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靖康之耻后的帝姬 第123章

作者:映在月光里 标签: 穿越重生

  赵构一下就想到是赵寰的手笔,哪怕不是她,也要怪罪到她头上。

  “又偷又抢,祖宗的脸面,都被她丢尽了!”赵构恨恨骂道。

  赵构的话,邢秉懿半个字都没听进去,她皱眉沉思,琢磨着海贸的事情。

  这里面利润丰厚,朝臣们得打破头,争抢肥差。

  邢秉懿不懂海贸的赋税,以前北地朝廷户部的账本,不是已经毁灭,就是被金人抢走了。她眼下只能从市舶司,调取以前的账册。

  各地市舶司的官员,都是些官场老滑头,做给朝廷看的账本,不知动了多少手脚。

  要是北地有了海贸,赋税如何收取,有关海贸的政令,南边完全可以照搬北地。

  邢秉懿遗憾不已,她始终坚信一件事,北地的各项政令,她能跟着搬来一二,对她,对南边都有好处。

  赵构骂得累了,吃了口茶润嘴,指使她道:“三十二娘与那杨存照的亲事既作罢,你去重新替她定门亲事,就许给吴氏的娘家侄子吧。”

  吴氏吴贵妃端庄贤淑,知进退,德言容功,无一处可让人挑剔指摘,深受赵构宠爱。

  如今,吴贵妃跟前还养着皇子赵璩,娘家姊妹嫁给了张说,靠着她的关系,官至知阁门氏。娘家兄侄,皆在朝为官。

  吴氏一门,权力未免太大了些。

  邢秉懿垂下了眼眸,道:“三十二娘毕竟是长公主,前面刚退亲,这般急吼吼给她重新定亲,恐遭人耻笑,还是等过些时日再议吧。过两日就是中秋,筵席上的菜式,官家你可要瞧瞧?”

  赵构一想到会损皇家脸面,悻悻哼了声,到底做了罢。拿起册子,装模作样看了几眼,随手改了两道菜,便递给了邢秉懿。

  平时邢秉懿的想法,哪怕是小到一根针线,赵构都会挑刺。偏生,挑又挑不到点子上,让人恨不得撕烂他那张嘴。

  邢秉懿原封不动,交给了黄尚宫,吩咐她去让膳房准备。

  过年时没举行宫宴,端午因着科举的事情,赵构一病未起,也悄然过去了。

  到了中秋的时候,粮食丰收,朝局还算安稳,像是要冲喜一样,大内的中秋宫宴,办得尤为隆重。

  赵构收拾一新,穿上衮冕,来到举行筵席的大庆殿,坐上了久违的龙椅。

  底下朝臣齐齐见礼,赵构龙心大悦,高高在上掌控天下的滋味,令他脸上不受控制浮起了笑容,抬手道:“免礼,诸位请入座。”

  司礼监唱诵一番吉祥喜气的贺词之后,宫宴正式开始。小黄门与宫女托着杯盏碗碟,陆续进入大殿。

  贴身内侍提起酒壶,替赵构的酒盅斟满,他闻着酒香,刚举起抬到半空。

  值守的官员,满脸惊惶来到了殿前,见礼之后,奉上手中的急信:“陛下,襄阳急报!”

  赵构手中的酒杯一抖,酒水洒了出来。内侍赶紧上前取过急信,送到赵构面前。

  襄阳与邓州临近,难道是北地打过来了?

  大殿朝臣安静下来,一起看向了赵构。

  赵构飞快拆开信,随着信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张《大宋朝报》。

  又是《大宋朝报》!

  赵构跟烫手般,将报随手一扔。先看起了张俊的急信。待一目十行看到了最后,眼睛发直,半晌都没动静。

  内侍心下不安,偷偷掀起眼皮往信上瞄去,看到上面的消息,顿时大惊。

  襄阳的城门连带着城墙,被北地的“震天雷”,炸得坍塌粉碎。

  殿下的朝臣们,不约而同伸长脖子,去看地上的报纸。

  掉在地上的朝报,上面硕大的字写着:“逆臣赵构,竖子敢不听话!”

  突然,咚地一声,碗盘杯盏掉落在地。赵构翻着白眼珠,口角流涎,倒在了案几上。

  “传太医,传太医!”内侍回过神,慌忙上前搀扶起赵构,仓惶大喊。

  大殿乱成一团,赵鼎等宰相帮着稳住了局面,安排朝臣们先行回府,休得小题大做。

  太医赶着到了福宁殿,上前号脉扎针,好一通忙碌,赵构总算醒了,嘴角仍歪着,说话含混不清。

  邢秉懿端坐在卧房外间等候,赵鼎等重臣,亦焦急守在了一旁。

  太医正从卧房走出,深深低垂着头上前尖利,结结巴巴禀报道:“官家他.....官家他恐中风了!”

