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秋百果
季深长睫垂下,握紧她的手:“阿姐,走了。”
季家与赫家往日并无交情,赫家主向季家要来季深后,逐渐开始有了交集,越走越近。
上元佳节,季家主带着季朝木前来拜访。
赫家主原本有些担忧,季深如今因万鬼咒变得痴傻,整日被关在柴房中,若季家主反悔要带走季深,上哪赔一个季深给他。
好在,季道鸿并无此意,单纯来拜访后便携子离去了。
送走季道鸿,赫立山来到房门紧锁的柴屋外,多少有些良心不安,嘱咐下人道:“今日佳节,给他准备些好吃的,屋子也打扫干净。”
他倒不是故意让季深住在简陋的柴房,而是这块地,处在极阴之处,最易滋养出阴魂,方便万鬼咒发作时,他施展换魂之术。
季深留在赫无荆身上的两缕魂,已经歇息了。
季深从房屋角落起身,目光透过窗户,看到夜空烟火漫天,热闹非凡。
一个倩影在烟花消散之际,翻窗而入。
“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赫灵爻从储物袋里,拿出油纸包裹的鸡腿,热腾腾的板栗,芙蓉糕……摆在茶几上。
她环顾四周,爹爹总算肯让人整理这屋子了。
柴房里多了桌椅床榻。
为了降低赫家主的警惕心,季深真身一向以痴傻面容示人,对赫灵爻也是。
他呆坐在地上,静静看着面前东西,没有要吃的意思。
赫灵爻习以为常,将鸡腿肉分成小块小块的,用玉著喂给他。
她弟弟多,府内虽有下人伺候,她闲暇时间也会照顾,因此对待与四弟弟差不多大的季深,也得心应手。
季深长睫微颤了颤,吃了大口,脸腮涨的鼓了起来。
他目光落在对面,女孩斜支着脸,浅笑嫣然,比外面绽放的烟花还漂亮。
*
万鬼咒并非永久的诅咒,有消失的一天。
季深知晓,若他不在赫无荆身上的万鬼咒消失前,让被关在柴房的真身逃离赫家,他将被赫立山灭口。
赫家主不可能让这等事流传出去。
寻常的法术救不了他,无法让他短短几年,变得足以与世家抗衡。
只有禁术,能救他。
他从赫家宗祠盗走的禁术,是鬼术,极其凶恶。
赫家的驱鬼术,便是为了对抗它诞生。
以赫无荆的身份修习鬼术容易被发现,季深用真身修习。
偏僻的柴房,少人来打扰,为他形成天然的保护层。
春去秋来,几度轮回,季深逐渐成长为翩翩少年。
他仍想像往日一般粘着赫灵爻,可惜赫灵爻在府内的时间,愈来愈少,她总外出历练。
这几年,季家与赫家来往密切,关系甚好。
“季朝木”三字,季深从赫灵爻与赫家之人嘴中听到的次数,变得愈来愈多。
两边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家族,近些年的密切走动,外界众说纷纭,流传最广的,是季赫两家有婚约之说。
季家嫡子季朝木,拜于第一仙宗门下,是修仙界年轻一辈的翘楚,备受瞩目的天之骄子。
而赫家三小姐,更不必说,花容月貌,小小年纪驱鬼之术直追赫家主。
两人称得上门当户对,男才女貌。
季深每每听到这番言论,心情便跌到谷底,更让他不悦的是,赫家不少人竟也信了。
有的人心胸开阔,海纳百川,装着黎民百姓天下苍生。
有的人心里却只有块小地方,只装得下寥寥数人。
在数不清多少次的万鬼咒折磨下,季深心里的空间变得越来越小,只装得下,他唤做‘阿姐’的赫灵爻。
其余众生,与他无关。
也因此,他愈来愈无法容忍,赫灵爻身旁有其他人的存在,无论是谁占据了赫灵爻的视线,季深将其毁掉的念头,便如潮水般涌来。
好几次险些付之行动,好在他控制住了自己。
迄今为止,他仍是阿姐最亲近的存在。
白日,他在赫灵爻面前扮演乖巧的四弟弟赫无荆,夜间,他扮演赫家可怜的呆傻养子。
赫灵爻每个在赫家府邸的深夜,一如当年,会偷溜到柴房来看望他。
今夜亦是。
悠悠熟练地翻窗,落入昏暗的房间。
在轮回镜中,化身赫灵爻久了,长年累月,体验赫灵爻的喜怒哀乐,悠悠意识变得模糊,身为路悠悠的记忆被淡化了,变得真如赫灵爻一般。
