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溪裙
“嘘，跟我一起安静看歌剧。”他说。
曼尼纱这才发现这表演的是歌剧，她之前?实在太心慌了，竟然还以为只?是纯粹的歌舞。
石阶下，数名长着猫耳猫尾巴的劣化种伸长了手臂齐声唱——
“你看那太阳多么耀眼，无病无灾一直悬挂在天际，受它?照耀的种族无不无病无痛，为什?么我们却要忍受痛苦折磨，忍受其他种族那不能?忍受的痛苦——”
“谁来救救我们？”
“谁来救救我们！！”
“谁来当我们的太阳？！！”
一声比一声洪亮，一声比一声感情充沛。
温柔的女声唱捧着胸口唱，“噢，可怜的孩子们，让我来拯救你们吧，我会拯救你们的……”
蹲在王座边上的曼尼纱逐渐面无人色。
她认了出来，底下唱的在戈图很?有名的一出唱圣灵的歌剧，名叫《如日圣灵》，讲的就是猫族喜闻乐见的圣灵拯救众生的故事。
为什?么哈提斯突然听这个歌剧？
这一刻她浑身僵硬，竟不敢将头?挪动寸毫。
忽然她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人轻摸了下，那触感让她打?了个激灵，差点缩起肩膀。
哈提斯像摸狗一样抚摸着曼尼纱的脑袋，安抚着她的情绪，视线还是看着底下的歌剧，声音轻而平缓，“你听，是不是很?恶心？”
“您、您觉得恶心吗？”曼尼纱勉强维持平静，不让声音颤抖。
哈提斯：“嗯，恶心。”
“哦……”
曼尼纱仿佛变成?了一只?缩头?鹌鹑，在戈图王面前?再没有之前?在宫门口拦瑟尔车子的嚣张样子，她甚至连搭话都不敢，只?敢谨慎地应和。
那抚过?头?顶的手给她带来阵阵战栗，说不清是因为恐惧还是其他。
高亢嘹亮的歌剧声中，戈图王淡淡开口，“我从五岁开始，精神海的煞压就混乱得像团绞缠在一起的荆棘草，并日日夜夜给我带来痛苦。”
曼尼纱一怔。
戈图王：“你是狐族没感受到过?那种疼痛，我给你形容一下，像是有刀在劈，有火在烧，我一下一下拿脑袋撞墙，想?要缓解这份痛苦，但是没有用，一点用都没有。”
“我的母后告诉我，每一名猫族化形种都是这样的，我必须忍过?去，我不能?那么娇气。”
“后来我发现，不是我比其他化形种娇气，是因为我的煞压比寻常人要强数倍，所以需要忍耐的痛苦也是别人的数倍。”
“六岁的时候，我痛得实在忍受不了了，决定自杀。”
“我决定撞死在那座圣灵石像脚下。”
曼尼纱哆嗦地听着，大气不敢出。
哈提斯对待她从来都是漫不经心的，像是养宠物一样地养着她，这是她第一次听他跟她讲他的过?去，他的童年，他的疼痛，是她想?要的靠近，但是她却没法体会喜悦，反而满心都是恐惧。
脑海中她在尖叫。
他为什?么要突然跟她讲这些。
他是不是知道了？他怎么知道的！
哈提斯目光淡淡地望着底下的歌剧，眉梢困惑地微拧：“我常想?，如果她真的存在，为什?么能?无视我们的痛苦，一直一直不出现。”
“如果她不存在，那么我们又为什?么要相信这种虚无的东西。”
他轻笑了声，“你知道的，那次自杀我没有成?功，不然我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曼尼纱艰难地扯了下唇角，满色苍白无比。
哈提斯眼中浮起淡淡的怀念：“我的母后见我实在忍不下去，就为我亲自从深渊中寻来一颗蓝色的甜果，吃下去后，两天之内都不会感觉到疼。”
“我吃下了那颗甜果，渡过?了人生中最幸福的两天。”
“此那以后的每一天，我都在怀念那两天。”
“有时我会恨母后，恨她为什?么要为我找来那颗果实，我觉得我的人生因为那颗蓝色甜果变得更痛苦，早知道没有尝过?就好了，说不定我早就习惯了。”
“二十岁之后，我终于?习惯和煞压带来的痛苦共存。”
“事实证明?，没有什?么不能?习惯的。”
“在我看来，圣灵就像那颗蓝色甜果。”
哈提斯叹了口气，望向脚边的曼尼纱：“她能?救的也只?是一代的猫族，等她寿命终结去世，猫族会被重新抛弃到荒野中，成?为没有太阳照耀的野草，日日夜夜忍受煎熬。”
“你明?白吗，曼尼纱？”
“这之后的猫族只?会更加痛苦，他们会不断怀念那个拥有圣灵的盛世，嫉妒那个时代的猫族，他们会像我怀念那颗蓝色甜果一样，日日夜夜反反复复地想?，恨自己没有出生在那个时代。”
“他们甚至连那一点希望都破灭了，因为圣灵已经降临过?，然后老死在上一代，留给他们的就只?有荒芜，我完全能?想?象得到他们有多痛苦。”
听到这里曼尼纱总算没那么怕了。
哈提斯……他似乎跟寻常猫族不一样，他反对圣灵的出现。
她试探地问出了口，“您是不希望圣灵出现吗？”
哈提斯微笑：“是啊。”
他说：“既然从前?没有出现过?，那么现在也不必出现，无法长久的东西没有任何意?义，不如让虚无缥缈的希望永远虚无缥缈，你觉得呢？”
曼尼纱重重松了口气，忽觉浑身轻松，美艳的脸上浮上笑容。
“陛下英明?！”
