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薇妮
“什么?”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有薛放站在门边,默默地看着杨仪。
杨仪道:“针灸即可。”说了这句,她对青年夫妇道:“你们先退到门外,背对门口。”
两人不知何故:“这、这为什么呢?”
杨仪淡淡道:“你们若照做,我保管老太太无恙,若不肯,就请回吧。”
两人犹犹豫豫,却听那老婆子骂道:“你们还不听先生的话?咱们这样的穷苦人家,我若是瞎了眼睛,治不好,什么都做不成还带累人,那还不如死了,现在有大夫不用花大钱买药就肯给治,你们还等什么?”
两人赶忙低头退了出去。
杨仪看了眼屏娘跟晓风,屏娘即刻会意,拉拉晓风,也跟着出了门。
如此屋内只剩下了那病患,杨仪,薛放还有付逍。
付逍在旁坐着,悠悠地望着杨仪。
杨仪把大袖一撩,举手从颈间领口把银针摘下。
“老太太,待会儿会有些许刺痛,且不要惊慌。”
老婆子看不见她的脸,只听着声音温和入心,她不由道:“好姑娘,你治好了我,就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我给你立长生牌位,日日磕头烧香。”
杨仪看着她头发蓬乱满脸皱纹甚是憔悴的样子,道:“您老人家放心,有我在,无事。”
说话间,杨仪起身,举手,先向着老婆子的脑户穴刺落,付逍在旁盯着,心中已经猜到了她为何要先打发老婆子的儿子媳妇出去。
杨仪刺了脑户穴,提针,见有血珠冒了出来,她观察片刻,才又在头顶的百会穴上刺落。
谁知就在这时,老婆子的儿媳妇因不放心,偷偷地回头,正看见杨仪将针从老婆子的头顶刺入,她不由惊呼:“你干什么!”
一声叫唤,青年也跟着回过身,猛然见那样长的针刺入了母亲的头顶心,这些字都不认的百姓哪里见过这个?顿时惊心动魄,竟不顾一切冲了进来。
杨仪心无旁骛,依旧盯着患者:“您老人家别动。”
眼见青年冲到跟前,却给一只手臂拦住。
薛放一夫当关,斜睨他:“滚开!”
这么瞬间的功夫,杨仪慢慢提针,血珠从百会穴上冒出,看着却有点惊人。
青年不知如何是好,几乎要哭:“我、我是来给娘看眼睛的,你们这是……要害人不成?”
薛放恼他聒噪,手臂一挥,青年踉踉跄跄倒退出去,媳妇在外慌忙扶住。
杨仪端详两处穴道的出血量,又去看老人家紧闭的双眼:“您老睁开眼睛试试。”
老婆子听话,慢慢地睁开双眼。
付逍心中暗惊:这样快?
他留神细看,却见老婆子眼珠略转,并无表情。
但很快,她眨了眨眼,面上逐渐流露惊喜神色:“我、我……”
她转头四顾,颤声叫道:“我能看到了?”极不可思议的语气。
外头那对夫妇以为杨仪胡闹,害了母亲,正欲哭叫。
猛地听见这句,顿时如被人点了哑穴,呆立不动。
老婆子站起,眼珠转动,看见自己的儿子媳妇,喜形于色:“老六!儿媳妇,我真的又能看见了!”
两个人都呆在原地,老婆子颤颤巍巍向他们走过来,到门槛的地方,不用人扶,踉跄迈步出门!
她的儿子媳妇眼睁睁见如此,转忧为喜,顿时冲上来拥住:“娘,你真的能看见了!”欢呼雀跃,狂喜不禁。
屋内,付逍望着杨仪淡淡地擦拭银针,重新别在领口,他吁了口气,似笑非笑地对薛放道:“倒是真让你找到了……救苦救难的观音娘娘。”
薛放心中得意非凡,面上也不禁流露出几分。
他故意不理付逍,只走到杨仪身边,正杨仪要放下卷起的袖子,薛放给她放下来,却顺势握住她的手,轻轻地在掌心里揉了揉。
作者有话说:
山前风雨欲黄昏,山头来去云。鹧鸪声里数家村,潇湘逢故人。
挥羽扇,整纶巾,少年鞍马尘。如今憔悴赋招魂,儒冠多误身。
——辛弃疾《阮郎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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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三更君
◎骑上老虎,那个条件◎
杨仪想,这可不是当初穿着男装的时候,他不晓得自己的身份,或搂或抱或同榻而眠。
虽然薛放是背对门口,挡住众人视线,但付逍却在旁边看得真切。
杨仪忙把手抽回来。
正在这时侯,那一对夫妇跑进来,双双跪倒磕头,一边叫嚷道:“神医大小姐!从没见过这样神异的大夫!真是救命的神仙菩萨!”
先前看了多少大夫,花了多少钱,买了多少药,还久久都不见效,如今人家只用了一根针,立即就能复明,这对于这些毫无办法近乎绝望的百姓而言,也跟神明没什么两样了。
杨仪忙道:“使不得,快快请起!”
那老婆子却也跪地道:“姑娘必定是观世音菩萨下降,见不到我们穷人家受这许多苦难……大慈大悲,给您磕头了!”
杨仪忙要去扶,岳屏娘赶忙过来帮她扶起。
看着石婆子复明的双眼,屏娘也难禁激动:“我虽知道大小姐了得,却没想到是如此的灵验,只不晓得先前为何要叫我们出去呢?”
