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师妹苟命指南 第100章

作者:咖喱乌冬面 标签: 情有独钟 穿越重生

  乌遥跟随乌苓的视线,看向不远处躲在树林中的乌菁菁。

  摧枯拉朽的死亡面前,再高傲的人也不堪一击。

  乌菁菁没有走,不想走,大概是觉得死了也比独活要好。她红着眼睛躲在暗处,看着哥哥的眼睛缓缓阖上。

  咬住自己的手臂,不让自己失声痛哭。

  是乌俊风将她带走。

  邪恶也好野心也好,回忆也罢未来也罢,所有的一切都随火星散在风里。

  在一切落下帷幕时,点燃火焰的人迎着烈焰,将一束野花放在燃烧殆尽的温水崖。

  黄的紫的红的,小小的花苞挂在枝叶上,同叶片在风里你推我攘。

  那人在火光中回头。

  乌遥看着那束花。

  百里川看着他自己。

  伏灼手中的占星灯仍在发光。

  乌遥问:“结束了?”

  以她所知,该结束了。

  伏灼却说:“没有。”

  还在继续。

  正道们将玄淼门毁于一旦,然而行尸走肉者不会恢复如初,幻鲛草在这片大地肆意生长。

  这片带来死亡,被视作邪恶之物的毒草,在完成培育、彻底成熟后,反而让真界动摇。

  乌瑛带领剩下的弟子在凡界重建王国,竟能与数个宗门达成交易,逆着风将局势打个翻转,带领玄淼门卷土重来。

  为什么?

  因为变成幻鲛的凡人将自己结成晶石。每一次成熟,都将带来丰沛的灵气。

  而这片灵气稀薄的大地已经渴望灵气太久。

  修士说,真界有璀璨前程。

  真界的确有璀璨前程。

  被摧毁的,是原本拥有蓬勃生机的另一片土地。

  幻鲛草即便在最沉寂的夜里也依旧熠熠生辉。

  凡界的土地堆满尸骨,凡人以肉身做养料,心脏结成美丽的石头。修士们每一次敲碎石头,都能释出叫人陶醉的灵气。

  顺水推舟地延续所谓“剧情”,毁掉无用的,留下趁手的。

  以弱者的血液灌溉土壤,培育出所谓的光明未来。

  ——这才是天道想要的,最好的结局。

  占星灯的光芒开始闪烁,眼前景象淡化又破裂,回归到药房的真面目。

  百里川依然站在原处,迟迟没有动作。

  而百里稚水失魂落魄,跌坐在椅子上,满脸泪痕,这次却很知道这些眼泪落下的理由。

  是命运推她向前的后坐力。

  乌遥对伏灼说:“你原本不该在这里。”

  伏灼反问她:“你不也是?”

  乌遥拉开离自己最近的椅子,靠着椅背坐下,“若我顺天道而为,就会如‘剧情’所愿得到那个悲惨的下场。而你……你应当知道自己跟我不一样。”

  “伏灼,你做了什么,要天道这么恨你,甚至找人来替代你?”

  伏灼收束符箓与灵力,把玩着手上的紫色光晕,回答她的问题:“看见这些片段的那天,我尝试逆转星盘,去改我的命。”

  明明是很“大逆不道”的事,他却语气随意,就如回答今早吃了什么。

  百里稚水看着他,哽咽着问:“为什么?是为了救他们的命么?”

  伏灼沉默瞬间,再开口时却嗤笑:“我不在乎那些凡人的死活。”

  他无情地打破百里稚水对他的所有期待,“凡界和凡人是生是死与我无关。我只无法容忍我的存在是为所谓天道服务,更无法容忍那一头扎进世俗情爱、眼盲心瞎的愚蠢。”

  乌遥早知道他的秉性,比百里稚水更能适应他的答案。

  “你的‘无法容忍’为你招来了祸害。”

  伏灼睨她:“从那个人占据我身体的那一刻起,我始终都在看着。所以,对于这一点,我比你更清楚。”

  乌遥挑眉。

  如此看来,可不只是招来祸害这么简单。

  让原本最高傲的人亲眼看自己的身体被人操纵着去做一件件蠢事,甚至在众目睽睽下受辱都不能动弹……

  真狠。

  伏灼又说:“除了天道,你似乎也很想杀我。”

