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 第219章

作者:老实头儿的春天 标签: 种田文 穿越重生

第144章 古往今来老一套

  杜太爷大言不惭地跟珍卿说, “为人处世不是你这样”。

  珍卿第一反应是“荒谬”,第二个反应是:这老头子,啥时候口条这么好了?!

  然而此情此境之下, 老头儿这番不合情不合理的话,绝得让人无法反驳。

  陆浩云听“孝敬”这词, 觉得很不顺耳, 就截住他的话头儿说:

  “杜祖父, 人跟人是讲缘分的。我跟小五就极有缘。

  “我从初次看见小五, 就忍不住多疼她, 无论怎么待她好,都是不求回报的。”

  杜太爷愣愣看向三哥:这后生咋这么会说话,句句说到他心坎里头。

  这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嘛——你当哥的待自家妹子好, 你还想要啥回报呢?

  地毯的事就这样顺利解决。

  到后面,看到一楼厨房的时候,杜太爷可是认真闹起来了。

  他非说那厨房的门啊, 不该朝着南边儿开。

  因为南方属火的, 而厨房也属火的, 这火对火要对出事的。

  他非要闹着珍卿和三哥,叫这好好的厨房从别处开门。

  陆三哥接到谢董事长电话, 四点钟的时候离开了杜宅。

  三哥临行前跟珍卿说, 他晚上大概不回来吃饭,但肯定会来这里睡觉的。

  杜太爷从乡下来, 而珍卿又是女孩子, 许多事处理起来都不便。

  这杜宅老的老少的少, 大家本来就商量好了, 三哥没事就长住这里, 照应着珍卿和杜太爷, 也是为了对二表伯尽地主之谊。

  陆三哥走了以后,杜太爷闹得珍卿没办法,只好叫胖妈去找大师,来解解门朝南的厨房困局。

  到晚饭的时候,杜宅果然来了个“仙风道骨”的风水先生。

  这先生云山雾罩地分析一大通,生把坐北开南门的厨房,说成了有贵人相助的大吉之局。

  珍卿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杜太爷是风水界的半调子,他让一个拿嘴混饭的人一忽悠,他这毛病竟然说好就好了。

  既然杜太爷从善如流,这个事也算圆满过去了。

  这个新家共住了十个人,佣人有胖妈、金妈,丫鬟来娣,听差兼拉车的黄大光,还有杜太爷带来的袁妈、老铜钮,。

  目前需要侍候的有四个人,杜太爷、珍卿、二表伯,还有陆三哥。

  陆三哥也住在二楼,暂住珍卿拟做卧房的那一间。

  珍卿暂时住到三层阁楼上面。

  三层阁楼比二楼房间宽敞,开窗睡在床上就能看星星,真是美哉爽哉……

  晚饭杜太爷说想简单吃,就吃的臊子很丰盛的臊子面。但他吃了以后肚腹不舒服,拉了两趟肚子。

  杜太爷看着环境生疏,上上下下溜达好几圈儿,溜达完了特别想找珍卿说话。

  他上阁楼见她正奋笔疾书,他心里顿生敬畏之感——他觉得珍卿写下的每个字,那都是闪闪的光洋啊。

  他穿着布鞋走路没啥声儿,悄默声站她后面好久,她都似没有察觉——杜太爷心上一阵暖意:好久没瞅见珍卿写字了。

  他见珍卿翻了三张纸,还在继续做她那老长的文章。

  杜太爷往帘幔上看一阵,又悻悻地呆了半天,迟缓地调转脚步,他正准备轻轻下楼去,忽又莫名地转过身,扒着门框子回头看,见珍卿在电灯的光影里,小小的背脊,似乎笼着大大的希望。

  杜太爷无声无息下楼,才走到楼梯口上面时,见珍卿她后三哥,站在前门道那里换鞋子。

  他换了一双怪里怪气的鞋:鞋底板像是皮子做的,鞋却只有前帮没有后帮。

  杜太爷绞尽脑汁想不通,天底下竟有这样不着调的鞋子。

  陆浩云换好拖鞋直起身,猛见楼梯口站了个人:一件黑袍子上头,顶着一张肃穆的棺材脸,他冷不丁吓了一跳呢。

  他收神定睛一看,是今日才相见的杜家祖父,他站直了上前跟杜太爷问声好。

  结果杜太爷神情不虞,背着手上下扫量他,提了个莫名的问题:“陆……浩云,浩云,你脚是几尺几寸的?”

  含笑面对杜太爷的三哥,弄不清老头子要做什么:“……”

  但他立马把脚长脚宽的公尺,大致换算为杜太爷常用的尺寸,说道:“杜祖父,我的脚长是——”

  杜太爷的稀眉毛深皱着,却没仔细听陆三哥的讲话。

  他边摆手边走到门厅,坐地上把他的老布鞋褪下,然后把他的布鞋底子,跟陆三哥的皮鞋对一下,还拿手指比划了一两下。

  杜太爷叫三哥等一哈,他顾自背着手往他的房间走。

  陆浩云好奇地看着他,见他推一下门没能推开,试了几下才记起来,这门把手是转着开的。

  杜太爷有殪崋点跼蹐地,回看了陆三哥一眼,啥也没说进房间去了。

  三哥等了没到两分钟。

  杜太爷出来时,一手拿一只黑布敞口布鞋。

  他嗓里稀里呼噜咳几声,把那黑敞口的布鞋递给他,口里挺诚恳地解释:

  “你瞅瞅这鞋帮,是单一层的洋布,穿着又轻省又透气,一点不臭脚……

  “你瞅瞅这鞋底儿,是她袁妈纳的千层底儿,穿上比皮鞋舒坦得多……浩云,你上脚走两步试试,比你那啥鞋舒坦得多……”

