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实头儿的春天
却又忽听三哥说:
“范静庵全数身家投进来,还背负巨额贷款,即便外界看衰花山项目,他当时也没有退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后来,他请人漫山捕杀马蜂、毒蛇、毒蛙,灭毒工作已见成效,可惜灭毒技士死了几个。
“其实,范静庵若能坚持下去,设法给人们证明花山已经安全,假以时日他未必不能翻盘”
珍卿暗暗挑起小眉毛,三哥的神情态度,有点意味深长的感觉啊。
到地方下车,珍卿再见陶望三先生,觉得此人几乎没有变。
他穿着黑色绸衣绸裤,手腕上还是一串念珠,油头滑脑地像个老痞子。
所以说他几乎没有变,是因为他戴了副玳瑁框眼镜,显得他像个文人学士。
他高兴地上来拥抱三哥,一边热呼呼地说话:
“哎呦,我的太子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您真是贵人事忙啊,想找你叙叙,电话打了有八百回,总说你不得闲算怎么的。
“总这么劳碌怎么成,你好歹顾顾身体啊,你要是活活累死,没老婆没孩子的,还不是便宜那些没出力的……”
陶望三是个碎嘴子,陆三哥简单答一下,他自己就能没完没了地说。
说着一席子的话儿,陶望三瞅向珍卿,有点诧异地看她半天,恍然大悟地指她说:
“我当你开窍要找老婆,敢情还是上回来的珍妹妹。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哟。”
珍卿看陶老板扩建的饭馆,原来的两爿房子,西边的大约还是原本用处,而东边也改成吃饭的包厢。
后面新建三层灰砖楼房,房子的造型很寻常,但屋檐、四壁的的装饰风格,明显借鉴了西式建筑。
陶先生带他们到新楼,他说是给行旅之人备的客房,上中下三等房间都有。
他带珍卿和三哥逛了下,就是普通的民宿风格,并没有过分装修,上等房只是大一些,设施稍微多一些。
陶先生说一些画家、作家,累月地住在这里搞创作。
直到绕过这旅馆到后头,珍卿才发现,后面竟还有一座小点的两层楼房,小楼红漆门上面有一块匾,匾上写着“小西涧”三个字。
珍卿猜这里是陶先生藏书处,前清有一藏书楼叫“西涧草堂”。
走上水门汀的台阶,打开红漆的门,果真里头别有洞天:一排排黑漆木架,摆满了各种线装书,三个大画缸里,都装满大小卷轴。
珍卿留心看书架上的书,经史子集还挺齐全,不少都是私人收藏的古籍。墙壁上挂的画幅书作,真真假假也有点东西。还有四周围的书架柜顶上,摆着各色各样的盒子,有的看不出装的什么东西。
这房子东、西、南三面,都开着拱形圆玻璃窗,所以里头采光非常好。不同方向的圆窗下面,还陈设着桌椅卧具,还有文房四宝、饮娱之器等。
珍卿向窗子外头看,有的窗外是古树异卉,有的窗下潺潺小河流过。
这是极清静的休闲娱乐场所,陶老板显得挺有情趣,挺有文化。
把第一层溜达完了,陶先生吩咐听差,在下头好好守着,有人来就上去叫他。
他转头跟二哥和珍卿说,楼上才是他最经典的收藏。他们家从前是王府,留下多少好玩意儿,不是变卖就是糟蹋了,剩下这点也不容易。
他跟珍卿夸下海口,说但凡她看上的东西,许她任意挑三件。她好奇地问:“陶先生,你对我都这么大方,那要是三哥看中的东西——”
对象换成三哥,陶先生豪爽之极:
“就我这饭店旅馆,还有这一楼的东西,不管你三哥看中什么,我陶某人都拱手相送。你三哥这人局气、高明,我陶望三服气,五体投地的服气。”
陶先生跟三哥铁瓷,也不把珍卿当外人,上了三道锁的稀世珍卿,一口气全打开给他们看。
珍卿今天真是开眼了:一整套的青瓷虎口杯,小半人高的珊瑚佛像,紫檀漆地嵌玉圆光座屏,还有造型古朴的青铜器,紫檀、黄花梨、红雕漆、金漆的各式卧具、陈器……
珍卿看得眼花缭乱,简直快被馋哭了。
她以前小家门户,不认得好东西,也喜欢不上好东西;现在认得好东西,自然也喜欢上好东西。
李师娘她妈是前清的格格,师娘陪嫁里好东西也不少。不过多是金银珠宝之类。
眼前这一屋子的大件好玩意儿,平生头一回见这么多。
要么老话说呢,穷家儿的穷是真的穷,富家儿的穷,扫扫地缝子还能吃三年。
难怪陶望三先生这么洒脱,愿意离开繁华的大都市。天天跟这些东西一块玩,其他身外之物自然瞧不上眼了。
听差的上来叫陶先生,陶先生叫下人沏茶拿点心,让珍卿任意地赏玩古董,挑选书籍,碰了疵了都算他的,当自个儿家一样的。
珍卿在小西涧饱览奇珍,三哥问她:“看上什么了?”
珍卿大饱一番眼福,倒没有把宝贝据为己有的意思,
珍卿摊着手笑:“我看什么都喜欢,想着什么都不必要。”
陶先生下去一趟又上来了,问喜欢为什么不要,珍卿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我跟陶先生没交情,也不想欠你的人情。”
陶望三与三哥对视,“嚯嚯”两声,说:“好飒爽的小姐,说话真是爽脆,像以前的满洲格格,可惜后来就不成喽,都是关在四方天里养。珍妹妹,冲你这富贵不能淫的劲儿,我还非得送你点什么不可。”
珍卿继续饱览宝物,陶先生跟三哥说:
“花山风景独绝,不过林业部的技士,天天还上山除蜂除蛇,最好还是不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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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德国客人的审美
花山的“小西涧”二楼。
陶望三又下楼一阵子, 上来给他们倒茶,他问陆三哥:“有没有中意的,白送给你们。咱妹妹这么爽脆, 我也不限她三件儿,随便挑!”
