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靖康之耻后的帝姬 第81章

作者:映在月光里 标签: 穿越重生

  吴玠听闻过赵寰的苗刀,大宋被掳到金国的工匠,几乎都在她手上。

  赵寰虽然只身前来,可她掌控的熙和路,离兴庆府极近。若直接从此地强攻入蜀,巴蜀一地,就很难保住了。

  吴玠当即起身,躬身抱拳道:“二十一娘所言极是,是我考虑不周,还请二十一娘见谅。”

  赵寰颔首还礼,道:“不怪吴统制,并非你一人心存疑惑,不满的人多了去。我相信诸位绝非浅薄之人,很快就能理解。对了,诸位家中的女眷,若是有读书识字的,熙和路,北地的开封燕京等地衙门,当前都需要人手。可以让她们考虑一下,去当先生教书育人皆可,进衙门做事亦可。”

  当先生,进去衙门做事啊!

  几人端坐着,脑子却转得飞快。

  如今北地州府的府尹,多为女人。北地局势刚稳定下来,衙门都换过官员,极为缺人,用人没那般严格。待到以后,肯定要经过重重考试。

  赵寰继续趁热打铁,她望向张浚,道:“张宣抚,你力主抗金,却被排挤到了此地。并非赵构有眼无珠,识人不清,而是他本身就无意抗金。他的皇位得来不正,当香饽饽捧着,生怕出点差错丢了,永远都不会北上抗金。”

  赵寰并没有冤枉赵构,他退位当了太上皇,宋孝宗曾想北伐,他一口拒绝了。

  赵构称:只要他活着的一日,宋孝宗就休想此事。

  张浚想起未酬之志,感到苦涩难言,郁闷不已。

  赵寰紧盯着他,道:“岳将军在攻打西夏,接下来就该轮到金了。张宣抚,不知你可愿意到燕京,随着我一起,继续未尽的抗金之志?”

  张浚呆住,心里万千情绪翻滚,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赵寰没等他回答,将目光转向了吴玠与赵开,虞祺。

  “吴统制,你可愿意与令兄吴将军一起,领兵攻打西夏,与岳将军会兵,快速拿下西夏,再攻入大都?”

  “赵判官,你擅长财货,北地的库房一应账本,不瞒你说,如今尚未理顺。你可愿意到燕京,主持此事?”

  “虞郎君,你辞官之事,我深感抱歉。你的学识与本事,不该就此被埋没。我打算在北地修建学堂,来年秋上进行一次科考,不知你可否相帮一二?”

  官职,前途,抱负。

  赵寰都给了他们。

  几人一同沉默下来,神色复杂难辨。

  几人都是聪明人,且向来忠诚。赵寰点到为止,起身道:“此事甚是重大,你们好生细想一番再做决定。无论做出如何的选择,我皆尊重。”

  虞允文丢下茶壶,跟在赵寰身后就要离开。虞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上前将他拉住了,对赵寰干笑道:“赵统帅,我找犬子有些事情,你歇在何处,我给你正式下帖子,请你一起吃酒。”

  从二十一娘,变成赵统帅了啊!

  赵寰知道虞琪他们有一肚皮的话要盘问虞允文,她都给他留着呢。

  赵寰不以为意,笑着道:“我就歇在贵府在解玉溪边空置的宅子里,说起来,我该正式上门答谢虞郎君。虞郎君并非讲究繁文缛节之人,不若待到晚上时,我上门拜访。”

  虞祺暗自瞪了虞允文一眼,宅子借出去,他并不知晓。

  旋即,他暗中又得意不已。这个儿子,从燕京回来之后,无论是行事还是气度,比起以前,不知胜过了多少倍。

  尤其是御下有方,他府里的仆役,没一人敢吐露一个字。

  几人一并送赵寰出了园子,重山架来马车,互相施礼后道别,目送她离去。

  待马车驶得远了,几人脸色一变,不由分说揪着虞允文,重新回了园子。

  虞祺又心疼了,哎哟抱怨他们道:“你们且斯文些!”

  吴玠没好气道:“好你个虞老儿,你儿子生得这般高大,我们几个人加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许多账,我还没跟他算呢,你还心疼起来了!”

  虞允文轻拂着衣袖上的皱褶,脸上堆满了笑,道:“吴伯父别气,你们有何话,就一并问吧。”

  张浚哼了声,厉声道:“二十一娘的打算,你都早已知晓了?”

  吴玠不待虞允文回答,迫不及待问道:“二十一娘在北地的兵,如何能去得那般巧,将西夏的军饷抢了来?”

