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欢 第240章

作者:八月薇妮 标签: 重生 穿越重生

  俞星臣道:“我方才想说话,却给他堵住了。还说我也是凶嫌,我再多说两句,只怕立刻要针对我了。”

  白淳战战兢兢地:“我内人才受了惊吓,哪里见过这个场面……”

  俞星臣仿佛安抚,却又似意味深长:“我看嫂夫人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不比那些男人差。白兄不必担心。”

  他这边安抚白淳,薛放又抬眸瞥了眼白淳的族弟白渝:“你先前说你在外头,都有什么人证,地点,几时出去的。一一说来。”

  白渝正低着头呆在旁边,见他指自己,忙道:“回大人,今晚上是国子监的一位苏博士相请,就在三条街外的醉香楼,是……卯时左右出去的,在座的有苏博士还有两位监生。”

  白淳在旁说道:“是是,是我叫他替我去应酬的。”

  薛放道:“你初来京城,倒也算是长袖善舞了,这么快便能独当一面。”

  白渝忙躬身:“不过是仗着哥哥的名头,哥哥素日忙,应酬不暇,才叫我替他出面。”

  说到这里,就听见低低的哭泣声,外头,丫鬟扶着少奶奶万蕊儿走了进来。

  万蕊儿一眼看见地上的尸首,忍不住又悲从中来:“哥哥!”扑上前便哭了起来。

  薛放正合着眼眸仿佛假寐,听见动静,便垂眸看了眼。

  望见那女子扑在尸体上哭的死去活来,薛放道:“别哭了,吵得人头疼。”

  正白淳也上前劝阻,万蕊儿慢慢地止住了:“老爷。”她先望着白淳,泪眼盈盈:“哥哥怎么就……”

  白淳急忙劝慰:“罢了,这也是天有不测风云,你倒是别哭,只细想想,舅爷平日有没有个什么病症之类?突然间发作了就……”

  万蕊儿皱眉,苦苦寻思片刻,忽然道:“倒也不曾见哥哥有什么大症候,只是……他偶尔会、会叫嚷说什么心口疼之类的,我曾经叫他去找个好大夫看看,他只是不肯……”说着又开始拭泪。

  白淳想起来:“是了,我今夜本想叫他来陪客,他也说不太舒服,所以我也没有勉强。心口疼的话……”他转头看向杨登:“登老爷,心口疼不知是什么症候?”

  杨登沉吟道:“这也不能一概论之,有好些症状的,有时候是呼吸艰难,是气管的毛病引发的,有时候是肠胃不消化引发的,还有的就是……心室出了毛病。”

  白淳问:“那这些,会不会导致人猝死呢?”

  杨登点头:“严重些的都可以。”

  俞星臣在旁道:“那像是舅爷这样都吐了血沫的,除了中毒外……能不能论定是哪种?”

  杨登皱眉:“如果说是肠胃的毛病,咳嗽带血,也是有的,另外气管要也出了问题,也有可能很快窒息,而导致血液倒流。”