陆三哥兴趣缺缺地说:“我是个生意人。”
他注意到, 珍卿看一把古琴许久。
陶先生在那儿嘀咕:“我这一个大火炉子, 碰到你个冰釜子, 心里呲呲地冒冷气, 你可真够瞧的。”
珍卿已经没看琴了, 陆三哥指着一个方向:“那上头是什么年代的琴?”
陶先生上凳子把琴取下,打开给他们看:“我爷爷那辈传下来,他老人家是管弦高手, 到我们这一辈儿,彻头彻尾地荒废。”
陶先生忽然想起什么,瞅着珍卿问:“珍妹妹, 你是会谈弦琴吧?”
珍卿瞅一眼三哥, 说:“小时候学过, 荒废几年了。”
陶望三冷不丁拍手大笑,说:“我陶某人, 今天是找对庙门烧对香, 就遇到珍妹妹这救命菩萨。”
陶望三说了他的缘故。
原来他欠一个德国人的钱,一点不想还他现银。
他想把一架破古琴贴给他, 但那洋人债主不识货, 他正想找个人弹两首曲子。再把那琴胡吹乱捧一番, 正好糊弄那德国人债主。
陶望三跟陆浩云挤眉弄眼的, 陆浩云立刻明白他在弄鬼。
陶望三是心里不过意, 他原来的饭馆, 都被范静庵那孙子抢了。现在的所有场面,都是竞存替他张罗的。这“小西涧”的家族旧物,也是竞存帮忙各地淘弄回来的。
他碰巧遇见这么个机会,想让好兄弟结识一个人。
说要叫她给德国人弹琴,珍卿连忙摆手,说她多几年都没练了,陶望三满不在乎:
“嗨,别说这栋楼里头,就是整个花山里外,除了你找不出第二个会弹的。就那么个傻洋鬼子,你就是给他弹棉花听,他也能听出好来。”
陆三哥看珍卿不愿意,不想叫她为难。这个土匪一样的陶望三,已经拉着珍卿下去。
珍卿有点烦了,但已经下到一楼,看到是四个衣冠衣楚的客人,她不好给陶望三拽脸子。
陶望三两下里介绍,说这是德国的沃尔夫先生、沃尔夫太太,他们的儿子,还有沃尔夫太太的弟弟——卡尔曼上尉。
德国人的小孩子,都仿佛不苟言笑似的,确实是一副债主模样。
那中年男子沃尔夫先生,对他们三个中国人,都有点不大感冒,就是用蹩脚的中文,叫陶望三快点拿琴出来。
陶望三又攀高纵低的,把一个镶嵌金玉珠宝的琴盒取下,打开盒子取出里头的古琴。
这架琴确实失于保养,但是它的质感还在向人诉说,它曾经是一把非常名贵的琴。
那个严肃的沃尔夫先生,严厉地看向陶望三:“陶先生,你请来的演奏家呢?”
陶望三笑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他隆重地介绍珍卿,说她是古典派的中国才女,弹弦琴是一把好手。
虽然陶望三瞎张罗,而这帮德国人又傲慢,珍卿还是保持着基本的礼数,先用德语跟他们自我介绍。
这四个德国客人,听她上过德国教会学校,德语讲得还算溜巴,当下收起傲慢嘴脸,开始正眼瞅起她来。
珍卿检查一下琴弦、琴板,敲敲拨拨,确定这琴没有严重的损伤。
然后她跟德国客人讲,她接下来要弹奏一曲《关山月》,大致讲一下乐音描绘的意境。
珍卿刚才想好弹什么,已然回忆过数遍指法,这时她闭上眼按弦,再在脑中回忆一遍,便沉心静气地弹起来。行不行的德国人未必能听懂。
古琴音箱不大,所以它的声音不大,但它音色奇特,余韵悠长,就是不懂它的人,也瞬间感到精神上的宁静。
陶望三请德国客人们就坐,他开始闭上眼享受。
德国客人也静静聆听,在音乐声中,想象这位小姐描述的情景,配合着此地的风涛溪鸣,感觉神经松弛镇定下来。
珍卿把《关山月》弹完,他们还沉浸在琴声余韵中。等陶望三拍手惊醒他们,这些德国客人严肃的脸上,现出真诚的笑意。
沃尔夫太太喜不自胜,她先跟珍卿握个手,热情洋溢地说:
“没想到,你这个年轻的小姐,竟然如此具有天赋。这样美妙的音乐,像是东方巫术,Iris小姐,你能做我的古琴老师吗?你能教我弹奏这神奇乐器吗?”
原来沃尔夫太太本身弹竖琴,是个资历很深的音乐家。
珍卿婉言拒绝,说她也还是个学生。沃尔夫太太虽然失望,也没有强求。
但她又拿出一本琴谱,跟珍卿讲她苦恼的求知经历,她说明明这是中国的琴谱,偏偏中国人也说这是天书,遇到的人都说认不得,殷切地期盼珍卿答疑解惑。
珍卿噘嘴瞅一下三哥,她不习惯应付陌生人的热情。
珍卿不情愿的状态,沃尔夫的弟弟——卡尔曼上尉看个正着,珍卿就跟他走了个对眼儿。
这个卡尔曼长得很英俊,大约是传说中的容克贵族,但珍卿由他总想到纳/粹。
无奈,她被卡尔曼上尉看个正着,下意识更耐心地给沃尔夫太太讲解琴谱。要解释琴谱上的字符,就非得一个个拆分给她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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