  赵开接着质问:“听二十一娘言外之意,北地的粮草赋税,已经颇为可观,此事可当真?”

  虞祺见几个友人忧心重重的模样,难得厉声斥责道:“你不得隐瞒,赶紧如实告知,别伤了伯父们的心。”

  虞允文忙收起了笑,认真道:“伯父们别急,我定会如实回答你们。”

  接下来,虞允文仔细讲了寒寂与清空他们的事情:“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大宋自称海晏河清,富甲天下。实则并非如此,常有兵民叛乱。靖康之耻,并非突然,蠹虫早就将大宋内里蛀空了。南边朝廷,不过是随便用柱子,艰难撑住了倒塌的大厦,拆东墙补西墙罢了。且不提百姓,只说伯父们,在南边朝廷,这差使当得,可顺心过?”

  几人沉默下来,久久都未做声。

  张浚迟疑了下,道:“赵统帅要将我们都调出蜀地。”

  吴玠一愣,下意识转头看向赵开。赵开也呆了呆,朝他看来,皆面露担忧。

  他们在蜀地经营日久,蜀地要改变,必须要用赵寰自己的人。

  几人皆为大宋立下汗马功劳,赵寰不会让忠臣寒心,更不会埋没人才。

  虞允文回答了他们的问题,诚挚无比地道:“赵统帅在逐鹿天下,赵构在苟且偷生。我这辈子入了燕京,无悔矣!”

第77章

  虞祺住在笃泉边, 临着万里桥。夜幕刚降临,宅子大门前的灯笼早已挂了出来,伴随着不知何处传来的梅香, 四下静谧又安宁。

  只这份安宁中, 又透着不同寻常。巷子口虞祺的贴身小厮, 不时伸长脖子往外探望。

  虞祺则立在大门后,一会转来转去,一会往大门外看, 再理着衣冠, 焦急又隐隐激动。

  一辆马车缓缓驶了过来,暗里看不大清,小厮双眼瞪得老大, 仔细打量。

  跟在他身后的仆人听到动静,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奔回宅子里禀报:“郎君, 有车来了!”

  虞祺打转的脚步一停, 抬手胡乱拨弄幞头,拉扯平整的衣袍,疾步匆匆朝门外走了去。

  虞允文从正屋出来, 看到他异常灵活的动作,不由得骇笑, 赶紧跟了上前。

  马车停了, 虞祺借着马车前的灯笼一瞧, 眉毛微扬,放下脚步, 慢吞吞往前踱步。

  吴玠跳下马车,脸上堆满笑, 朝虞祺拱手作揖,道:“虞兄如何亲自迎出来了,不敢当不敢当。”

  虞祺揶揄道:“我见到了马车,以为是有贵客,可不是有贵客来了。”

  吴玠见虞祺取笑他不请自来,也不介意。抽出一张帖子,嘿嘿笑着,朝虞祺手上硬一塞:“呐,拜帖!”

  不待虞祺说话,吴阶一溜烟朝大门走去,道:“这场酒,我是吃定了!”

  到了门边,吴玠看到虞允文立在那里,朝他摆了摆手,道:“你也在啊,不用招呼我,随着你阿爹去接贵客。”

  “咦,贵客到来。”吴玠的脚步自发慢了下来,转过身朝外走去,自说自话道:“算了,我也一并迎一迎吧。”

  虞允文忍着笑,道:“伯父慢一些,仔细脚下。唔,赵伯父与张伯父也一并到了。”

  吴玠诧异了下,很快就了然一笑。老神在在走上前,与张浚赵开见礼:“今夜虞老儿可不能小气,珍藏的锦江春酒,总该拿出来贵客饮了。”

  张浚与赵开看到吴玠,彼此看了眼,皆心中有数,不禁都笑了。

  虞祺袖着手,在一旁冷笑道:“突然来这般多人,酒菜都不够吃了。”

  几人只当没听见,赵开看向虞允文,皱眉道:“你如何还在这里?赵统帅初到成都府,人生地不熟,你自当前去亲迎才是。”

  虞允文笑道:“赵统帅从不讲究排场,她忙得很,若是需要我,定会唤我前去。”

  赵寰的忙可不简单,吴玠耳朵一动,飞快凑上前,小声问道:“赵统帅在忙何事?”

