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薇妮
他喜欢那样的杨仪吗?至少他并不讨厌。
但更多的,是身为夫妻,那习以为常的“习惯”。
可是这一世的杨仪,脱去身上韬光隐晦的伪装跟克制,散发出光芒的杨仪,才是让他……欲罢不能的。
但此刻听了徐夫人所说,俞星臣真想回到上一世,把那个“当时只道是寻常”的自己掐死。
俞星臣定神:“母亲何必说这话,她已经是定了亲的人了。难道还担心儿子会如何吗。”
徐夫人见俞星臣说破了,才望着他道:“你……总不会真的喜欢、永安侯吧?”
俞星臣感觉自己真如初十四所说,越来越“弱不禁风”了。
徐夫人这么简单一句话,对他而言,却仿佛尖锐的什么针刺,一下子戳破他心头那个薄薄一层的防护,疼的叫人忍不住要缩起来。
他还没有回答,但这瞬息间的沉默,已经让徐夫人知道了那个答案。
徐夫人盯着俞星臣,惊讶的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你、你怎么会……”
这个儿子从小就是最让人放心的那个,四平八稳,克己复礼,人人称赞,以他的性子,本来只会对永安侯这种搅动风云的女子“敬而远之”。
之前隐约察觉俞星臣对待杨仪态度不太对、又加冷氏的话提醒,徐夫人才“多心”,思忖之后,想要试探问问。
方才开口的时候,还觉着自己必是杞人忧天。
没想到竟然!
“母亲不必如此,”俞星臣却镇定多了:“儿子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母亲也不必挂怀此事。”
“你这是什么话……”徐夫人站起身来,走到俞星臣身旁,她放低了声音:“你跟我说实话,你向来一直不肯议亲,是不是因为她?”
俞星臣回答:“不是。”
“那是为何?”
俞星臣沉默。
“星臣!”
“既然母亲不放心,那……”俞星臣吁了口气:“大不了……只要是母亲看中了的人,不管是谁我都答应。”
徐夫人心头猛颤:“什么?”
“不管母亲看中了哪家女子,我都会答应成亲。”俞星臣的语气极为平静,道:“这样您该放心了吧。”
正在这时,外头丫鬟道:“二老爷回来了。”
徐夫人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就见俞鼎从外进门。
俞鼎瞧见徐夫人跟俞星臣站在一块儿,随口问道:“什么事?”
徐夫人的嘴唇哆嗦了几下:“呃,没什么,是在问他巡检司的事。”
俞鼎毫无疑心,道:“他好不容易回来的早,做什么又问这些公务。”扫了一眼俞星臣,自己上前坐了。
徐夫人抿唇,挪动发僵的双脚,回去木然落座。
俞星臣道:“若是母亲没有事,我就先退下了。”
没等徐夫人开口,俞鼎道:“你忙什么,我也几天没好生跟你说说话了。”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
俞星臣欲言又止,只得先过去落座。
丫鬟送了茶进来,俞鼎吃了半口,笑道:“大老爷真是,办事毫无顾忌,猛然就把永安侯请回家里来。打人一个冷不防。”
徐夫人强笑:“是啊,我们都没想到的。”
俞鼎道:“不过这样也好,永安侯原本就对咱们家里有救命之恩,本就该多亲近些,你可知道最近京内想结识她的有多少?”
假如杨仪只是被封了侯爵,顶多算是京内新贵,那些累世簪缨的王公大臣之家,未必就稀罕亲近。
但她却是个实打实的神医,之前本就名声在外,又经过了疫症、以及跟鄂极国的擂台等事情,如今在京内,名声跟活菩萨已经差不多少了。
尤其那些世代公卿之家,谁家没有个老祖宗小祖宗、没有个头疼脑热无法可想的时候?说句不好听的,真到了那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地步,谁不愿意有个菩萨救命呢。
所以俞鼎会这么说。
徐夫人听得有几分尴尬,频频看俞星臣,见他只是垂首聆听。
俞鼎看向俞星臣:“之前你说她不错,我还曾经有些非议,现在看来确实是我眼界狭窄,这永安侯确实难得。”
徐夫人脸色更为窘然,便忙打岔笑道:“才说星臣好不容易早些回来,父子两个不好生说些话,怎么只管提永安侯呢。”
俞鼎才笑道:“一时忘情而已。”
忘情,这个词用的妙。
徐夫人惊心而无奈。
俞鼎的性格从来稳重,如今却为了杨仪这么情绪外露,也难怪俞星臣竟然……
她看向俞星臣,想着他方才的那句话,奇怪的是,她一点儿高兴的意思都没有,因为她从俞星臣那句决然的话里,听出了几分“自暴自弃”。
俞星臣出了太太房中,本是要回巡检司。
突然想起薛放兴许还在那里,他已经看足了薛放那得意的脸色,平时也就罢了,今日他不想再去多瞧一眼。
回到自己的书房,心中着实忧闷。
思来想去,把灵枢叫进来:“去拿一壶好酒。”
入夜。
扈远侯府。
启程在即,薛放难得地陪着扈远侯跟艾崇志、艾静纶吃了饭。
艾崇志便开始叮嘱他去北边要注意的事项,其实这两日他已经搜肠刮肚,把自己能记得的都告诉了薛放,不过还是不放心而已。
见薛放似听非听的,艾崇志指着扈远侯道:“你别不当回事,你看你父亲……他的腿就是在北边落下的病根,差点儿就残疾了。”
扈远侯听到这里一笑道:“为何又说我?”