第105章

  寝宫内, 赵构怔怔躺在床榻上,脸惨白中泛着清灰,嘴角有涎水流出, 他却浑然不觉, 手搭在锦被外, 手指如爪,不时颤抖一下。

  眼泪,顺着眼角流淌。赵构张大嘴, 如野兽那般痛苦嚎丧。

  先是失去了男人雄风, 跟着又中了风。赵构恨极了,他是上天挑选的天子,如何能落得这般田地!

  都是赵寰, 都是她这个贱人害了他!

  内侍都都知冯溢平时最得赵构信任,他亲自前去煎了药,捧着站在屋外, 听着屋内的动静, 顿觉着苦不堪言。

  好一阵后,冯溢轻手轻脚,硬着头皮走进屋, 上前躬身劝道:“官家,太医先前来诊断过, 交待了官家不能太过大喜大悲, 得好生养着, 过上一段时日,身子说不定会有好转。官家, 药煎好了,小的伺候官家服药。”

  赵构一听, 绝望中抓到了根救命稻草,慢慢停了下来,含混问道:““杨存中呢”

  冯溢努力听明白了,愣了下,忙道:“杨宿卫使在当值,禁军班值守着福宁殿,官家放心。”

  赵构稍稍松了口气,冯溢赶紧使眼色,小黄门上前将其搀扶起,在身后垫了软囊。

  望着赵构嘴角的涎水,小黄门犹豫了下,拿帕子擦拭了赵构的嘴角。

  “混账,拖下去打死!”赵构突然发了狂,额头青筋突起,狰狞着怒骂。

  这些贱奴,竟然敢嫌弃他脏!

  小黄门吓得忙下跪求饶,冯溢也惊了跳,他很快回过神,正准备唤人前来,邢秉懿走了进屋。

  “怎地了?”邢秉懿扫了眼屋内,眉头微皱,挥手让小黄门退下,“官家刚醒来,不宜动怒。冯都知,快些伺候官家服药。”

  小黄门死里逃生,连滚带爬溜了出去。冯溢悄然掀起眼皮,飞快偷瞄了眼邢秉懿,应喏上前,舀了药递到赵构嘴边。

  赵构贪生怕死,见药送来,迫不及待张开了嘴。一碗药喂完,大半洒了出去,被褥与身上全是药汁。

  冯溢招呼几个小黄门上前,合力将赵构抬起,费劲了力气,伺候他换上了干净的衣衫被褥。

  赵构像是一块死肉,被搬来搬去,浑身散发出浓浓的愤怒与不甘,却又无能为力,只在喉咙里挤出一连串的诅咒。

  邢秉懿眼里闪过畅快,吩咐冯溢道:“你去将赵相他们叫进来。”

  赵构斜靠在床榻上,嘴角的涎水缓缓流进脖子,很快就将里衣濡湿了一大片。他眼珠子转动着,阴森森盯着邢秉懿,好似要吃人般,努力挤出了几个字:“她要作甚?”

  邢秉懿没搭理他,冯溢领着宰相赵鼎,枢密院胡铨,户部侍郎李弥逊等大臣进了屋,上前见礼。

  赵鼎见到赵构的病容,忧心忡忡道:“官家的龙体要紧,襄阳之事,臣等会处置好。”

  张说挤到了前面,哭道:“襄阳不能丢啊,北地狼子野心,军情紧急,须得赶紧拿出个主意出来。可官家的身子,着实不宜辛苦,此事还是要寻一人在旁相帮,最好能知情之意,官家不用操心劳碌,只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官家的心意为妥。”

  赵鼎垂下眼俭,淡淡扫了张说一眼,肃立在那里没做声。

  赵构死死盯着张说,好似在咬牙,嘴角更歪了些。

  邢秉懿低头垂泪,拿帕子蘸了蘸眼角,道:“可怜官家龙体尚未康复,又再次病倒。襄阳......”

  她看向张说,话语微顿,咦了声,噤声不语。

  襄阳的急信,赵构的病情,都乃国之大事。张说当着知阁门事的差使,负责掌朝会,游幸等礼仪之事。他却到了福宁殿,实为逾距了。

  胡铨性情向来耿直,看了眼张说,沉声道:“皇后娘娘,官家如今病着,福宁殿的安危尤为重要,如何能随意让人进入。”

  赵鼎这时道:“张知阁,你且请先出去,我们要与官家商议襄阳大事。”

  张说脸色难看起来,强自辩解道:“下官亦是担心官家龙体,如何就不能来了。赵相既然要商议襄阳之事,皇后娘娘掌管后宫,还请一起回避才是。”

  果然,张说真拿起了皇亲国戚的谱,真是不知死活!

