘被母亲描绘的情形惊住,一时绝望:“可我实在过不下去了,娘,你就不能帮帮我吗?”

  她伏在母亲肩上?,哀求道:“您就帮帮我吧。”

  张太太深深叹了口气,半晌无言。

  窗外?阵阵鸟鸣,丫鬟们远远立在墙根下,屏气敛声。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兴许是年轻时候的事,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茶已冷透。

  她拿出帕子,仔细擦干女?儿的眼泪,平静道:“佩娘,娘不是不疼你,倘若女?婿真出了事,娘绝对舍不得你年纪轻轻就守寡,可女?婿既然没事,这日?子就得过下去。”

  她盯住张佩娘的眼睛:“听娘的话,天还没塌,日?子过着过着就熬过来了,等你生了孩子,往后就好过了。”

  “不过是借幅画,能有?什么?”张太太冷笑,“想就这么休我们张家的女?儿,没那么容易。”

第372章 上门了

  情侣分手, 夫妻吵架,都是司空见惯的事?, 本不值得多留意。

  可?程丹若十分好奇, 想知道在古代,包办婚姻走不下去了,能不能还彼此一个自由, 是以密切关注隔壁的动向。

  也巧, 隔壁没忘记她这邻居。

  张太太寻了一日,备上厚礼上门探病。

  谢玄英今天不在家, 出门去了, 程丹若在屋里算账, 闻言便不换衣裳, 直接将人请进屋。

  小雀打起帘子, 张太太扶着?丫头的手徐徐步入。

  程丹若起身,走到门口迎了两步:“张太太。”一面称呼,一面打量对方。

  第一印象是气派。

  只见张太太年?过?五旬, 鬓边微白?, 上身是紫色织金万寿纹交领袄子,领口缀着?金玉穿成的坠领, 流苏似的垂落在胸间,下身是黄色双膝襕八宝纹马面裙,头戴狄髻, 佛教?图纹的全套首饰,正中的分心是玉雕观音。

  整套衣裳置办下来?,值贵州一套房。

  再看张太太带来?的两个丫鬟, 皆是短袄长裙,一样?的形制, 却是绸衣,手上不是素面金镯,就是成色一般的玉镯,头上也有两支金簪,体?面大方,更胜寻常人家的小姐。

  不愧是总督府的气派。

  程丹若看张太太,张太太自然也没放过?这打量的机会。

  常言道,先?敬罗衣后敬人,她陪张总督沉浮官场几十年?,自然也摸索出了一套待人接物的准则。

  有时候,看衣裳不如看家居,好面子的人家,走出去总有两套好衣服,看不出个明堂,不如到家里看看,这户人家的衣食住行如何。

  吃穿嚼用,是讲究养生?,还是摆场面?

  儿女教?养,是注重诗文?礼法,还是看重针线才艺?

  丫头仆妇,是进退有度,还是爱争个眉高眼低?

  但?张太太这会儿,却是暗暗吃了一惊。

  怎么回事?儿?

  她飞快扫过?程丹若全身,确认她只穿了件月白?团花纹的长袄,下面是浅红色云纹裙,通身不见金,头发简单挽成发髻,一支白?玉兰簪,点缀两朵茉莉。

  虽说是在养病,可?即便家常穿着?,也未免太寒酸了,清雅不是穷,起码要在手上套一对温润的羊脂白?玉镯子,鞋上缀二三珍珠,方算含蓄。

  再端详周遭陈设。

  家具倒是齐全,可?博古架上不是花瓶,就是寻常的炉瓶三事?,罗汉床上的迎枕靠垫不成套,颜色也略旧了。

  环顾四下,既没有气韵沉淀的古董,也无清新自然的字画,无功无过?,平淡到了寡味。

  女人对家里上不上心,看细节便一清二楚。

  谁家主妇把日子过?成这样??

  张太太腹诽着?,面上却笑得和气:“听说你病了,过?来?瞧瞧你,佩娘和我说,来?贵州的日子,多亏你照拂她。”

  她言谈慈和,好像寻常的邻里长辈,毫无总督夫人的架子,极容易博人好感。

  “佩娘太客气了,都是互相照顾。”程丹若客气道,“不知老夫人前来?,有失远迎了。”

  “病着?就该好生?休养,何必拘泥繁文?缛节。”张太太笑了笑,亲切道,“我虽是初次见你,可?你和佩娘差不多大,你若不介意,就叫我一声‘伯母’吧。”

  这是论长幼亲戚,不论官场的意思了。

  程丹若笑笑:“我见着?伯母也觉亲切,您请坐。”

  玛瑙上茶。

  张太太看出茶盏是汝窑的白?瓷,微微颔首,这才像话。她轻轻啜了口茶,泡茶的手艺也过?关,火候和浓淡都恰到好处。

  程丹若饶有兴致地瞧着?,好奇她究竟琢磨出了什么明堂。

  喝过?两口茶,说完开场白?,就能切入正题了。

  张太太道:“原是该佩娘来?探望你,可?她最怕春日的花粉,今早专程做了点心,催我过?来?瞧你。”

  程丹若流畅道:“劳佩娘牵挂,我已经好些了,惊动老夫人走一趟,倒是我的不是。”

  “我也想专程谢你一谢。”张太太说,“我三十多岁才有得佩娘,难免娇纵了她一些,若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还望你多担待。”

  程丹若道:“伯母言重了,佩娘名门闺秀,何曾有失礼之处?”

  “我这做娘的,难道还不知道她?”张太太叹道,“你不计较是你宽宏,她那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合该长点记性了。”

  程丹若一脸惊讶。

  “也怪她爹,在广州时,我家老爷就爱提携后辈,遇见有才的学子,不是赠银就是赠书,我也时常带她施粥赈药……唉,这孩子心软,别?人说两声怀才不遇,她就当真了。”

  张太太如是感慨。

  程丹若明白?了。张太太是在给借画一事?定性呢,没有什么私情,纯粹是张佩娘善良,好心借给学子古画,他们清清白?白?,你说对不对?

  为什么要让她表态?

  很简单,离婚这种事?,夫妻双方的亲友团也很重要。

  冯家人在贵州,谢玄英是“友”,对冯少俊有莫大的影响力。

  张太太得说服他们夫妻,多为张佩娘说好话。

  程丹若端起茶盏,心里也有点稀奇:张太太以为,张家的面子有多大,说几句场面话,就能让她站队?

  “怪不得我先?前义诊,佩娘妹妹二话不说便出钱出力。”她道,“原来?是伯父伯母言传身教?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