薛放也道:“杨仪都给他治好了。”
艾崇志道:“得亏是有个永安侯,若是没有呢?得多受好些苦楚呢。”
扈远侯叹息:“也罢。”
薛放笑道:“好了,我的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我累了,去歇着。”他起身要走,旁边艾静纶忙站起来,跟一条尾巴似的追了上去。
身后屋内,艾崇志望着薛放离开,便跟扈远侯道:“我真不放心,皇上也太狠心了,老大已经折在了那里,如今竟又挑十七去。”
还有不好听的话,他可不想说出来,免得人伤感。
扈远侯道:“我岂不知道?可这是没法子的事,既然朝廷看上了他,北境又需要这么一个人,我也只能放手了。”说这话之时,扈远侯的面上透出一点悲凉之色。
艾崇志张了张嘴。
他们都是上过杀场近过生死的人,知道没必要在这时候说些虚假不实安慰之词,因为没用。
一旦上了阵,那只有一句话:生死各安天命。
艾崇志耷拉了头。
片刻,扈远侯打破了沉默,道:“我看,你还是把静纶带回去,别在这京内混了,起初在国子监倒也使得,如今又去了步兵衙门,你难道想叫他以后也走这条路?”
艾崇志怔了怔,笑道:“不会,他跟十七不一样,只叫他在文职上历练历练就罢了。”
扈远侯本还要再说两句,但人家是上京来谋差使,又是在他府里,若他说的过多反而如泼冷水似的,何况如今他也没心思考虑别的,于是打住。
那边,艾静纶一路追着薛放。
薛放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艾静纶惶惶然道:“十七哥,我、我也想跟你一起去北边。”
薛放一惊非同小可:“什么?你趁早别胡说!你以为那是去游山玩水?”
“我当然知道那是去打仗。”艾静纶一本正经道:“我不怕,何况是跟着十七哥,必定长见识。”
“去你的!”薛放的口吻严厉:“把这个念头去掉,老老实实地呆在京内。”
艾静纶到底还是少年心态,竟说出了“长见识”这种话。
殊不知在薛放看来,他这样的人去了北境,只怕见识还没有长,脑袋先落了地,这都是随时会发生的事。
因为不想让艾静纶萌生此意,薛放疾言厉色痛斥过后,又踹了他一脚,把他关在门外。
艾静纶不舍得走开,敲了敲门:“十七哥,你别生气,大不了我不提了,你让我跟你多说几句话嘛。”
薛放喝道:“再吵闹,放豆子去咬死!”
豆子趴在门口,也不知听懂了没有,应付似的唔了声。
艾静纶呆站半晌,知道他不会开门了,只得怏怏返回。
本来想去扈远侯上房,看看他们是不是又说了什么。
正在徘徊,却见艾夫人跟艾崇志从月门处走了出来,丫鬟们却都远远地跟着。
艾静纶听他们隐隐说话,便先闪身躲在了柱子后面。
只听艾夫人道:“他去了也好。你倒是不用跟侯爷多说什么。”
艾静纶微怔,忙竖起耳朵,只听艾崇志道:“这是什么意思?我是担心十七在那里有个万一,毕竟刀枪无眼,你们又只有他这一个血脉了,不容有失。”
“哼,”艾夫人轻哼了声:“我巴不得刀枪无眼,叫他回不来呢。”
“什么?!”艾崇志失声。
艾静纶听见父亲的话,心中本也生出一点感伤,猛地听见艾夫人这句,头皮发麻,他几乎当场跳出来,质问艾夫人是何意。
可艾崇志已经先惊而发问。
艾夫人止步,望着前方落在地上的斑驳的紫薇花树的影子,她的声音一沉:“他害死了我的儿子,他自己却好端端地,我恨不得他立刻也去北原,在那陪他的哥哥……”
不等艾夫人说完,艾崇志忙拦住她:“别胡说!”
艾夫人转开头:“要不是他,阿靖怎么会去那种地方,怎么会回不来?我恨极了他……”
“两军交战本就是危险重重,再说当初阿靖去北边的时候,十七还小呢,跟他有什么关系?你不要恨迷了心。”
“当然跟他有关系!”艾夫人磨牙:“他根本就是个催命鬼!所以这次我恨不得他立刻去!”
艾崇志倒吸一口冷气:“你千万别想不开,如今十七是你们府唯一的一个承继之人,他有事对你有什么好处?将来你倚靠谁去?”
艾夫人转头看向艾崇志,竟道:“我只想给阿靖报仇,想看他得了报应,假如他真的回不来,正好,大不了你把静纶过继到侯府,不就皆大欢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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