杨仪道:“老太太乃是风毒上行至颅,损及双目,进以针灸之法,刺出少许血,就能泄了风毒压迫之力,这是最快且有效的法子,服药反而起效甚微。之所以叫你们到门外,便是知道你们见了针灸之状,怕是按捺不住,若是惊惧叫嚷,吵闹起来,惊动老人家,自然是会影响针灸之效。”
石婆子跟她的儿子媳妇这才明白杨仪的苦心,满目感激。
因不许他们跪,就只双手不住地打躬作揖:“到底是我们肤浅无知,若非大小姐明白,又有这位爷拦着,几乎坏了大事!”
石婆子的儿媳那六嫂子感激之余,又小心翼翼地问:“大小姐的诊金不知多少?”
杨仪一愣,自从羁縻州离开蓉塘跟了薛放,她就没听过“诊金”这两个字了。
她回京之后,又不正式行医,自然也没有这方面的意思:“这个就不必……”
还没说完,就听付逍道:“你们也都知道,这位……杨姑娘,是平时请都请不到的,今日她是为我的症才来的,倒先给石大娘治好了病,至于诊金……若真的叫她开口,你们自然是给不起。”
他说一句,石婆子一家人便一点头,说到最后,有些惶恐地连连点头。
毕竟虽说不用吃药立杆见效,人家又是大名鼎鼎太医杨家的女神医,别说十两八两银子,就算再多只怕也不为过,可是对他们这样家境来说,别说这些,一两也足够要命了。
正在提心吊胆,付逍看了看杨仪跟薛放,道:“既然他们是冲我来的,索性我替她做个主,就一百……钱就行了。”
“一百钱?”石家的人不约而同叫了起来,竟不敢相信,看看付逍,又忙看向杨仪:“只、只要一百钱?这是真的吗?!”
杨仪本来想说不用给钱的,可是付逍既然开口,自然有他的道理。
如今见定了,杨仪望了眼薛放,点头道:“既然付老先生说了,便如此罢了。”
石大娘一家感激的无法形容,双手合什向着杨仪只是拜,石婆子更是擦着泪,几乎说不出话了。
薛放走到付逍身旁问道:“臭老头子,你什么意思?我的人只值一百钱?你拿一百两银子也没地方请去!你还不如不开口呢。”
付逍笑道:“小子看不上那一百钱是不是?既然这样,我替你们拿着就行了。”
薛放震惊:“什么?你这是想雁过拔毛?”
此刻石大娘的儿子飞奔回去拿钱,门口围观的百姓们听见,吵嚷纷纷。
毕竟石大娘的症状这周围的人都知道,如今眼见她从瞎子复明,心头震撼,无以言语。
方才有一些心思狭窄的人,便先判断,说是太医杨家的姑娘出诊,又是如此的妙手回春,那诊金自然会让石家的人拿不出来。
没想到如今竟只有一百个钱!这能干点什么?请个寻常庸医也不过如此。
刹那间,那些家里有病患的,都恨不得立刻也去请杨仪诊治。
石大娘的儿子去而复返,付逍门口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
那青年叫嚷了数声,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却见到原本冷冷清清的小院里也挤满了人,听那些嚷嚷,都是想求杨仪看诊的。
要不是薛放站在屋门口上,负手冷脸,跟个门神似的,这些人恐怕又会冲进堂屋里去。
石大娘的儿子拿了一百个钱,另一只手里提着一块颜色红通通的腊肉,这是他们家里从过年时候就没舍得吃,一直吊在梁上的,今日青年好不容易才够下来,只为让自己的“诊金”看着别那么微薄。
杨仪看到钱还是一般,只望着青年憨笑着双手递过来的腊肉,却有些动容了:“这个我不能要……”
“好吃的!姑娘,”石大娘跟六嫂子怕她嫌弃,忙着解释说:“不脏,一直吊的高高的。”
杨仪一听,自己若推辞,反叫他们不自在。
这恐怕是他们屋子里最值钱的东西了,于是她接了过去:“说好了一百钱,又多得这块腊肉。”
石大娘见她收了,这才眉开眼笑,显得十分欣慰。
付逍在旁见院子里的人都眼巴巴看着里头,他便问杨仪:“小姑娘,你是要走呢,还是再看两个?”
薛放皱眉:“付老头,别太过分了。”
“老先生,您只管别人,您自己呢?”杨仪替薛放说道。
付逍皱了皱眉,旁边岳屏娘忙道:“大哥……大哥您就看看吧。”
晓风也跟着求说:“付叔,您就答应吧,好不容易得了神仙一样的好大夫,您的病症一定能治好。”
这会儿外头等候人里,有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跪倒在地,向内道:“杨大姑娘,求您发发慈悲救命吧,我的孙女儿才只六岁,说是害了风寒,之前请了大夫吃了几天药,仍是不见好转,日夜啼哭叫人悬心……”说着便哽咽拭泪。
才说着,门外又是一阵骚动,有人扶着一个头上蒙着布的汉子进来,在门前跪倒,揭开布,顿时把众人吓了一跳。
原来他的头脸之上不知为何竟生了些恶肿疮包,看着十分吓人!陪他来的那家人跪说,先前请医服用了好些清热解毒的药也不奏效,疼得没有法子,又是这个没法见人的样子,实在难熬,听人说太医杨家神医在这里,便忙来求救了。
薛放仰头叹了声,觉着自己今儿出门没看黄历。
因付逍这里并无纸笔,人群中有人忙跑去家里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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