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欢 第1005章

作者:八月薇妮 标签: 重生 穿越重生

  这会儿几位朝臣也惊动了,纷纷出来,行礼寒暄,称颂不已。

  有人道:“俞侍郎虽不似昔日江东周郎般通晓武艺,但筹划运筹,所作所为,亦堪称天下无双。”

  俞鼐听着众人赞誉之词,含泪笑道:“我俞家百年翰墨诗书,不料却竟也有这般铁骨勇毅不输名将的麒麟儿。”

  而俞家这里,满府的人几乎都涌出了大门口,已经等了大半天。

  俞鼐之妻赵夫人,徐夫人,俞太息,俞东君,两位少奶奶,甚至是长房俞鼐已经出嫁的两个女儿跟女婿也特意回来了,都在半是紧张地翘首以望。

  虽然俞星臣陷在祖王城的消息,因为北境那里并没张扬,所以京城百姓们在隐约听闻的时候,俞星臣早就脱险了。

  所以俞家其他人并没有因此事而多受惊慌。

  只不过随着杨登的灵柩回京,自然让人越发揪心。

  自从俞星臣离京后,徐夫人病了好几次,几乎一直都在缠绵病榻。

  直到听闻皇帝下旨传召回京的时候,才总算是放下心头重石,情形逐渐好转。

  此刻被众人扶着站在门口等候。连一贯内敛正经的俞鼎,口头上虽说不必因为这个而兴师动众,但到底也坐不住,也跟着来到二门上,不知不觉快走到大门口了。

  当俞星臣跟俞鼐一同返回,刚下马,徐夫人便按捺不住地扑了上去,抱住他大哭起来。

  俞星臣回府之后,先见家人,而后洗漱整理,天色已晚。

  他自从起身去往北境,几乎没有一日安稳的,总算回到京内,本来该好好地休息。

  但他想起在宫内见到的蔺汀兰,想到杨仪……心中竟好像又有猫儿抓着似的,不得安生。

  若不是因为实在天晚,他都想亲自前往公主府一问究竟。

  灵枢派了两个侍卫去打听,可正如端王所说,小公爷似乎是前日才回,又一直是在宫中,因此京内还未别的消息。

  俞星臣无法,只能熬到次日再行细细探寻。

  这一夜,俞星臣睡到半宿,耳畔听到刷拉拉的响动。

  隐隐地,还有闷雷轰隆。

  恍惚中俞星臣意识到是下雨了。

  那淅淅沥沥的雨声从窗外透了进来,明明是阳春三月天,竟有些料峭的寒意袭来。

  他本来还想再睡会儿,但心事逼着他竟无法安枕,不由轻轻地叹了声。

  帐子外,传来灵枢的声音:“大人,您怎么了?”

  灵枢不放心他,便在外间的小榻上卧倒,方才第一声闷雷的时候灵枢已经醒了。

  俞星臣沉默。

  灵枢问道:“是不是冷呢?我给您添一床被子?”

  又过了半晌,俞星臣才说道:“我今日在宫内看到了……小公爷。”

  灵枢听他主动跟自己提起这个,便道:“大人莫非是担心、仪姑娘?”

  俞星臣道:“他明明是说要陪着她的……以他的性子,绝不可能孤身返回,除非……”

  “除非什么?”灵枢猜到了俞星臣的心意,他不是要跟自己闲话,大概是需要有个人,同他说说话,解开疑虑忧怀。

  俞星臣道:“除非……”

  室内一道雪亮的电光,俞星臣还没有说出口的话,被突如其来的轰然炸雷给震的粉碎。

  次日寅时,俞星臣起身。

  其实皇帝因他北境之行劳苦功高,且一路风尘仆仆,许他三天的休整时间,不必上朝。

  但他到底有心事,哪里睡得着。

  一夜不是做梦,就是胡思乱想,醒来之时两只眼睛还有些血丝。

  雨下了大半宿,天亮之时,并未减缓。

  俞星臣走到门口打量的时候,见院门处人影一晃。

  原来竟是俞鼎亲自到了,一个小厮撑着伞陪同。

  俞鼎行过甬道,上台阶之时望着俞星臣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还在睡……先前养成的习惯终究改不了。”

  “父亲怎么这时侯来了。”俞星臣行礼,看到他身上已经换了朝服,

  “要上朝,心想过来看一眼。”俞鼎徐步进了厅内,扫了俞星臣一眼,将目光移开。

  不再看俞星臣,假装望着桌上茶盏,他淡淡道:“你伯父身上不太好,今儿已经告了假,我自然缺不得。”

  俞星臣本来不明白这句的意思,什么叫“缺不得”,他又不必告什么假。

  但望着俞鼎不太自在的神情,俞星臣突然明白过来。

  俞鼐当然不会是因为身体不适而告假,多半是因为自己回来了。

  而俞鼎,也是这个意思。

  他终究也是舍不得儿子,但俞家的人总不能都在这时候缺席,所以才这样说。

  俞鼎从不表露自己的爱子情绪,尤其是关于俞星臣,多半时候都是斥责,喝骂,很少有这种和软温情的时刻。

  俞星臣也不由失语。

  “你……”俞鼎咽了口唾液,重新抬眸看向俞星臣,他的目光闪烁,好像要问什么问题,可听着外头密集的雨声,他最终只说道:“回来了就好。”

  俞星臣陪着俞鼎出了二门,望着父亲的身影走出大门,灯笼的光芒中,俞鼎回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入轿子去了。

  等天亮后,俞星臣先去给府里老太太跟太太请了安,徐夫人见他这么早起了,不免又一阵叮嘱,又叫人把早熬好的汤药送来,眼看他喝了才罢休。

  在徐夫人这里坐了半晌,大老爷那里派人来问。

  俞星臣前往,果真俞鼐是问他在北境的经历详细,于是便一一说了,听得俞鼐时而牵心皱眉,时而惊愕叹息。

  听俞星臣讲完之后,已经到了正午。

  俞鼐意犹未尽,沉思半晌问道:“那如今……竟不知永安侯人在何处,人亦如何了?”

