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薇妮
——毕竟大夫跟大夫是不一样的,虽看似是同样的药,可是……杨先生把剂量改了啊,这必定会起大效用。
被“太医杨家”以及“皇帝”“御医”等名头弄的鬼迷心窍的主事人,在心里给出了如此的解释。
寨子里在紧锣密鼓的派“宫内太医”开的药,而寨子之外,却另有一番天地。
薛放来的及时,正将龙勒波的余党那一班人挡了个正着。
他担心杨仪安危,一路快马加鞭,其他巡检司众人都被远远甩在后头。
至于薛放派给杨仪的那一队人马,都在寨子中近身保护,还未得知外头消息。
故而此刻,在龙家众人的面前,竟只有他孤身一人。
反观龙家这里,气势汹汹的宗族子弟,一个个膘肥体壮,穷形恶相,见只有薛放一人挡路,其中一人叫道:“他就是巡检司的薛十七!就是他拿住了我们老太爷!”这些莽汉顿时自发散开,将薛放围住。
薛放扫向围过来的众汉子,抬手,不紧不慢地将自己披风的系带解开。
然后他向着面前的人轻轻地招了招手。
当中弥寨的主事之人紧急来报外头打起来了之后,杨仪不明所。
主事人满脸忐忑:“那是、是上弥寨龙勒波头人族内的,因为巡检司的薛旅帅油炸了龙勒波头人,他们便要去拼杀,大概是听说了您在这儿,所以才……”他擦了擦头上的汗:“这、这幸亏薛旅帅来的及时,不然……”
泸江三寨虽然名为一体,但各个寨子仍是不同的,其中尤其以龙勒波族中的那些人最为蛮横,假如今夜被他们迁怒,连中弥寨都要遭殃。
杨仪被“油炸”两个字惊呆,半晌才又问:“旅帅呢?他可无恙?”
那人刚要回答,杨仪的目光越过他,看向前方门口。
薛放拎着自己的披风从外头走了进来,他大概是还未进门就看见了站在廊下的杨仪,目光相对,薛十七郎冲着她一扬下颌。
杨仪原本看不惯他这仪态自在肆意风流的样子,但是现在……
竟有了些许习惯,甚至……喜欢去看。
看到他这般表情,就仿佛天底下没什么东西能够挡在他身前,这样的快意不羁。
忽然,杨仪看到他的腮边似乎有几点血渍。
忙移步下台阶:“旅帅可受伤了?”
薛放正要上去,见她迎过来,便顺势停了,一只脚踩在台阶上,一只脚还在下面:“没有啊?”
倒是显得杨仪有点居高临下。
杨仪想起自己没戴手帕,便小心揪起袖子一角,给他擦拭。
薛放刚要避开,却到底没有动,她袖底一丝奇异的暖香不免又透入了口鼻,渗入肺腑。
他咽了口唾沫。
杨仪确认那不是一道伤口,才放心:“听说方才外间有人闹事?小弥寨那边又如何了?”
薛放想到韩青,想到他捧着骷髅头的模样,也想到他截断龙勒波的话,不顾一切将那老东西投入油锅。
“哦,都了结了。还剩些杂七杂八。”薛放轻描淡写,又道:“你这里如何?”
杨仪便把大夫所开药方不差,可害死人的那两副药渣之中查出草乌的事一一告知:“按理说绝非是药房的人出错。我已经严查过了药,若无意外,今日这些药该会起效。”
薛放听完后叹了声:“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杨仪格外心虚:“你……旅帅在说什么?”
薛放道:“我当然是说韩青,不然还能是谁?”
杨仪赶紧扭头,稍微定神才问:“韩旅帅又如何了?”