  他说的倒是很明白,非但白淳,连仵作也连连点头。

  他们三人说话的时候,万蕊儿站在旁边,时不时看向地上的万锈尸首,她仿佛在认真听他们三人说话,但目光却又瞥过旁边的白渝,以及看向椅子上的薛放。

  十七郎靠在椅背上,已然是个物我两忘睡着的样子了,他本就生得好,这样垂眸假寐,却又在英武逼人之外透出几分高贵慵懒。

  万蕊儿的目光自他笔直高挺的鼻梁向下,慢慢掠过那颀长的身段,镶银革带勒着劲瘦的腰身,长腿在椅子边沿垂落,双腿分开,脚尖向外,大马金刀,霸气十足。

  万蕊儿一时竟不能移开目光,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液。

  就在这时,薛放微微睁眼,两道冰冷的目光直直看向万蕊儿。

  妇人以为他已经睡着,冷不防被他目光直视,她的浑身发凉,站立不稳,就好像心底的鬼祟都被掏了出来,无所遁形。

  却就在此刻,外头一个巡差前来禀告。

  小梅听后,快步来到薛放身旁,附耳说了两句话。

  都不知小梅说的是什么,薛放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陡然站了起来,目光看向厅外。

  有那么一瞬间,大家以为他会快步走出去,但奇怪的是,薛十七郎仿佛在犹豫什么,极快的一瞬间,他只吩咐道:“放进来吧。”然后又慢慢地坐了下去。

  趁着这个机会,万蕊儿忙退到了白淳的身后,惊弓之鸟一般,不敢再肆意打量了。

  杨登白淳等自然不知发生何事,只惊讶于薛放为何会有突然间的失态。

  只有俞星臣从十七郎那微妙的神情上瞧出了几分端倪。

  白淳鼓足勇气,正欲提醒薛放方才杨登的推断,毕竟他可不想无端端的发生什么舅爷被毒杀的事,假如舅爷是病发而亡,反而易于接受。

  薛放闭了闭双眼,却终于想起来:“丫鬟说万锈死之前,白夫人曾来过,都做了什么。”

  万蕊儿低着头:“因为今夜老爷那里有客,本来也想叫哥哥陪席,他却说身上不自在,我不放心才过来看一眼。”

  “那他吃了什么药?”

  “药……”万蕊儿目光在地上转动:“不记得吃过什么药。”

  “杨太医已经查见,他确实喝过药。你一点不知道?”

  万蕊儿有点慌乱:“真真不知……兴许,是哥哥不愿意我担心,私下里自己配了药?也未可知,大人明鉴。”

  这话白淳相信:“有道理。舅爷是很疼惜拙荆的,也许是想自己治好了再说。”

  薛放抿了抿唇。

  此刻外头脚步声响,不多会儿,两道人影从外走了进来,杨登一见惊疑,起身迎着:“仪儿?你怎么来了!”

  原来这来的,正是杨佑持跟杨仪,后面还有个小甘跟着。

  杨仪一眼看到杨登,目光乱撞,从中间那道坐着的身影上掠过,总算看见白淳就站在一个人的身旁。

  直到现在,她的心才总算定下了。

  之前她本来已经要睡下,谁知听见外头吵嚷,小甘探听消息,告诉了杨仪,她如何还能睡得着。

  本来她就不放心此事,但心怀侥幸,觉着今生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变化,也许……白淳的事不至于再重演。

  为保万一,还是叫父亲去就近看看,如果有个什么“急病”发作,父亲也能第一时间救治。

  可她只顾要保白淳,却忽略了一点,要是势不可免白淳真的死了,那在身旁的杨登嫌疑显然加倍。

  本来这件事已经告诉了杨达那边儿,外头爷们自然就办了。但杨仪很不放心,到底还是跟着杨佑持一同来了。

  路上,在白府门口探听的小厮回来报说,死的好像不是白寺丞……可也不真切,直到见到杨登白淳皆无恙,杨仪才算放心。

  杨佑持对杨登点点头,上前两步:“白大人,俞大人也在。”

  两人点头致意,杨佑持小心翼翼地避开那尸首,走到薛放身前:“十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放没出声,脸色淡淡地,也不看任何人。

  老关在旁提醒:“杨二爷,我们参将在办案,不叙私情。先前容你们进来,已经是破例了。”

  杨佑持赶忙退后一步:“哦,是是!是我冒昧了。”

  这会儿杨仪总算看了眼在白淳身后的俞星臣,以及在俞星臣上侧的薛放。

  她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还不知道薛放带人到了白府,快到白家之时才得到消息。

  白天才不欢而散,晚上就又碰了头,倒也不知是个什么缘分。

  眼见杨佑持碰了一鼻子灰,杨仪下意识觉着,这是薛放在给自己下马威。

  毕竟她先前才说了叫他少跟自己相见,如今却是她巴巴地跑来了……虽然是事情所迫非她所愿,但到底还是跟人家照面了。

  薛放摆出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杨仪也不便再如往日一般如何,就只小声地问杨登:“父亲,到底是怎样?死的是谁?死因为何?”

