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薇妮
杨仪一怔:“啊……好像是的,具体记不太清楚了,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
灵枢低了头。
初十四瞥着两个人,笑道:“你们……”
正在这时,门外一个青年武官探头:“初护军,牧都护叫我来看看,问您怎么还没回去。”
初十四回头笑道:“怎么,还怕我又惹事不成?”
他说了这句,转身,对杨仪道:“永安侯,不知这次在京内逗留多久,若是多几日,必当拜会。”
杨仪站起身来:“请。”
初十四意味深长地乜她一眼,抿嘴一笑,扬首负手而去。
杨仪起身之时,胡太医张太医也自站了起来,等到初十四离开后,两太医才委顿坐回了椅子里。
胡太医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头?声势如此惊人。”
“是啊,举止也颇为怪异……方才吓了我一跳。”张太医附和。
杨仪道:“他们常在西北,习俗自跟京内不同,又是军职,自然不羁了些。”
开始的时候,杨仪对于初十四众人印象极坏。
不过,大部分是因为生气薛放没有消息而迁怒,又加初十四拿桃核扔了廖小猷。
如今误会解开,又知道这些人是跟薛放一伙的,便下意识地替他们说话。
灵枢护主心切,忍不住道:“我看他是故意的刁难人,难为大人不跟他计较。”
俞星臣一抬手。指了指门口。
灵枢微震,耳畔听到外间嗤地一声笑,竟是初十四,原来他并没有走。
“岂有此理。”灵枢闪身到了门口,却见一道身影如烟般在前方一闪消失,这才是真的去了。
这桌上,众人回过神来,突然胡太医惊呼:“那条羊腿……”
大家忙看过去,却见廖小猷抓着那条烤羊腿,此刻竟已经啃吃了一半。
小猷埋头苦吃,蓦地察觉桌上又安静了,便抬起眼睛看,他的嘴巴还叼着肉,只有双眼瞪的溜圆,含糊不清地问:“肿么了?”
众人看着这幅模样,面面相觑,不由都笑了,连俞星臣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杨仪因为去了心事,心情愉悦了不少,见胡太医劝酒,她便也喝了一杯。
只是看俞星臣似乎也想喝,杨仪才制止了:“俞大人,你在吃药,先不要多喝了。”
俞星臣的目光滞了片刻,才点头道:“好。”
灵枢忙换了一杯清茶过来。
大家闲话的时候,廖小猷已经闷声不响地把那条羊腿啃的七七八八。
胡太医跟张太医窃喜:幸亏有了这腿子,自己的荷包总算能保住了。
这哪里是请客,简直是荷包遇险记。
眼见外头已经黑了下来,杨仪起身告辞,俞星臣也站了起来,大家略说几句,鱼贯往外走。
胡太医跟张太医见剩了不少菜,便留一人在后吩咐打包。
杨仪跟俞星臣等出了门,小二去牵马。
俞星臣望着杨仪,忽然问:“你要去哪里?”
杨仪正在想要不要跟薛放知会一声,不过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还是罢了。
闻言便道:“回……”本是要说回府,突然想起答应薛放的事,便一顿。
俞星臣眼神黯黯地:“不回永安侯府么?江公公只怕会等消息。”
“啊,我叫人回去说一声就是了。”她没当回事。
一阵夜风吹过,门口的灯笼微微摇曳,灯影之下,彼此的脸色都有些朦胧。
俞星臣的目光随着那灯影而缭乱,道:“杨仪……”
杨仪“嗯”了声,正要问他是不是有事,突然听到楼上一阵吵嚷。
隐隐是初十四的声音喝道:“十七!桑野不过是说笑,你何必当真?”
薛放道:“玩笑也不行!”
另一个粗豪的嗓音道:“哼,好个小十七,我想到一万个人见色而忘义,却想不到你也是!你为个女人,要跟我翻脸吗?”
薛放喝道:“桑老七!”
杨仪蓦地抬头,惊异不止。
楼上却安静下来,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口响起,还有初十四的叫声:“小十七,你认真的话,就真没意思了。”
杨仪忙回身看向里间,却见薛放的身影向着之前他们吃酒的地方奔去,她才要叫一声,廖小猷先出声:“十七爷!在这里!”
薛放止步,转身看他们在门口,便又跑了回来。
杨仪迎着问:“怎么了?”
却见初十四跟另一个青年武官站在楼梯口上,正皱眉望着薛放。
薛放也不回头,说道:“没什么,你们要走?正好一起。”
“可是……”杨仪知道他们必定是有言差语错,闹了不快,而且仿佛还跟自己有关:“你别冲动!”
“我没有。”薛放皱眉,却又一笑:“我好着呢,别担心。走吧。”
俞星臣在旁边看着:“人家毕竟是远道而回的,又是幽州的督军,你这样吵闹一番弃人而去,不妥吧?”