“说来话长。不过我能告诉你的是,那草乌多半是他所投放。其他的……”薛放摇摇头:“还是明儿再跟你说,免得你今晚上听了,要做噩梦。”
很快,巡检司的人将戚峰送来,杨仪亲自给他清理过伤口,喂了汤药。
戚峰的病况有些复杂,杨仪本来要守夜,却强被薛放撵走,他另外安排一名大夫看守。
当晚,他们便歇在了中弥寨。
那主事之人带着几个寨子里管事的,来回查看报信,凡是服了药的病患,没有一个出现不妥,反而都比先前安稳了许多,可见确实有效。
杨仪对此早有所料,只担心会有例外,如今见一切向好,也自放心。
临睡前又喝了一次药,终于沉沉睡了。
豆子依旧忠实地守在床边,屠竹在外间随时听候召唤。
薛放没安睡的福气,外头来来往往的人不停地跟他回事,比如对于韩青的处置,对于三寨头人家族,如何回去禀告狄将军……以及狄闻那边来的消息等等。
等将到寅时,薛放才得闲在躺上一躺。
回房之时他特意去看了看杨仪,见帐子放着,隔着薄纱似的床帐,她的睡容恬静,朦朦胧胧,温婉而柔曼。
窗户外,虫儿唧唧地叫着,声音很是响亮。
薛十七郎翻了个身,看到窗棂纸上一片光亮,是月色。
他呆呆地看着那很亮的月光,不知不觉阖上双眸。
低低的喘惜声响起。
粗粝的手指探出,从光洁的后颈顺势往下。
滑过那因过于瘦削而显得极为分明的、仿佛玉竹一样的脊背,停靠在深陷的腰窝中。
他贪恋其中,爱不释手,俯身在她耳畔低唤了一声,极为狎昵。
手臂兜揽,那一把不堪搓揉的细腰,仿佛稍微用力就会折了,随着他的动作或者轻颤不已,或者起起伏伏。
他似乎听见了隐忍的低泣,可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快意。
深深呼吸,可意料之中的清兰暖香并未出现,这让他有点烦躁。
他的手滑到对方的唇边,试探,摩挲,想要一个答案。
于是迫她回转头来。
终于,他看到一张恬然苍白的脸,湿润的长睫抬起,是一双雾气蒙蒙的眸子,又似月光般柔亮。
她唤:“旅帅。”
薛十七郎猛然惊醒过来。
他的双眼睁大到极致,透出几分骇然,额头上却挂着汗珠。
半晌,薛放挺身坐起,刚要下地,他突然意识到什么。
抬手向着腰间一探,十七郎僵在了原处,神情古怪略带尴尬。
作者有话说:
十七:这段小朋友可以跳过
仪姐:这好像是一种病……
十七:你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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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会加更~
◎羞于相见,抱薪者故◎
天已经大亮。
隔着窗扇,能听见外头隐隐说话的响动。
薛放抓了抓膝头,大声叫道:“屠竹!”
脚步声迅速向着这边来到,屠竹在门口一站,见他坐在榻上:“旅帅起了?”急忙过来伺候。
薛放推开他的手:“有没有带换洗衣物?”
屠竹吃惊地:“这……因为没想到会在此处耽搁,所以不曾准备。旅帅是想……”他把薛放身上扫了一眼,只以为十七郎是嫌弃身上的衣裳穿了两日,想换一换。
薛放道:“你去……找这里主人家,问有没有干净的、衣裤!有便取一套来。”他本来想说裤子,可又一想只要裤子是不是太过奇怪,便临时改口。
屠竹不疑有他,赶忙撤出来,不多时倒果真找了一套没穿过的衣衫。
原来中弥寨此处虽是摆夷人聚居,可他们习惯了汉家行事,尤其是这些在地方上有头脸的人物,家里多会准备一两套正式的汉民衣冠。
唯一有点难办的是……这一家子的身量并不算很高。
屠竹道:“这却是全新的,可我看着、旅帅您穿似乎有点儿小。”
“少罗嗦。”薛放挥手叫他出去。
屠竹本还想伺候他更衣,见如此只好先退了出去,心中自责:自己居然这般大意,害的旅帅要委屈自己了。
不多时,里头薛放道:“你进来。”
屠竹入内,忽然吃惊,原来十七郎并没有真的更换那套新衣衫,细看,原来只换了中衣中裤,外头却还是那身巡检司的戎袍。
其实不认真看倒是看不出来,就是原先他的中裤是黑缎的,如今那新换的却是浅色银灰,且有点窄,显得稍微奇异,不过裤脚掖在官靴筒内,倒也不显得怎样。
薛放向着地上换下的衣褂示意:“收拾妥当。”
不等屠竹出声,他已经大步向外去了。
屠竹急忙将地上的衣裤抱起,准备卷起来回去再洗。
可才一抖,便觉出了异样。
薛放大步出了房门,忽然止步,先忙左顾右盼。
瞄了眼杨仪的那间房并无动静,他才猛然疾步向外奔去,出院子后才松了口气。
正两个副将来找他,见他迅如脱兔似的奔出来,不免吓了一跳:“旅帅?”
薛放咳嗽了声:“怎么了?”
副将道:“将军听闻昨夜之事,又派了人马来接应,还有那韩旅、不,韩青,也该押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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