  邢秉懿眼中寒意一闪,垂下头抹泪,哽咽道:“赵相,李侍郎。”她叫了一圈人,曲膝施礼,“前朝的大事,就有劳你们了。后宫的安危,我定会管好。”

  赵鼎等人还礼,连声道不敢。张说见势不对,见礼后退了出屋,急匆匆离开。

  邢秉懿随后走出去,望着前面张说忙不迭离开的身影,她冷笑一声,唤来冯溢道:“你去将杨宿卫使叫来。”

  冯溢躬身应了,指使小黄门去传话。不一会,杨存中赶了来,见邢秉懿站在廊檐下,他上前见礼,问道:“不知皇后娘娘传下官何事?”

  邢秉懿肃然道:“杨宿卫使,先前官家在宫宴上病倒,你应当知晓了此事。朝堂上下,定当谣言四起,你要多提防着些,恐有人会趁机作乱。大皇子建国公在宫外就傅,二皇子独居禁中,吴贵妃要分神担忧官家,怕是会疏于看顾,你且随我前去,将他挪出来,妥善安置。”

  杨存中左右衡量了下,叫上禁军班值,随着邢秉懿前去了吴贵妃的翠寒堂。

  吴贵妃不知前朝发生了何事,待得到赵构病倒的消息,慌忙往福宁殿赶,刚走出大门,就遇到了邢秉懿一行人。

  看到邢秉懿身后的杨存中,吴贵妃按耐住心中的不安,赶紧上前见礼,道:“皇后娘娘,不知官家可好了?”

  邢秉懿叹了口气,道:“吴贵妃,官家的身子状况,岂能随意道与外人知晓。不过,吴贵妃对官家向来一片赤城,忧心也是应有之理。等官家相传,你前去尽心伺候便是。只一心不可二用,吴贵妃难免会顾此失彼。二皇子先前本由张婉仪养着,还是先将他带过去,交由张婉仪代为照顾。待吴贵妃这边不忙了,再养在跟前便是。”

  吴贵妃神色大变,邢秉懿这是要将赵璩夺走!她的话,吴贵妃哪能轻易相信,赵璩送还给了张婉仪,以后再要来就难了。

  邢秉懿是皇后,她的话,又令人挑不出理。

  吴贵妃心凉了半截,邢秉懿能从金人手上回到南边,果然不能等闲视之。

  邢秉懿回来之后,与她们这些嫔妃,关系不远不近。赵构没了生养能力,后宫无子,大家勉强能相安无事。

  唯一能争的,便是哄好赵构,如何替娘家要些好处,以及抚育赵瑗赵璩两人。

  以后的皇帝,定是出自于他们之一。哪怕不能继位,以后封个王,养母也能多一分依仗。

  赵瑗随太傅在读书,吴贵妃将赵璩从张婉仪手上夺了过来。

  邢秉懿平时对他们,不过是身为皇后,在请安时问上几句,从未有半点要抚养他们的意思。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竟然隐藏得如此深!

  吴贵妃不笨,端看邢秉懿的架势,以及身后的杨存中,知晓已经无力回天。她如今能依仗的,便是赵构,不免更为焦心他的病情。

  若他出了事,她跟前无子无女,娘家亲戚的官职,来自于她的恩荫。

  皇恩浩荡,皇帝都没了,她再也荫庇不到他们,她失去庇护,不知会落得如何下场。

  吴贵妃聪明,很快做出了抉择,努力稳住了神,道:“还是皇后娘娘想得周到,璩儿年幼,尚不懂事。我怕他会吓着,先去与他叮嘱几句,皇后娘娘再将他送到张婉仪处便是。”

  邢秉懿淡淡道:“璩儿年纪也不算小了,丁点大的事情,哪还用得着吴贵妃大费周章。”她不再看吴贵妃,对跟在身后的黄尚宫道:“你进去帮着收拾。”

  黄尚宫忙应了,叫上宫女进了门。吴贵妃咬了咬唇,死死忍住了。

  没多时,赵璩便被黄尚宫带了出来,虽满脸惊惶,见到邢秉懿在,还是紧张上前见了礼。

  邢秉懿温声安抚道:“别怕,吴贵妃忙,以后没功夫照看你。以前张婉仪待你如亲生,再将你送去她处。记得要听话,好生读书习字。”

  赵璩紧绷的小脸舒展开了些,乖巧地应了,向邢秉懿与吴贵妃施礼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