吓死她了，太好了，没想?到哈提斯竟然跟她一样想?让圣灵消失，哈哈哈，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吗！
原来哈提斯那么痛苦吗，让她想?想?她要怎么安慰她……
哈提斯：“谢谢你听我说完。”
“您这么说让我惶恐，这是我应……”
“那么，再见吧。”
什?、什?么？
正想?要吐露一些安慰之语的曼尼纱面容愕然，紧接着剧痛和黑暗袭来。
王座脚下，蔷薇夫人就像一团抹布一样，猛然被巨力绞成?一团，精致的五官和身体在半空中扭曲不堪，然后砰地一声，她的血肉在这血腥王座之旁极其惊悚地爆了开来。
临死前?曼尼纱最后一个念头?是，果然猫族就是一群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杀手的变态啊……
蔷薇夫人的死并没有造成?什?么水花。
底下的歌剧依旧在唱，表演者?们连声音都没有抖一下。
王座上，坐姿傲慢倦懒的戈图王完整地观赏了一整出《如日圣灵》，在最后一句缭绕的尾音也消散的时候，戈图王戴着宝石戒指的手指轻点了一下扶手，那些表演歌剧的人竟然像鬼魅般全部消失了。
四周变得寂静极了。
除了哈提斯之外这里再没有一个活的生命。
他依在宽大华丽的王座里，百无聊赖地翘起了脚，脚踝随性慵懒地搭在大腿上，随后，他抬起脸望向了穹顶。
高大的穹顶镶嵌着无数块彩色水晶片。
那数不清的彩色水晶被拼接成?了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圣灵模样，白裙，黑发，纤细的四肢，双臂收拢在胸口，面容被笼罩在光圈内。
那圈光圈是用一种名为‘日耀’的光源石镶嵌的，亮到刺眼，难以长久直视，直视不超过?三秒就会流泪。
虽然一个坐在底下仰望，一个在俯瞰，但仰望的那个更像是在高傲地蔑视，哪怕被日耀石刺得流出了眼泪也没有偏离目光。
“直接杀了似乎有点不尊重您呢。”
低沉磁性的声音幽幽在空旷的王宫内回荡。
“我想?想?……”他擦去右眼流下的生理?性泪水，过?了会，似乎想?到了什?么，悠然翘起了嘴角，“有了，让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他打?了个响指，众多庞大的肥皂泡游鱼凭空出现，以他为中心壮观地挤满了王宫，这些游鱼甩着尾巴，一条条争先恐后地游出去。
第137章 第 137 章
神山脚下, 粉发双子神色坚定地承诺一定会带三个人的头颅回来给林碗，随后就离开了神山。
林碗又坐了一会后，也决定回去了。
神侍‘三’和神侍‘五’驾车送林碗离开。
出发前神侍‘五’问林碗喜欢什么样?的车, 那架势仿佛她?喜欢什么样?的车都能变出来似的，林碗就开玩笑的说她?喜欢南瓜马车。
结果神侍‘五’还真的用?自己的天赋能力变出了一辆无比精致的南瓜马车, 金色的车轮, 鼓鼓的南瓜车厢, 十?三匹雪白的骏马, 当?神侍‘五’彬彬有礼地将林碗搀扶上马车时, 林碗真实地感受了把什么叫童话灰姑娘的待遇。
神山地处偏僻, 离主城路途有点远。
白天发生的事太多, 林碗有点累，坐着车，听着马车的辘辘声，她?逐渐打?起了瞌睡。
也没有睡实, 是半梦半醒的状态，驶入主城后，外面热闹嘈杂的声音依稀随着夜风灌入耳中。
随后她?被一声尖利的尖叫声惊醒了。
林碗睁开眼睛, 拉开马车漂亮的蓝色窗帘往外看去。
南瓜马车并没有封窗户，窗户的位置只有一层白色蕾丝, 有点类似纱窗，晚风吹进来很凉快。
透过蕾丝窗，她?看到窗外的图尤迦洛像在举办什么大型的狂热晚会, 街道上到处都是闹哄哄的人，空气中充满了混乱狂热。
她?还注意到街上多了很多肥皂泡游鱼——那些神奇的大鱼好像是肥皂泡吹出来的, 每一条都有两米来长，有蓝色也有红色, 身体?微微发着光，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来荡去，不像是活物?又好像活的一样?。
很多人在追逐这些肥皂泡游鱼，企图捕获它们?。
而众多肥皂泡游鱼就只是悠哉地四处乱转，碰到人时如同光影般直接穿过。
不过也有例外。
在马车转弯的时候她?看到有条蓝色游鱼撞在了一个小孩子身上。
随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它变成一个巨大的肥皂泡笼罩在了男孩身上，并且从幽蓝色变成了闪闪发光的缤纷七彩色，小男孩看起来就好像游戏里吃到超级蘑菇的马里奥。
而在肥皂泡游鱼笼罩在男孩身上的一刹那，周围的人猛然疯狂往旁边散，小男孩则笑嘻嘻地伸出手指叫出了一个名字。
“牙拓！”
名叫牙拓的青年脸色难看地停住脚步，周围其他人也一下子不急着走了，留在原地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