薛放有些意外地看向俞星臣,杨仪也诧异:“你说什么?幽州的督军?”
俞星臣道:“那人之前称呼为‘牧都护’,如今西北幽州的督军便姓牧,若我没猜错的话,那人就是……幽州府督军牧东林。”
薛放呵呵:“你越发的能掐会算了。”
杨仪问:“就是你那个……五哥?”
薛放“嗯”了声:“回头我再跟你细说。”
杨仪只得听他的,两人往马车旁走去,将到车边上,杨仪回头。
却见在酒楼的二楼上,有几道身影站在那里。
灯光围绕之中,在中间的正是薛放口中的“五哥”,俞星臣口中的“幽州督军牧东林”,他的双手摁在栏杆上,眸色深深地望着薛放。
在牧东林的身旁,除了初十四外,还有个满脸大胡子的高大粗莽汉子,他的脸上带些气愤之色,应该就是之前跟薛放争执的桑野。
靠着他的是个稍微斯文点儿的青年武官,手在桑野肩头轻轻一拍。
而另一侧,初十四的身边,是这些人里年纪最大的一位,大概三十开外,双手抱在胸前,若有所思。
这几人在栏杆旁边俯视着酒楼之下,虽不言不动,但气势却极是慑人。
这种感觉,就仿佛陡然离了闹市、置身于茫茫旷野,蓦地抬头,却见前方是几只默默凝视的雪狼。
薛放扶着杨仪的腰,送她上车,廖小猷跟着爬了进去。
见状,十七郎只得放弃了跟她同车的念想。
小二牵了薛放的坐骑过来——杨仪从车窗看见,才后知后觉,怪道当时看着那匹白马眼熟,那岂不正是薛放的白兔。
他们前脚离开,俞星臣则捂着嘴,紧走几步。
扶着柳树,他俯身吐了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身体之症未愈的缘故,还是别的,当望着杨仪车驾远去,五脏六腑都好像被人搅乱了,难受非常。
胡太医本正恭送,见状吓了一跳,赶紧跑过来:“俞大人,怎么了?”
崇文街。
瑶儿似乎有未卜先知之能,料到他们今晚会来此处。
廖小猷因吃的高兴,便跟她炫耀自己吃了一条羊腿的事,又赞那羊腿何等好吃,瑶儿咋舌。
杨仪先检查过廖小猷的伤处,无碍,便吩咐瑶儿照看着他,自己拉着薛放到了内厅。
让薛放在椅子上坐了,又看他手臂上的伤,确认无恙才问:“怎么回事?先前不还说,那些都是过命交情的么?为何打架。”
薛放笑道:“没事,打打闹闹都是常有的。”
杨仪给他把袖子小心放下来,抬眸看向他面上:“为了我?”
薛放沉默:“你别生气,我虽然跟桑老七吵了起来,但我知道他是粗人,有口无心。何况他从西北回来,听了多少谣言……”
杨仪道:“我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么?”
“今儿难道还不是?”
杨仪心想竟给他揪到了小辫子,一笑:“罢了,今儿是例外。”说了这句,道:“你说谣言,他说什么了?”
先前因为跟杨仪忽然碰见,牧东林他们,目睹了薛放是如何的在杨仪面前“做小伏低”,各都惊异非常。
他们很知道薛放的性子,从来都是个骄横跋扈,天不怕地不怕的,而且对于女色上……可没听说他沾过任何什么人。
一时看薛放对杨仪如此,而杨仪当时偏偏因为生气而冷着脸……真如初十四说的那句“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
在这些人心里,薛放就如同他们的血亲兄弟一般,而且他又出色,所以这些人是真心看重而且喜欢他的。
如今见这明明极高傲不可一世的少年,竟对一个女子低头俯首到这种的地步,他们面上虽然不说,心中自然各有惊疑跟不满。
牧东林城府深沉,不至于说出来。
另外两人,年轻斯文些的叫鹿子,唯牧东林马首是瞻,自也不多言,另一位年长些的阿椿,只是笑着吃菜。
初十四以戏谑口吻提起,道:“小十七,你还有点自知之明,你跟那位永安侯说,从今儿起咱们就跟之前不一样了,是不是说你自个儿重色轻友,见色忘义啊?”
薛放道:“你专会听人墙角,这做派可不妥当。”
初十四道:“你就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对,你说的对。”
他们两个一个敢问一个敢答,不过薛放在杨仪面前提这半句的时候就带打趣之意,而此刻初十四也是半真半假。
没想到桑野耐不住:“十七,我们在路上,听说你跟那个、永安侯定了亲,都觉着惊讶不信,没想到竟是真的……听说她是皇上钦封的太医,医术也颇为高明……”
薛放听到这里,还以为是要夸奖杨仪:“当然了,难道你没听说?这次京内的鼠疫,多亏了杨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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