她一双泛着紫眸的天眼,越发厉害,任何人的魂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眸。
“我明日要去历练,不能来看你了。”
穿着一袭白衣,襟带深红的少女,蹲在季深身前,拿起布老虎在他眼前晃了晃。
知道小老虎对季深的重要性,她极为爱护,用法器给它铺了个干净的小窝,以免受潮生霉,但质地不好的布老虎过了多年,饱经风霜,不少地方破烂了,里面的白絮露了出来,
悠悠从怀里摸出准备好的针线,将破烂的地方缝补了番,又塞还给季深。
不知不觉,八年过去。
当年送她海棠花环的小孩,变成与四弟弟一般的小少年。
可惜他的双目依旧无神,无论她如何做,对方始终不肯多做出半点表情。
修行了整日,悠悠眉间染上倦意,坐在茶几前,斜支脑袋小憩了会。
室内寂静半晌,坐在对面的少年,一手抚上她微凉的脸颊,低唤了声:“师姐。”
顾赦抿紧唇角,在轮回镜待久了,师姐快以为自己是赫灵爻了。
这不同寻常。
有人在刻意淡化她作为路杳的记忆,才会如此。
至于这人是谁,显而易见。
鬼王送他与师姐入轮回镜,不单要他替他找到正确答案,还存在着其他想法。
不过,正合他意。
顾赦拨开悠悠额前碎发,眼神晦暗。
他不仅要得到轮回镜,还要得到,她一缕情思,不然她永远只把他当师弟。
*
次日,悠悠离开了赫家,前去古灵渊历练。
此行她是受季师兄的邀请,季师兄便是季朝木。
几年前,她拜入仙宗。
小几岁的四弟弟嚷着要一起,可他从小病弱,比同龄人孱弱些,随悠悠去仙宗后,时不时被同门欺负。
担心被她发现,会不让他继续待在仙宗,赫无荆便忍着疼痛,谁也不说。
后来悠悠无意发现他身上的伤,怒不可遏,将欺负过季深的弟子全部教训了顿,上告宗门,宗门意思是各打五十大板,因为季深也有不对之处。
悠悠一言不发,看着遍体鳞伤的季深,连夜带他离开了仙宗。
那宗门,正是季朝木的师门,他入宗早,辈分高些,虽与悠悠年岁相差无几,悠悠也唤他一声“师兄”。
到了约定的地方,悠悠看到一群曾经有过半月同门之情的仙门弟子。
为首少年背负长剑,容貌温润俊逸,看到她,弯唇浅笑,起身将她迎了过去。
悠悠坐下,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一群仙门弟子都神色萎靡,闷闷不乐,她看向季朝木,他眼底带着青晕,仿佛许久未睡好了。
察觉到她的疑惑,季朝木轻声道:“别介意,此次仙门大会,大家都未表现好。”
悠悠恍然大悟,前几日仙门大会闹得沸沸扬扬,据说各大仙宗的天之骄子们,被个名不经传的小仙宗弟子一一击败,让人在头顶上夺得了榜首。
那小仙宗弟子,似乎姓路。
悠悠记得大会前,季朝木是最被看好夺得榜首的弟子之一,没想到,早早遇到路姓弟子,出局了。
看出季朝木眼底的灰败,悠悠想了想,安慰道:“那姓路的,一听就不是好人。”
季朝木失笑,眉眼间的颓意淡了些,摸向储物袋:“我上次去妖界,带回些……”
顿了顿,他收回手:“罢了,待回去后给你。”
悠悠不明所以,百无聊赖地摸了摸挂在脖颈上的灵珠。
这是四弟弟送她的,每次她外出历练,他都嚷着要她戴上,说这样,就像他跟在她左右般。
想到赫无荆,悠悠有些头疼。
从小就像小尾巴跟着她,现在都不改,她做什么,哪都有他,像块年糕一样,又甜又粘人。
她抚摸灵珠之际,珠身悄无声息地闪了闪,里面有个小纸人形状的身影。
休息片刻,悠悠随众人一起前往古灵渊。
三日后,远在千里之外的赫家府邸。
一缕若有若无的笛声,回荡在空中。
明月高悬,坐在飞檐之上的少年,一袭红衣,修长的手指握着短笛,皮肤苍白,仿佛从未见过乌阳般。
几个纸人向他弯腰行礼,嘀嘀咕咕禀报着什么。
皎洁的月光洒落,清风拂面,季深看向其中一个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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