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秋百果
他与赫灵爻有着天定的姻缘,这次,他不会再让她离开了。
季朝木小心地收好花朵,一阵夜风吹过,落叶簌簌,药炉下柴木燃烧的火焰,忽然暗了几分。
季朝木骤然警觉,手落在赤剑上,抬眸看向不速之客。
狂风卷起枯叶,漫天纷飞。
在门口现身的青年,皮肤煞白,红唇如血,犹如地狱来的恶鬼。
“别来无恙。”季深想了想,话中带笑。
“兄长。”
他从未叫同父异母的季朝木兄长,如今道出这声,不过是表明身份而已。
季朝木看着似曾相识的面容,原本尚在猜疑,闻言心底掀起惊涛骇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季深……
竟然没死?!
不,不对,他是死后变成恶鬼!
季朝木心生寒意,不假思索拔剑,朝季深刺去。
季深漫不经心地一躲,抬手掷出寂印,这法器形成的结界,将两人笼罩起来,把所有动静藏在结界内。
保证室内的人察觉不到这里的动静,季深才收敛起懒散的神色。
他掀起眼皮,目光刹那变得冰冷。
悠悠孤身一人多年,也没有饮茶的喜好,许久未沏过茶,如今又看不见,慢吞吞捣鼓了半晌才弄好。
发现外面一片寂静,她走出房门,一手落在门框上:“季师兄?”
结界内,本就落于下风的季朝木,闻言神色微变,被季深毫不留情的一掌击碎了灵核。
在悠悠又道了声“季师兄”后,冷光闪过,一条舌头被割落在地。
季朝木嘴里溢出满口鲜血,痛苦地呜呜直叫,跌倒在地,季深不紧不慢地用捆仙绳,将他绑在就近的桃花树下。
“为何不使用邪术,我本想领教几招呢。”季深居高临下看着他。
“莫非这么多年,你不曾修习过?真以为不修习,就能抹去自己当年一念之差犯下的过错吗。”
季朝木双目猩红,剧烈挣扎起来。
季深端详他的模样,发现谈及此事,他用仇人的目光看着他,不由哂笑。
“时至今日,你竟还以为自己是被鬼纸人操控,才杀了季家上下几百人,骗完别人,连自己也骗,真是怯懦得,令人作呕。”
季深看向掉落在地的姻缘花,它染着血,沾染了灰尘,盛放得更漂亮了。
季深冷漠地踩过,走出寂印结界。
来到院中的悠悠,在离季深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去:“季师兄,发生了什么事吗。”
想了想,季深悄无声息勾起唇角,变换了嗓音,用季朝木的声音道:“方才有鬼物袭来。”
他弹指释放的鬼气,在院里徘徊,让悠悠不疑有他。
季深瞥了眼结界内的身影,将烫药倒在碗里,碗旁摆放着一堆干果。
担心她喝药怕苦,季朝木贴心地准备了不少甜蜜饯,还有一瞧就是附赠的几片酸梅干。
可他不知道,赫灵爻不怕药苦,喜欢吃酸的,并不喜欢甜的。
季深拂袖将酸梅干扫到地上,捻起大片蜜饯,一股脑倒在碗内,递给她,温声细语:“药好了。”
悠悠端过碗,一口尝下许多,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好甜,甜得腻人。
她欲言又止,耳边传来‘季朝木’期待的话语:“我特意加了点蜜饯,好喝吗?”