  乌遥掸了掸裙摆,大方承认:“我以前很希望你死。”

  伏灼道:“很好。若你有一天发现我没法回来,那么不要犹豫,将那个‘我’杀死就是。”

  以前煞费苦心想做掉的人,如今大方请她取他性命。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然而乌遥却抬起眼皮,玩味地笑了:“伏公子,请你将我的话听明白。我要杀你,是过去的事,不是现在的事。”

  伏灼脸色僵了僵。

  乌遥掰着指头说:“你第一次出现,是我想要用蚀骨钉扎穿你,第二次出现,是我用鞭子打了你。真奇怪,怎么每次我一对付你,你就刚好出现了?”

  “说得这么大义凛然,其实呢……你是想要我杀你,还是想要我将你叫出来,好让你有机会自救?”

  她吹了吹自己的指甲,晃着手指,漫不经心笑道,“但如今我改主意了。你这样很有趣,很好玩,看你这幅模样,我觉得有意思。”

  伏灼脸上那一潭死水似的表情终于动了。

  乌遥竟然知道他出现的确切时间,可那夜明明只有百里稚水和百里川看见他。

  百里稚水根本不会想到这样多。

  那剩下的就只有一个人。

  百里川到底猜到多少,又将这些猜测告诉乌遥多少?

  他看向百里川。

  正在此时,乌遥还在玩着自己的指甲。

  百里川已经回到她身旁,代替乌遥回应他的眼神。

  伏灼看着百里川,只能从他眼睛里读出一行字:别认为我同百里稚水一样傻。

  乌遥,真是好算计。

  换做常人,大抵只会费尽心思去对付他与百里稚水,毕竟他们才是天道选定的主人翁。

  这个人却走了偏路,竟早就算到要将百里川笼络。

  伏灼稍加思考,决定与乌遥认真谈。

  “像你这种人,既然愿意过来,就应当想到如今我是与你谈合作,而不是让你来看我的笑话。”

  乌遥不为所动。

  “像你这种人,既然如此煞费苦心,又是给我布阵,又是与我说这么多,就应当算到我虽与那幻象里不同,却也不会乖乖地为你当枪使。”

  乌遥是对的。

  他手上只有这些零碎的片段,以及从林崎那里得到的稀少信息。

  乌遥手里的牌却是未知数。

  此时此刻,他与乌遥之间的信息差不止一点两点,又有林崎做阻碍,单打独斗只会不成气候。

  乌遥弯唇:“伏灼,拿出诚意。”

  伏灼咬牙道:“你想要什么?”

  “跟聪明人说话很省心。”乌遥终于停止摆弄指头,放下手去看伏灼,“既然你想要你的身体,我想要我这条小命,要合作也未尝不可。但是在这件事之外,我还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她微笑,“很简单,下个月我会与乌淳和乌瑛一起去飞星宗,我要你替我做事,到时为我行力所能及的一切方便。”

  伏灼会意,听出乌遥的意思,又想到乌遥在长辈面前礼貌恭敬的态度,此时竟也觉得有趣。

  他笑容有些森然:“成交。”

  乌遥向椅背靠去:“很好,既然如此,我会为你提供你想要的所有对我无害的信息。”

  伏灼却说:“既然已经达成交易,其他可以换个时间再议。”

  “这段时间我做过一些尝试。虽然我可以偶尔挣脱对我的限制出来看看,但是我每次出现的时间都很有限,如今已经超过太久,时限快要到了。”

  “林崎,也就是占据身体的这个人,在这之前应该不知道我的存在。”

  “不过这次我出来太久,恐怕会被他猜到有问题。”

  乌遥了然地点头。

  伏灼续道:“而且我用了一块上品灵石,只跟麦桦租借这里两个时辰,如今时间快到了。”

  乌遥不可思议地看他。

  伏灼:“……”

  麦桦的药房连接着医馆的地下通道,位置十分偏僻,在未走出地下前,不会被跟在乌遥身后的眼线发现。

  乌遥决定与百里兄妹先行离开,伏灼独自坐在桌前,稍后再走。

  临走前,伏灼说:“乌遥,有一件事你说错了。”

  乌遥在门边问:“哪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