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师妹苟命指南 第122章

作者:咖喱乌冬面 标签: 情有独钟 穿越重生

  只在面对乌瑛时偶尔情绪失控。

  这一点点失控为乌达所怜悯,也被视为她臣服于他的证明。

  乌达依然会每日遣人检查,不让任何能让乌雁竹伤害自己的东西出现在她的房间。

  但问题总有解决的办法。

  乌达不会给她答案,她可以自己偷。

  从弟子的包袋里偷,从药田的工具里偷,然后将偷来的答案藏在灯罩里,藏在抽屉最底层,藏在床与墙壁的缝隙中。

  乌雁竹不懂乌达的毒血,但懂云修白的灯;不懂御血的办法,却懂那以外的很多阵法。

  这是属于乌雁竹一个人的战争。

  她的行动隐忍、缜密、伟大,且孤注一掷。

  她没有再见过云修白,两人一个在高山,一个在地底。

  但时间串起灯火在乌达身上留下的伤口,他们一个埋藏创口,一个引燃导火索。即便没有言语,也如此默契地达成一致。

  乌达的身体似乎好起来了。

  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乌雁竹在很多日子里选了一个,将藏在灯罩、抽屉、缝隙里的符箓和材料悉数取出,一如往常坐在药田中,面对满地青翠的叶与芽。

  她知道等乌达醒悟,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那么就用剩下的时间去做一件飞蛾扑火的事。

  乌遥预感到要发生什么,听见自己说:“停下。”

  但眼前是过去发生的事,乌雁竹不会听见她的话。

  乌雁竹掐算着弟子们回来的时间,谨慎地回忆演练过无数次的阵法,曾经不时发颤的手,此时的却坚定地描绘出阵法的每个笔画。

  乌遥去掸乌雁竹的手,但手臂从她的手里穿过。

  过去已成定局,不会为她所改变。

  乌雁竹割开自己的血管,为阵法送血。

  随着她放出黑色血液,阵法开始泛光,光晕由微弱变得刺眼,最终药田都为那光芒所笼罩,几乎不可视物。

  乌雁竹的生命在飞速流逝,药田中的毒草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

  甲级药田的土壤里,灵气逐渐抽离。

  乌遥看着乌雁竹倒在地面,曾经光芒四溢的眼神逐渐涣散。

  乌遥明白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乌雁竹在黑暗中消逝。

  在乌遥身旁,蓝色光晕却如流落的点点星光,一点点凝成人影。

  是雁竹。

  那个坠着银色蝴蝶耳坠、梳最漂亮发髻的雁竹。

  “不要为我难过。”雁竹蹲在她身旁,轻声说,“这是我做过最正确最勇敢的决定。在那以前的很多年,没有哪一刻比那时更让我觉得快乐。”

  乌遥的眼泪滴在土里。

  梦境快要走到尽头,她逐渐变得透明,她的眼泪也同样。

  蓝色的透明的雁竹抱着她,分明彼此无法触碰,却又如此紧密地在一起。

  乌遥看着雁竹。

  雁竹笑着吻她的额头,轻声说:“不要哭啦,都已经是过去的事,若不是云修白那老头子要我回来,我都快忘了。”

  可真能忘么?

  若真的忘了,又何必回来呢?

  乌遥没有问出口。

  她明白往事已不可追。

  雁竹想让她改变的不是过去,而是未来。

  属于乌遥的未来。

  梦境彻底消失前,两人半透明的手交握。

  “在很多年里,我也以为自己也会永远一个人,但实际并非如此。”乌遥听见雁竹说,“好孩子,莫要害怕。前路艰险,但你并非踽踽独行。”

  再醒来时,乌遥从桌面抬起头,袖口被眼泪沾湿。

  雷声轰鸣,夜间少雨的飞星宗也在这个深夜下起暴雨。

  乌遥听着雨声打叶,怔怔看着桌面的银色灯盏。

  那里的最后一点蓝光已经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说:

  《给雁竹的信·三》

  雁竹,可还安好?