悠悠蒙眼的青布下,眉头微蹙,不再像刚才那样大口喝,而是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她埋着头,含混不清地“嗯”了声。
季深险笑出声,笑意淡去后,眼底的寒意却挥之不去。
她对他,好生容忍。
咬牙喝完甜水一般的药汁,悠悠放下碗,估摸天色,踌躇道:“进屋喝点茶吧,我再练会符,就休息了。”
不知‘季朝木’听明白意思没有,只听他轻应一声,悠悠转身回房,刚走两步,被不知哪来的石头绊倒。
她向前倾倒之际,一只修长的手臂环住她,不由分说将她揽腰抱起。
“我抱你回去。”
灯火摇曳,悠悠被放在床上,身形有些僵硬。
不知是分别太久,季朝木变了还是其他缘由,今夜的季朝木,给她的感觉有些不同。
略一思忖,悠悠道:“帮我把桌面的灵符拿来好吗。”
季深视线落在桌面的驱鬼符上,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她有所怀疑,想用验鬼符试探他,可惜这些灵符与他无用。
季深将灵符递给她,悠悠摸着完整无缺的灵符。
不是鬼物,她多虑了。
季深打量她的床榻,只有一个枕头,他眉梢微挑,透过窗户,看向结界内昏死过去的季朝木。
本以为两人早已同榻而眠,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季深勾起唇角,高看了季朝木。
他真是个废物。
悠悠放下灵符,打消了疑虑,她心里仍有些莫名的不自在,仿佛被人用阴暗的眼神盯着。
她想了想:“喝茶吗。”
季深:“不喝。”
话落,室内陷入寂静,悠悠散着乌发,坐在床边,不自在地摸了摸手腕上闪着金色碎光的花链。
季深看到了莲花手链,目光却被她床柜上的摆件吸引。
几个淡紫色的灵炉,掌心大小。
在赫家待过多年,他对这东西不陌生,这是安魂炉,用来封锁恶鬼生前的煞戾之气,爱恨怨憎。
借着烛火光亮,季深在安魂炉上,看到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季深眼眸微眯起来,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他的眼神变得危险,凶恶的目光死死盯着白衣女子,修长的指骨蜷起。
难怪……
他逐渐淡忘前尘,甚至提不起报仇的念头。
他以为自己是看淡了,心境提升,原来是人间有个大师让他修身养性,消减了他的怨憎。
今日再见故人,季深心底的怨念被唤醒,安魂炉出现了条裂缝。
悠悠却不知晓。
季深眼底浮现出戾气,不受控制地要打碎这些安魂炉。
他冰冷的手伸去,被悠悠察觉到了,及时拦住。
“别碰。”她嗓音发紧,用灵力将他的手推走。
季深手指蜷了蜷,赫灵爻从小一惯沉着冷静,能让她紧张的东西不多。
发现这与他相关的东西,能让她这般紧张,季深歪了下头,无不嘲意的想:她这般在意,倒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发现自己反应有些大,悠悠回过神,道了声抱歉。
“这是安魂炉。”她解释,“给……”
念及提及季深,季朝木会想起季家灭门之祸,悠悠沉默了下,‘季朝木’却主动道:“是给季深的。”
“当年多亏了你看穿他的命脉,不然,放任他在世间作恶,不知要残害多少无辜。”
季深走到桌边,将茶水倒在杯中,他浓密纤长的眼睫垂着,遮住眼底情绪,不紧不慢地细数罪恶。
他背对着悠悠,身后响起她的声音:“那不是他的命脉。”
季深倒茶的手微顿,外界的风顺门吹入,带着丝丝凉气拂过他的脸颊。
听到她清越的嗓音响起,用极为平静的语气道:“他没有命脉,心下三寸,只不过是他受了重伤,未能痊愈的地方。”
季深嗓音莫名:“是吗,他运气真不好。”
“是我运气不佳。”她轻声道。
“若非我掉下古灵渊,他不会为了救我,受此致命伤。”
灯火被风吹的摇曳了下,季深端着茶盏,漫不经心道:“原来如此。”
他将茶盏递给悠悠,想了想,估计季朝木得知此事的反应,宽慰道:“不必介怀,你做的很对。”
“他擅修鬼术,当日心智被杀戮之念蒙蔽。”悠悠握着茶盏。
她眉眼被青布遮住,白皙精致的下半张脸,浮现出少见的淡漠之色。
“已无药可救,我不曾后悔。”
室内灯火倏然熄灭,阴冷的风灌入室内。
无边的黑暗中,有那么瞬间,季深想要抬手,扼住她漂亮纤长的脖子,啖其肉嗜其血,将满腔怨憎尽数发泄在她身上。
让她后悔,让她痛苦,让她知晓他没了爱之后,恨意有多可怕!
但最后,季深只无声地笑了。
他垂下青筋迸起的手,嘴角往上弯起,眼中却酝着暴虐的情绪。
“时间不早了。”他温声道,“好生休息。”
悠悠点头,门阖上的声音响起,察觉到人离开了,她紧握住茶盏的手,才缓缓松开。
她指尖发白,嘴角紧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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