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实头儿的春天
却没想到是这样的事。
果然是出身名门,小小年纪就不同凡响了。
原本心里有点松垮的傅律师,这时立刻打起全副精神,询问这其中的诸般事项。
两人你问我答讲了许久,了解过该了解的细节,傅律师很跟珍卿说:
“杜小姐,我们现在有两种行事方式可选:
“一种我作为你的亲友,帮你去斡旋这些事情,不必收你任何费用,就当是替小妹帮忙;
“另一方式正式一些,有问题都有据可依,就是由你签署民事授权委托书,由我全权处置向后事宜,但要收取一定费用。
“这两种办法,杜小姐尽可随意,您看意下如何?”
珍卿琢磨了一下,直接问:“那傅律师怎么收费?”
一直很庄重严谨的傅先生,合着手笑着说:
“我的咨询费,一个钟头十块钱,按有效工作时间付费也可;
“按案件数量付费也可。杜小姐这个案子,是一个民事活动,按照案件难易和服务成本,费用在三十到五十不等。”
珍卿看这个傅律师,觉得是个道行不浅的人。
珍卿不说信不信得过他,但她肯定信得过吴二姐。
所以选了一案结陈,按件数付费的方案。
傅律师的东西是齐全的,这个代理委托书,珍卿仔细看了三遍,觉得没有什么陷井。
但她还是要补充一条:“傅先生,我想追加一个条目——请你不要把这件事,随便透露给其他任何人,可以吗?”
傅先生其实挺好奇,这么露脸儿的事,有什么必要隐瞒呢?
但他的职业性质,不允许他多嘴,他就笑道:
“杜小姐,保密是我的义务,如果我向无关的人,透露你的相关信息,也会有行规处罚,这一点请您放心。如果你二姐问起,我直接让她问你,你看如何?”
珍卿点点头说可以。
为了让珍卿安心,他还是把保密条款,落到了纸面上,珍卿重新审看过后,签下了这份代理委托书。
紧接着,傅律师跟珍卿说:
“杜小姐,我现在解答你刚才的问题。
“以这件事情的性质看,结合你的年龄、智力,我认为,你可以在律师的帮助下,独立签署这份合同。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要履行代理人的职责,签署合同以前,要为你争取最大的利益。”
然后,他提出了一个要求,说:“我希望看到你的画稿,不是你送去应征的部分,是你现在还未交付的部分。”
珍卿没什么异议。
她就把随身携带的画袋,打开给傅律师看——她觉得见律师肯定会用得上,所以随身带了第二、三集的画稿。
这些虽然不是存稿的全部,但也足够傅律师看出名堂了。
傅律师看完以后,神情很是寻常,但他的话不寻常,他说:
“杜小姐,我认为你的画稿,大概率会畅销。如此要利益最大化,就不能卖断版权。而是通过抽版税来获益。
“出版行业的版税率,原创性的作品,通常为百分之六到百分之十五左右。似那一等大名家,更可达到百分之二十左右。
“版税率的确定,会因人因作品而定。杜小姐是新手,以我推测,惊华书局按照作品的质量,给你的最高版税大不了是10%,但我们可以争取到13%-15%。”
珍卿张嘴傻看着他,律师说话这么牛掰吗?
她作为一个出版界新人,觉得一本书的售价里,抽出百分之十付给她,已经超级牛了,没想到律师的心这么深。
傅先生又问:“在创作这本连环画之前,杜小姐,你有没有发表过其他作品?图画、文字的,都可以。”
珍卿说:“中西文艺书馆,要出译本《昆虫记》,我给他们画了一百多张黑白插图。”
傅先生就问:“这本书发行了吗?”