  近来依旧未听闻你的消息,同你寄信也没有回音,不知我写下的这些话你能不能看见。

  春天到了,宗门里到处开着花,猜想你应当喜欢,很想摘下一些送与你,又不知怎么送才能让花长途运送不至于凋谢,也不知能不能送到你手上。与宗内朋友一番研究,也没研究出什么好办法,只好作罢。等你有空下山,再带你一同看。

  百里溯今年随玄淼门的长老去了一趟玄淼门,谈真界大比的事,说是没有见到你。回来时,他大老远赶来找我喝酒,拉着我说些不着边际的话,然而问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又什么都打听不出来。

  最近我修习卜术多有瓶颈,又与百里溯去信两封,他三言两语回我的信,不曾纾解我的困惑,反而痛骂所谓“天注定、命使然”。受他的影响,如今我每月上山占星,都不知卜出的星运是该信还是不该信,文书越写越手生,已经被师父斥过几回。

  过两月我会同百里溯一起去真界大比,到时你若是愿意,便同我们再聚一回,饮一壶桃花酿。

  愿你如今事事安好、遂意。

第79章

  ◎所谓父亲,比想象中更弱小。◎

  这日依旧大雨连绵, 黑云压城。

  两位老者对坐窗边,案上摆一棋盘、一酒壶、两盏酒杯。老友相会,随行弟子都退下, 只余二人在房中听雨下棋。

  云修白执白子,百里溯执黑子。

  棋盘中杀局已现,云修白斟酌着将白子放在一处, 按下手中白棋的杀意,选了攻势更为保守的路线。

  又是一声雷鸣, 他闻声看向窗外, 低声道:“连下这么多天的雨,看不见太阳,也望不见星……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百里溯知道他又犯了毛病,笑道:“你们飞星宗的算命算魔怔了,才整天将这些祥瑞挂在嘴边。要我个外人说呢, 下雨不过就是落水,跟什么星啊运啊, 一个子儿的关系也没有。”

  嗒地一声,落黑子。

  云修白闻言沉默, 觉得要是将百里溯的大白话细想, 也有一定道理。

  他捻起一粒白子, “你说得对。”

  百里溯给云修白倒酒:“不过我倒想问问你, 若是此次议事真有恶兆, 你是高兴, 还是不高兴?”

  云修白看杯盏一点点被百里溯添满, 没有回答, 手中棋子迟迟不落。

  “啧啧, 看起来你并未有半点慌张难过啊。”百里溯盯着被云修白夹在指间的白子, “不过,那盏灯你炼了这么多年,就这样送给小丫头,舍得?”

  “没有舍,就没有得。再说,你应该知道选她的人不是我。”

  云修白抬眸,眼中划过一道锐光,“为何突然说这个?”

  百里溯笑了声:“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有个痴情种似的小辈,非要往跟自己没关系的事儿上凑热闹。我眼睁睁看着,总觉得那副倔驴似的模样跟某个人有点儿相像,此时突然想起,就同你说叨说叨。”

  云修白不说话,百里溯再迟钝也觉察出气氛尴尬。

  两人一并沉默数秒,云修白看百里溯一眼,指着棋盘中一处,斩钉截铁道:“你刚才趁我看向外面,偷偷动了我的棋子吧。”

  只见那里本该出现的白子被人替换成黑子。

  百里溯摸头:“哈哈哈哈,手一抖就放错了。”

  云修白八风不动,指指棋盘,示意他把棋子换回去。

  百里溯又嘟囔:“哎哟,一个棋子儿的事都这么计较,真小气。”

  等百里溯将自己调换过的棋子放回原处,云修白继续落子。

  百里溯饮尽杯中酒,嗟叹一声。

  再过三招棋,果然又输一局。

  两人一同将棋子拢进棋罐,哗啦啦一片响。

  云修白听见百里溯在这响声里说:“棋归棋,事归事。不管那个人是不是你选的,都选得很对。”

  云修白默声将棋罐放好,同百里溯的棋罐交换位置,再开一局。

  落子时,窗外依旧有雨。

  云修白道:“她一向很聪明。”

  **

  在一段黑暗的看不到方向的路上奔跑,会找到出口吗?

  乌遥无法高高在上地替雁竹做判断,但很明确地知道,如今她与雁竹走的不是同一条路。

  而雁竹哪怕将自己的伤口剖开给她看,也要牵着她向前跑。

  雨下个不停。

  雨声越大,两幢院子之间的长廊就显得愈发安静。

  乌遥端着茶盘,脚步轻而缓,在被雨水沾湿的地面踩出轻微哒声。

  另一头,紫衫男子提灯行来,走到她身侧时淡淡看她:“里面已经清理干净,接下来的时间,你可以尽情做你想做的。”

  乌遥颔首:“多谢。”

  伏灼提着灯离开,“交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