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以
“小灵脉的账用不上你们去查,但近半年来各峰的流水需要你们重新核算一遍。”
说着,他一抬手,无数本卷轴从半空飞下来落在桌上,竟是瞬间积成几座小山!
“事关重大,你们自行分组,但不可负责自己所在那峰。最迟七天之内,必须把这些卷轴全部算完。”
七天之内?
可这是各峰近半年来的流水!
就这么几天的时间,哪怕是不吃不喝不睡也不一定算得完啊!
一众弟子瞬间变了脸色。
有人脱口而出:“这么多?怎么可能算得完?”
他话音刚落,周管事那如鹰隼般犀利目光便“唰”地一下扫了过来,盯得人后背生寒。
“做不到,现在就可以离开。”他冷冷地扫了一眼众人,阴阳怪气地说,“还有谁做不到的?可以同他一并离开。”
这话一出,不说其他人,就连方才不小心抱怨出声的那人也不由得缩了缩脑袋。
离开。
说得倒轻巧。
如果这时候真走了,恐怕就不是走出藏经楼那么简单了。
对于他们这些要背景没背景,要修为没修为的外门弟子来说,内务堂的差事已经算得上是一个美差了。
多年之后,哪怕他们混不上管理层,凭借着这么多年的工作经验,也可以离开剑宗去外面谋生。
也正因为如此,每年不知道有多少适龄的外门弟子削尖了脑袋都想进来。
见众人都低着头不敢吭声,周管事嗤了一声,脸上的讥讽之意越发不加掩饰。
呵,外门弟子。
“没意见的话就赶紧干活,七日之内,必须全部核算清楚。不过,若是被我发现有人为了抢时间而蒙混过关——”
他冷笑一声,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众弟子敢怒不敢言,只得老老实实地在矮桌边坐下。
他们一共二十五个人,但除去主峰之外,剑宗内却有九个峰,少不得有两个组只能分到两人。
孟成益和孔方就是那几个倒霉蛋之一。
“真是个周扒皮!”孟成益生气道,“就知道在那发号施令,有本事他自己怎么不来算?”
“不过是靠资历混了个管事而已,修为还没老子高呢,要是哪天老子也结了金丹,迟早找他算账!”
孟成益如今二十六岁,四灵根,筑基三层的修为,放在外门弟子当中,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但他已经在筑基三层停留了差不多快两年了,照这样下去,别说是金丹,恐怕连晋级筑基四层都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孔方不想戳他的痛处,连忙转移话题:“算了,还是赶紧算吧,不然就真来不及了。”
他说着,随手翻开一本卷轴,忽然又怔住。
孟成益:“怎么了?”
孔方:“我们拿到的好像是凌云峰的账。”
“凌云峰?!”
孟成益听得两眼发黑!
谁不知道凌云峰一向家大业大,流水最多了!
“不行,我得去拽个人过来增援。影月峰、西姜峰、盘牙峰……青山峰就那么几本卷轴要三个人做什么?!”
孟成益说着便起身去抓人,孔方则闭上眼做了个深呼吸,排除杂念,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一道虚影。
下一秒钟,他毫无预兆地睁开眼睛,一道灵光自眼底一闪而过,眼前所有的文字仿佛都活过来了一般,脑海中的虚盘无风自动!
“俸禄……弟子月例……药品采买……”一项项数字传入脑海,孔方处理数据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等到孟成益拉着人回来的时候,他第一卷 账目竟然已经看了大半!
孟成益顿时被吓了一跳。
他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这么快?你不会是跳着看的吧?你疯了吗?乱算被抓住是要领罚的!”
孔方正沉浸在计算当中,根本没空理他——甚至于他根本没意识到旁边有人在和他说话。
此时此刻,他整个人仿佛都置身于一种玄妙的境界当中,体内灵力运转的速度甚至比下午他乘鹤时还要快。
起初他偶尔还需借用一下算盘,后来便直接将那东西抛到了一边,左手在半空中摆弄,右手拿了支炭笔在纸上勾勒,一眼扫过去,全是孟成益看不懂的数字符号。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
悬楼之上,一位鹤发白须的老人忽然停住了脚步。
身后几名中年人原本正在汇报工作,见状也不得不停了下来,还以为是自己出了什么差错,心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地问:
“谢长老?可是有何处不妥?”