  三哥有点啼笑皆非,但很礼貌地笑着说:“杜祖父,我从小多穿皮鞋,怕穿不惯千层底……”

  杜太爷听着不高兴,想教训下不驯顺的晚辈,但是碍于他家有钱有势,而且对他还算尊重,于是暂时隐忍下去。

  杜太爷等了两分钟没听见他说话,就见他在那忙活穿鞋。

  三哥把两只黑布鞋试了试,还依言站起来走两步,试完还是含蓄地表达歉意:

  “杜祖父,对不住您老人家,我怕是穿不惯这鞋……”

  杜太爷坠着下巴瞅三哥,一副“我不高兴了,你还不快哄哄”的样子,想等后孙子瞧他脸色说点好话。

  结果就看后孙子扬着脸笑,就是没有一句中听的服软话儿。

  杜太爷忽然瞪起陆三哥,就像瞪着阶级敌人一样:

  “你你你……你那鞋子走路吧嗒响,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别吵到珍卿作文章,坏了她脑壳里的思想嘞……”

  陆三哥听得一愣,原来杜太爷顾虑的是此事。

  陆浩云笑容是温恭的,说:“杜祖父不用担心,明天我叫人来,把楼梯走廊都铺上地毯,上下就不怕吵到珍卿了……”

  杜太爷冲着陆三哥嚷嚷:“你这后生咋是个直脑壳嘞,那是铺这多地衣花销大,还是你换双鞋花销大……”

  陆三哥微笑着说:“这点钱不算什么,杜祖父,住洋房该花销一定要花销,客人一看家里器物陈设,就晓得你的家底如何,一打眼就叫人高看了。

  “您老人家不用担心,这点钱我替珍卿掏了……”

  杜太爷被撅了面子,心里不痛快面上不高兴,不吭声扯着他的老布鞋回去了。

  陆浩云微微笑着看他走,他不想说的话一句没有说。

  人与人的相处,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必须要讲究进退的策略。

  与杜太爷这种人相处,若一开始表现得太势弱,让他习惯了占上风,那以后欲与之平等相处,必要花费更大的功夫。

  所以,对杜太爷该示弱要示弱,该示强要示强,该大方慷慨的时候,也要不惜金钱物力——这个调子必须由他来定。

  但是,也不可太伤杜太爷情面,若不然,……

  陆三哥到阁楼看珍卿,见她还在案牍劳形。

  他见时间不到九点钟,决定干脆先去洗个澡再来。

  三哥洗完澡过来,时机赶得将将好:珍卿一边喝着热水,一边视线投向黑夜里,眼里氤氲着思想的雾气,不晓得在脑海里思虑什么。

  三哥叫了一声“小五”,自然地坐到书桌旁的沙发上。

  珍卿问三哥出了什么事,她惦记这事惦记一天,想打电话问又觉得多此一举,不如直接等三哥回来问他。

  陆浩云想了想说:“有人要讹诈谢公馆的钱,派他们的鹰犬勾结洋人,给我们安上一个‘奸商罪’,还有‘资助旧军阀罪’,结果是莫名其妙,他们诬告我们的罪证,竟然都是一堆不相干的账册……”

  珍卿心中惊疑忧惧:“幕后是政府的人吗?既然要诬陷栽赃,怎么会是不相干的账册?如此以来,会否更叫他们忌惮谢公馆?”

  陆三哥安抚性地笑着:

  “你不要担心,他们弄些流氓地痞的伎俩,无非想从商贾手里榨钱,多少要给他们一些,可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也未必会坐以待毙……”

  其实谢家的不少亲友,都在港岛、美国等地投资置业。

  谢公馆原想扎根中华大地,但搞政治的这么多流氓,新式的军阀也要吃肉喝血,不得不给自己留一点后路。

  陆三哥见珍卿心神不宁,就笑着问她:“你怎么还叫‘小花’呢?”

  珍卿有点囧囧然,她实在不想提这个,看三哥笑意冉冉地看她,笑意里还有点促狭似的。

  她抱着杯子猛喝水,扬着脑袋哼一声说:“我不告诉你。”

  陆浩云解颜一笑,把她的台灯往侧边挪,没有纠缠这个较可爱的话题,又问珍卿:

  “你写什么文章,这么厚厚的一摞?”

  说到这个珍卿就叹气了,她捏着稿纸发愁道:

  “我想根据明珠姐的生平,写一个警示女性的小说,可是写别的就行云流水,写到她与胡先生的交往,就觉得漫无头绪,怎么写都不对劲……

  “我该多看些红男绿女,看看他们怎么……呃,交往的……”

  说实话,珍卿看过些弹词小说,上辈子也接触过网络信息,见识过爱莲娜这种高手亮招,但是这时代一般人的情感体验,不能这样千篇一律地写作。

  陆浩云垂眸看她的手,听着她近在咫尺的唉气声,心里酥酥麻麻的,觉得很想做点什么。

  然后他真做了点什么。

  他忽然从沙发上起来,一屁股坐到珍卿书桌上,在珍卿惊诧的眼神中,随意而迅疾地,把她刚才捋到耳后的碎头发,拿手指挟到她的脸颊旁边。

  她下意识往后躲避时,她的碎发就在她脸颊前乱飞。在珍卿错愕的眼神中,陆三哥若无其事地发笑,然后低低地对她说:

  “小五,你知道吗?女孩子最惹人心动的时刻,就是她低头浅笑,把头发捋到耳朵后面时——对了,就是你刚才的动作……”

  珍卿这一会儿心慌死了,她像只受惊的小老鼠,黑亮亮的眼睛扑闪扑闪,心也噗通噗通地瞎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