  虞允文微微一笑,答道:“快过年了,当然会忙一些。具体何事,我亦不清楚。”

  一齐围上前的张浚与赵开,佯装若无其事站直了身子,皆一脸沉思。

  没多时,重山驾着马车到了巷子前。赵寰下车,看到涌上前的吴玠几人,眼里笑意闪过,与他们团团见礼。

  进了正屋,虞祺让着赵寰坐上首,她忙婉拒了,道:“我作为晚辈上门拜访,虞郎君莫要折煞我。”

  虞祺见赵寰尊他为长,脸庞微微涨红起来。绷不住的喜悦,汩汩往外冒,颇为扭捏地坐下了。

  赵寰不仅让过虞祺,连张浚他们都谦让了,同虞允文一起坐在了最末。

  这下所有人都坐不安稳了,干脆挪动着面前的几案,围成了一个圆形。如此一来,主次就不再那般明显。

  等重新入座后,虞祺问道:“听说赵统帅没甚忌口的饭食,我便让灶房准备了些蜀地的饭菜。皆是些惯常吃的家常,不知赵统帅可否能用得习惯。”

  赵寰颔首道了谢,大大方方地道:“金国穷得很,一日只用两餐。在浣衣院时,我们这些值一千贯的帝姬嫔妃,能吃上三餐。不过都是些杂面粗粮,还不能放开肚皮吃饱。从大都出来的所有人,都不忌口,什么都能吃。”

  屋内一下鸦雀无声。

  他们终于亲耳听到被送进金营之后,她们过的是何种日子。

  当年从开封府送到城外金兵营帐,三千未出阁小娘子,待金兵离开时,除掉已没了的,还有一千多不便带走。

  不便带走之人,是因为她们已经被折磨得无法走动。

  至于帝姬嫔妃等等女人,她们被金人带走,会遭受到如何的折磨,全天下都心知肚明。

  却无一人提及,皆不约而同回避了。稍微有些廉耻的,是羞愧不敢提。

  亦有寡廉鲜耻的,会极力销毁一切证据,装作没发生过,比如赵构。

  如今听到赵寰提到了浣衣院,他们曾高呼的忠义与大义,听起来很是可笑。

  他们心心念念抗金,扬言要收复大宋失去的河山,甚至要救回赵佶赵桓。她们这群深陷金人之手的“货物”,始终没人理会。

  赵寰淡淡地道:“今日不提这些,以后大宋朝报,会将金人做的那些伤天害理之事,全部刊登出来。以史明鉴,大厦将倾,无人能幸免。有句话,不知诸位可同意。不要太往上看,还是多低头,看看人世间的真实苦难。”

  虞允文手指紧紧捏着茶碗,陷入了沉思中。其他人与他一样,或茫然,或若有所思,或醒悟。

  虞祺最先回过神,招呼仆人上了酒菜。虞允文挥手斥退他们,亲自上前斟酒。

  张浚双手举杯,诚恳地道:“听赵统帅一席话,在下深感惭愧。靖康之辱,没齿难忘,却未真正深思。在下,愿追随在赵统帅左右,效犬马之劳,替千千万万受辱的大宋同胞,报仇雪恨!”

  见到张浚先提了出来,赵开与吴玠也赶紧端起酒杯,表达了忠心。

  虞祺亦一样,激动道:“以前只到过开封,从未敢想过,此生还能去到燕京,实乃是大幸也!”

  赵寰肃然道:“诸位皆是大宋的忠臣,以后,就有劳你们了!”

  大家仰首,共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吴玠犹豫了下,问道:“赵统帅,在下尚有几件事不明白。赵统帅可打算撤了仙人关的驻兵?”

  赵寰沉吟了下,道:“仙人关会留一半驻兵,撤走一半。一是粮草运输实在是太困难。二是有正义军挡着,金兵与西夏兵都无法南下。至于南边朝廷,如湘楚之地叛乱未平,他们忙平叛都来不及。赵构要打,也不敢冒险打巴蜀,只敢沿着襄阳而上,打蔡州邓州等地。”

  吴玠一想也是,道:“若是南边来犯,赵统帅可有对策?”

  赵寰笑道:“巴蜀没了,赵构得操心他的皇宫,还有赋税。他要钱粮养兵,没了粮草,兵又得反了。他不算笨,眼下最好的就是,赶紧趁着西夏与金兵都被拦住时,休养生息。不然,他看得比命还要重的皇位,就坐不牢了。”

  吴玠想到南边朝廷的状况,干笑一声,好奇问道:“岳鹏举的兵并入了正义军,南边朝廷没甚举动,这口气,他们真是咽下去了?”

  赵寰早就有安排,不紧不慢道:“他们这口气,咽不下也得咽下,他们能耐我何?我想,他们除了会咒骂我,以及污蔑岳将军,还会将你们视为叛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