  杨登道:“这是白大人的舅爷,方才我看他嘴里似乎有喝过药的迹象……”又放低声音:“好像是我给白大人开的药方。”

  杨仪一惊。杨登忙又道:“不过这舅爷平时就有心口疼的毛病,我们正在猜测是不是他自己找了药来喝,可偏偏犯了病,就死了。”

  杨登说这话的时候不住地瞥向薛放,不知他意下如何。

  杨仪心中哭笑不得,如果真的是舅爷喝了药而死,那真跟前世的情形也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换了人死。

  不过,明明给白淳的药,怎么会是舅爷喝了?还是说他喝的是别的?

  她心头一动,生出一种奇怪的念头。

  杨仪看向俞星臣。

  怎么这么巧,杨登才给白淳开了药,俞大人就也“碰巧”来做客了?

  杨仪踌躇:“那白大人喝药了吗?”

  杨登忘了提这件,赶紧道:“事发的时候,我正给白大人诊脉,那会儿他才喝了药。就听见这里吵嚷,过来一看……”

  此刻,老关忽然问道:“各位,你们药来药去,请问杨太医开的到底是什么药?”

  在场所有人都沉默。

  老关跟小梅看向薛放,见他眉心微蹙似乎在忍耐什么,小梅笑道:“怎么了各位,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何况若是死者真喝了此药,那……”他看向杨登:“只怕杨太医……”

  “不不!”杨登赶忙摆手:“跟我无关。”

  白淳也说道:“必然不是杨太医的药有事,我方才也喝了,我却好端端的。”

  小梅道:“这可不一定吧,杨太医当然明白,这开方子拿药,是得先诊脉才能对症的,若你这药是给白寺丞的,对他自有好处,可对别人而言就不一定了。我说的对么?”

  这倒不错,同样的方子,甲之砒/霜乙之蜜糖,不同体质的人的反应也自不同。

  杨登虽无话可说,但他心里清楚,自己那些药里,不过是补益身体的……看舅爷的体质上佳,就算服了,最多燥热上火,该不至于夺命的地步。

  可药学上的事情十分玄妙,万一就那么凑巧……

  谁又能真说得准呢。

  杨登一时忐忑。

  小梅说完,看向薛放:“参将,您看如何?”

  薛放似乎有点不耐烦:“先把万锈身边的人捆起来,在外头先打二十,既然是身边人,不可能不知道他有没有喝药,若说不知,只是搪塞而已。若还不招,就带回巡检司再大刑伺候。”

  老关一指那丫头,士兵过来要带人下去,不料那丫头已经被吓唬住了,忙道:“大人大人,我说……我们舅爷确实喝了药。”

  老关问:“喝的什么?”

  丫头往后瞥了眼,小声道:“舅爷听闻,杨太医给老爷开了药,知道太医的药必定是好的,所以他、他也偷偷地弄了一碗,不料喝完了后就……就吐了血……奴婢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老关冷笑:“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又问:“杨太医,白大人,这下该说了,那到底是什么药吧?”

  白淳跟杨登各自震惊,面面相觑,不知如何。

  但白淳不言语,杨登也紧闭嘴唇。

  薛放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既然都不肯说,那就先将尸首带回巡检司,涉案之人……”他抬眸看向杨登的方向,竭力不让自己的目光往旁边飘出去:“先委屈杨老爷到巡检司蹲一蹲,审问无误再说。”

  杨登已经慌了神,白淳忙道:“小侯爷,这跟杨太医无关……就算舅爷真喝了药,也未必是药有事,必是他自己发了病。那药……那药……”

  杨登忙道:“白兄!”杨登虽然惧怕进巡检司,但却不肯叫白淳当着众人的面自揭隐私。

  薛放则道:“白大人,我劝你自身难保先不用管别人,倘若你舅爷是中毒,你们在场的这些人都有嫌疑,我如今只是先带杨太医问话而已,回头一个也落不下。”

  杨佑持有些着急,又不敢随便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