老者闭着眼没说话,一双眉头紧皱着,似乎是在聆听着什么,表情十分严肃。
后面几个中年人见状对视一眼,一时间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大气都不敢出。
要是明黛在这儿,一眼就能认出来,眼前这位鹤发白须的老者正是她出手替奇安教训沈子林那晚,在藏书阁值守的那位长老。
当时这老家伙还坑了她一把来着。
只可惜明黛当时觉得他丽嘉眼熟,却一直没想起来是谁。
但实际上,此人正是内务堂的话事人,修为已臻至化神后期、人称纯元尊者的谢岳。
此时他不吭声,后面的人也不敢动。
直到片刻后,谢老突然抬起手,一旁的墙壁忽然变得虚幻起来,像是水幕一般,慢慢浮现出屋内的场景。
他问:“这是在算小灵脉的账?”
身后的人连忙回答:“灵脉的账目是甲组弟子在负责,这边是在核查各峰近半年来的流水,是丙组弟子在负责。”
除去根据职能不同而划分的各个部门以外,内务堂还统设了甲乙丙丁四个组别,分别对应不同级别的事物。
越往上走,级别越高,能力也就越强。
谢老闻言点点头,忽然又问:“角落里那个一手写字、一手在半空中乱按的弟子是谁?”
第40章 ◎师叔!我想死你们啦!◎
啥?
中年人一愣,下意识地朝谢老所瞧的方向望去,竟然真瞧见角落里有个弟子正一手写字,一手在半空中乱按。
最重要的是,他翻阅卷轴的速度极快,旁边两名弟子还在抱着算盘苦算呢,他竟然已经刷刷地往后翻了不少。
明显是在乱来!
中年人心里咯噔一声,心想:完了。
谢老平日里最讨厌那种偷奸耍滑、浑水摸鱼的人了,突然这么问,这怕不是要兴师问罪?
于是他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扭头看向跟在他们身后的另个一人,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骂:“周管事,你平时是怎么管教弟子的?”
“啊?”
“啊什么啊?先前我就和你说了,账目一事不容马虎,一定要挑仔细的人来,这种滥竽充数之辈,你竟然也敢放进藏经楼来?难道你平时领着俸禄就是这么办的事?”
“……”
周管事被他吼得有点懵。
先前谢老突然唤出水幕查看屋内情况,他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他想着自己头上还有两三个长老呢,就算有什么事,应该也和他没有太大关系,所以也就没怎么当回事,没想到这把火这么快就烧到了自己身上!
同时他心里也不由得生出了一股怨气——他先前明明都再三叮嘱过了,这些外门弟子怎么还是如此不靠谱!
就算要摸鱼也别赶在这个时候啊!
“各位长老息怒……息怒啊哈哈息怒……”同时面对几位上峰,周管事只能战战兢兢地赔笑,姿态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但一提起孔方,他又换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此子平日里表现不错,没想到背地里却是这幅模样。实在是……唉。”
“此等风气决不能姑息,各位长老放心,我这就去把他赶出去!”他说着便冲几人拱手行了一礼,转身要往楼下去。
可与此同时,他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苍老却威严的声音。
“站住。”
周管事动作一僵,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束缚住了似的,整个人当场定在那儿,连动都动不了。
“谢、谢老?”
谢岳没理会他,转头看向站在他身边的中年人,淡声道:“你,把我刚才的问题重复一遍。”
中年人微怔,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但还是按要求,小心翼翼地重复了一遍,说:“您刚才问,角落里那个一手写字、一手在半空中乱按的弟子是谁……”
谢岳闻言欣慰地点点头,摸着胡子笑呵呵地说:“我还以为你是年纪大了,耳朵出问题了呢,这不挺好使的吗?”
中年人:……
话一说完,他顿时脸色爆红!
这话说的,要论年纪大,在场哪个比得过他谢岳?这摆明了就是在挖苦他听不懂人话呢!
搞了半天,难道是他们会错意了?
可一个外门弟子有什么好关注的?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是我想岔了。”中年人尴尬地笑笑,转头又清咳一声,正色道,“周管事,谢老问你话呢,那弟子叫什么?”
周管事:……
怎么哪哪都有他!
周管事心里叫苦不迭,但也不敢再抖什么机灵,连忙老实回答道:“回谢老、钱长老,此子名叫孔方,中洲人士,年十八岁,五灵根,两年前就到了练气六层。”
“他是拜在盘牙峰的外门弟子,剑法虽然不怎么精通,但算数还不错,进入咱们内务堂已经有两年左右了,今年刚从丁组升到丙组。”
说完,周管事偷偷抬头看了眼谢岳,可惜后者脸上的胡须太厚,压根儿看不出什么表情,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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