珍卿摇头说:“还没有出来。”
傅先生说这也无妨,不管怎么说,这一点资历也算是筹码了。
商量好了策略之后,傅律书倒不忙着接触惊华书局。
他作为一名专业律师,建议珍卿先到海宁的华界,将这一部作品进行著作权注册。
因为根据现在的《著作权法》,采取的是注册后依法保护著作权的办法。
进行著作权登记,将来有事就有法可依了。
然后傅律师就给珍卿讲,就是前一段时间,商事印书馆出的一本译作,被华界一家凤林书铺大肆翻印,极大侵害商事印书馆的利益。
商事印书馆状告这家书铺,都没有经过司法部门,就是行政主管部门,发了一条行政命令,就可勒令侵权翻印的书铺,缴版销毁,赔偿损失。
为怕珍卿听不懂,傅律师还一边说故事,一边给她解释一些术语。
傅律师这么一说,珍卿自然赞成先登记版权了。
如此傅律师接着给珍卿讲,要准备哪些注册材料,包括身份证明和作品原创证明等。
然后,这一天剩下的时间,珍卿就回去准备材料,准备齐了,又跑出谢公馆跟傅律师接头,又增补了一些东西,终于把材料准备好。
第二天的时候,傅律师带着珍卿一道,直接到了华界市府大楼。
到楼里找到一个著权援用室,上交《葫芦七子》的申请材料,然后当场回答了一些问题。
随后就在接待室等待,他们等了不到一小时,《葫芦七子》的著作权注册,就这样高效率地完成了。
珍卿心知肚明,这都是傅律师的功劳,他跟这里的主管认识,也许私底下用了功夫。
回到租界以后,珍卿请傅律师,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饭。
然后,他们找地方午休了一会儿。
到下午,珍卿就给儿童画报打电话,说她现在要带着她的律师前去商谈合同。
来到儿童画报的编辑部,珍卿见到打过电话的古以锦先生——此人跟杜教授年龄相近。
还有一位年事很高的柳先生。
这二人都是儿童画报的负责人,儿童画报的另一位先生,如今正在外面跟人谈事。
这古、柳两位先生,都对珍卿很热情客气。
尤其那位须发皆白的柳先生,见珍卿是瘦伶伶的小姑娘,还叫编辑助理涂光昭,去对面咖啡店,给她买些西点和奶茶来,让小姑娘没事垫垫肚子。
珍卿连忙推辞说不用,柳先生乐呵呵地说:“小孩子长身体,待久了容易饿的。”旁边的古以锦先生,也热切地附和。
古、柳两位先生,请他们到了一间单独的办公室。招呼着珍卿和傅律师坐下。
古先生向外面吩咐一声,就招呼一个叫高毅的编辑,赶快上茶点过来。
柳先生就笑眯眯地,跟珍卿随意聊天:
“我看小友的画风,自是有国画的基础,可是布局用色,又非常大胆细致,想必也涉猎过西洋画。不知,老夫说得可对?“
珍卿倒也不隐瞒,说:“我自幼自学水墨线描,后来又随一位老先生,学过三年国画。在学校也学过铅笔画、水彩画。”
刚坐下的古以锦先生,跟柳老先生相视一眼,就拍手大赞叹,说:“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小友这样年纪,就有如此功底,假以时日,前途未可限量啊。”
珍卿就顺着他的话,谦虚自贬一番。
这古以锦先生,又很殷勤地询问,珍卿是否在上学,平时画画能不能兼顾。
珍卿立刻明白,这就是打听她的创作速度,能不能跟上他们的发行速度。
《葫芦七子》一共策划十集,珍卿从去年到今年,见缝插针地疯狂画画。
她目下已经画完前面八集,还剩下两集没有画完,进度条推进得算是很快了。
不过,她也没把话说得太满。
他跟柳、古二位先生说,从去年到今年,两个多月的时间一直在画,除了上交应征的一集外,她手上的存稿还有三集,后面的内容也在打稿了。
这古以锦先生一听,立时大喜过望,两眼放光,不避嫌疑地把着珍卿的胳膊,大喜过望地说:
“没想到,杜小姐小小年纪,如此潜心用力,竟能一直画笔不辍,攒下这么多稿子。
“本社审稿完毕之后,诸同仁商议立刻发行连载,原本还怕杜小姐兼顾学业,画稿数量跟不上。
“如此一来,依杜小姐的存稿数量,我看即刻发行,大可全无顾虑。”
珍卿见他如此兴奋,说明这儿童画报,是看好她的画稿的。
珍卿也不怕得罪他们,直接问出一个疑惑:“柳先生,古先生,恕晚学后辈冒昧,去年晚辈来投稿时,说好一月即可审完稿件。
“虽说有疫情作祟,但据晚辈所知,贵馆疫情期间还在运作,为何过了两三个月,才有审稿结果呢?”
古以锦先生咳了一声,柳先生扭过头,叫那位旁听的高编辑把门上,正色跟珍卿说:
“不瞒杜小姐说,这连环话,通称小人书,原来是市井PanPan俗人的爱物。
“有些土作坊做的小人书,确实是粗制滥造,上不得大雅之堂。把这小人书的名声,也做坏了。
“所以,业内有些自诩高尚的文士,就信口开河,动辄贬斥连环画为低俗读物,完全不屑一顾。
“我们这种书局,原本只做益智普慧的画报,不做大众连环画的。
“这次征画活动,是柳老先生力排众议,请上面批准下来的,算是尝试做连环画的试水。
“我们是想做精品的连环画,使其成为少年儿童的爱物,使其大有益于少年儿童成长。
“因为是初次来做,我们有些同仁先生,不晓得这连环画的本质,就是一个俗字,就是要让俗人赏俗物,从俗中得到趣味和情感。
“于是有的先生太过激进,把一切神魔仙道的东西,一律斥责为封建迷信,说这些都是愚弄人的糟粕,不但不该向坊间传播,而且更该予以铲除。
“所以,杜小姐的作品,他们一时看不到价值和高度……”
一把年纪的柳先生,直接嗤之以鼻,冷笑道:
“这些眼高手低之人,简直是纸上谈兵的两脚书橱,儿童读物本为益智怡情之物,智慧情感从何而来?自当从趣味和想象之中来。
“照他们的理论,只该给儿童看一本正经的东西,这还有何趣味可言,有何情感可言?
“大大小小的孩子们,看他们做出的东西,直是味同嚼蜡,昏昏欲睡,如何侈谈借此养成有益的智慧和情感?”
珍卿心内也颇觉惊讶,她没想到审稿效率低,竟是因为有这样的阻滞。
惊讶之后,又觉得真是不可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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