  他特意问起杨仪,俞星臣也是没想到,垂首道:“确实。”

  俞鼐看着俞星臣,迟疑着说道:“那个什么世外高人,确有其人么?”

  到底姜是老的辣,俞鼐一下子看出症结。

  俞星臣却不动声色道:“是,据我所知的确有这么一个人。”

  “有就好,”俞鼐才一笑:“永安侯那样的女子,也难叫人不喜欢敬爱她……但愿她这一行,能够平安顺利。”

  整个上午,俞星臣都在大老爷这边,中午饭又被徐夫人叫了去。

  下午,又有京内几位相识来拜会。

  次日,俞星臣才得闲前往杨家。

  接见俞星臣的是杨达。

  自从杨登出事后,不多久,杨达便自以病弱、身体不佳为由,从太医院辞了官。

  这让太医院众人十分意外,毕竟杨达这一年来的官运不错,居然会在这时侯“急流勇退”。

  俞星臣同他相见,寒暄之后,说起杨登。

  杨达淡淡地说道:“人各有命,这就是他的命罢了。俞侍郎也不必伤感,我也已经想通了。只恨他……身为人子,不能尽孝反而连累老太太为他害病,哼……”

  说到这里,他看向俞星臣,道:“俞侍郎莫怪,我并不是说你。不过古人说‘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你是奉旨而行,义不容辞,他却是自己抢着要撞到那里去,又有什么可说的。”

  俞星臣能听出他的语气之中带着怨恨。

  但对方是个长者,死的又是亲兄弟,他一个外人,不必再说别的不中听的。

  幸而在这时候,杨佑持听说了俞星臣登门的消息,赶了回来。

  杨达见状,便起身自去了。

  俞星臣本来正要告辞,杨佑持拦着他,道:“我本来想去拜会,又怕……我去的太冒昧了。不料你竟亲自登门……不枉费当初叔父总是对你另眼相看……”

  说了这句,眼圈已经红了。

  俞星臣道:“我想改日,亲自去祭拜世叔。”

  杨佑持点点头,又吸了吸鼻子,道:“父亲方才是不是又说了些抱怨的话?”

  俞星臣哑然。

  杨佑持解释道:“父亲他并不是真的还怪罪叔父,只是、只是叔父的离去对他的打击也极大……唉。”

  各人的性子不同,俞星臣回想杨达方才的言语举动,点点头。

  “逝者已去,倒也罢了,只有一点……”杨佑持定神:“不知道仪妹妹她现在如何?为什么没一起回来?”

  毕竟俞星臣才回来,而关于杨仪的去向,又有些扑朔迷离,杨佑持竟不知晓。

  俞星臣道:“她……永安侯尚且有一件要紧事待办,若是事情了结,自然就回京了。”

  “是吗?”杨佑持的眼睛亮了几分,又仓促一笑道:“俞大人,不瞒你说,自从叔父出事后,我总是心惊肉跳的,你知道仪儿是那个体质,我只盼她快些好好地回来。”

  北境的种种传奇,早就陆陆续续传到了京城内。

  关于三个人在北境的种种作为,如今各处茶馆都有许多的话本,每当开讲,往往引得座无虚席。

  杨佑持本是个最爱热闹的人,往日若有这种奇闻异事,他必定一字不落。

  但是……一想到那其中的都是自己身边的人,每次的经历冒险,都是他们用命在拼,他居然无心去听这个“热闹”。

  尤其杨仪还没回来。

  说话间老太太那边听说俞星臣在府里,派人来请,见了后,便也问起杨仪。

  俞星臣见老太太果真有些病色,知道她担心孙女儿,便也报喜不报忧,只说杨仪因一件要紧公务,耽搁了,请老人家放心。

  老太太听后,说道:“前些日子,我梦见他的父亲领着仪丫头,把我吓得惊醒过来,才又病倒的。大概是我多心了,老天爷总不会对杨家这么残忍的吧。”

  俞星臣不知该说什么。

  杨佑持安抚道:“老太太自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仪儿好端端的呢。”

  俞星臣勉强也说了几句,请老人家保重身体,这才同杨佑持出了门。

  在大门口处,杨佑持对俞星臣道:“之前仪儿从北境写信回来,叫我置买一些药材、酒水等,后来又让弄些绿豆黄豆、茶叶之类……都要运往北境,花费巨甚,因钱不足,便又让我变卖好些她的一些体己东西,甚至问我,那永安侯府能不能卖……”

  他苦笑了声,道:“大概是因为崇文街的房子,是俞尚书给的,她不好意思。谁知俞尚书不知哪里听来的消息,知道她需要钱,竟只说随意她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