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天
昔归此举深得她意,盛兮颜给她夹了两个小笼包。
昔归凑趣着说了几句,等到盛兮颜说用过早膳就去小佛堂的时候,她便道:“姑娘,奴婢问过了,采买的嬷嬷说,小佛堂的盘香还是从前那家铺子买的,没换过。奴婢说姑娘用着不好,让她们又拿了些新的来。”
姑娘如今在府里地位稳固,别说是从库房里拿些新的盘香,就连立刻让她们出去买,也别无二话。
盛兮颜点了点头,用过早膳后就去了小佛堂,同样是供奉了一本自己亲手抄的《心经》。
按她往年的习惯,会一直供奉到死祭那日。
同样在小佛堂跪了一会儿,供奉了经书,上了香,她就出来了。
出来前,她刻意停留了片刻,问道:“今日这盘香和昨日用的都是一块儿采买的吗?”
“是的。”昔归道,“负责采买的嬷嬷说,咱们府里用的香都是从思南街上的一家老铺买的,夫人的死祭快到了,就一下子采买了不少,全都放在库房呢,最近用的都是这次采买的。”
“闻起来似乎不太一样。”盛兮颜喃喃道。
她相信她的嗅觉。
今日这盘香的气味和府里通常用的是一样的,上次不是。
仅仅只有很微妙的不同,但确实是不同的!
“昔归,你去打听一下,这小佛堂最近还有谁来过。”
盛兮颜微微垂眸,她提起裙裙跨出了小佛堂。
明媚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带来了一种早春的暖意。
盛兮颜刚回了自己的采苓院,孙嬷嬷就来了,乐呵呵地说道:“姑娘,今日是赵表姑娘送嫁妆的日子,夫人问您要不要去一趟。”她说着,又补充了一句,说道,“今儿一大早,大姑奶奶就派人来了,说是让夫人务必带您去。”
嬷嬷恭敬地说道,“前日二姑娘和三姑娘去给表姑娘添妆,回来就说,表姑娘那儿冷清极了,听赵家下人们说,除了庆月郡主和清平郡主外,就没有人再去过。”
“奴婢猜想,大姑奶奶奶也是生怕今日没有人去,表姑娘面上会不好看,让您去撑撑脸面。”
孙嬷嬷把话说完后,就恭顺地肃手而立。
“我不去了。”盛兮颜说道,“母亲自己去吧。”
“大姑娘……”
孙嬷嬷还要再劝,盛兮颜已经道:“你下去。”
孙嬷嬷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是……”
这话说完,她微微怔了一下,本来她是想再劝劝的,可是,盛兮颜轻飘飘的一开口,仿佛就有一种迫人的气势压得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大姑娘如今似乎越来越有威严了……
孙嬷嬷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目光又有些闪烁,讪笑道:“那奴婢就去回话了。”
她屈膝退了下去。
盛兮颜不去,刘氏想了想,最后也还是没去。
赵元柔的嫁妆冷冷清清的出了门,送到了昭王府。
赵元柔并不在意这些,唯独盛氏憋着一肚子火,又想着明天就是女儿的好日子,忍了又忍。
等到了正月二十,大红花轿,亲王妃规制,昭王亲迎,敲敲打打地来迎赵元柔。
赵元柔完全没有闹,京城的百姓们翘首以盼了好半天,都没能等来闹剧。
花轿从华上街经过时,街道两边不少人都在等着领铜钱,昭王府一把把铜钱洒下来的,百姓们各种奉承话止不住地往外吐,夸新娘子是凤女降世,两人是龙凤相和,一片喜气洋洋。
周景寻就站在人群之中,目不转睛地看着花轿从眼前经过。
他微微启唇,呢喃着:“柔儿。”
他的声音带着万千的忧伤和不舍,还有自责,愤恨,嫉妒,各种各样的情绪交杂在一起,几乎快要把他压垮了。
柔儿是为了他,才会答应嫁给秦惟的!
是他没用,连心爱的人都护不住,还要柔儿为了他做出牺牲。
但是,他不会认输的。
想到元宵节那天,赵元柔与他说得那番话,他的眼神更加的艰定。
为了他们的将来!
花轿渐渐远去,周景寻默默地转身离开。
花轿一路招摇着到了昭王府。
昭王府里还算热闹,不过也远非亲王该有的脸面,不少拿到昭王府帖子的朝臣勋贵,都顾及着萧朔,不敢来道贺。
虽说是亲王大婚,仪制上没有半点问题,整个婚宴冷清的有些可怕。
真论起来,别说是秦惟这种皇帝胞弟了,连宗室远亲的婚宴都比他热闹。
秦惟心里非常不舒坦,不过想着这是他期盼已久的大婚,才没有发作,脸上带笑地招呼着宾客。
不过,还是有人看出来他笑容的僵硬。
诚亲王避开人劝了两句,他就不快地说道:“这些人就是想当萧朔的狗腿子,忙着给萧朔献殷勤。也不想想,像萧朔这等阉人,哪有资格登上皇位,他现在有多嚣张,将来就能死得多惨。”
诚亲王心里也烦,不知道秦惟怎么就能这么犟,也不是五六岁的孩童了,这把年纪,连卧薪尝胆都不懂?
诚亲王心里琢磨着要不就算了,又不舍得在秦惟身上投下的金银,还有他的连听左楼。
而且,萧朔能监国一天,还能监国一辈子吗?这朝堂上早晚要立下摄政王的,秦惟是最合适的人选。中风之人也活不了几年的,等到山陵崩,秦惟从摄政王即位理所当然。
他已经付出这么多了,又为了秦惟跑上跑下地忙了这么久,让他就这么放弃,实在心有不甘。
诚亲王拉着秦惟想再劝劝他向萧朔低头,哪怕是装装样子,也得装装啊!
“王爷。”这时,秦惟的贴身内侍过来禀说,“郑大人来了。”
诚亲王心念一动,连忙道:“阿惟啊,你既然不喜萧朔,不愿给他好脸色,那不如把郑大人争取来?郑大人手握禁军兵权,怎么都有和萧朔相抗衡之力。而且郑大人原本在群臣中为首,现在反被萧朔明显压了一头,他心里也必是会不满的。”
秦惟想到郑重明跟他说过,萧朔是岭南王府余孽的事,心念一动。
皇帝最恨谁,秦惟心知肚明,他现在病成这样,要是知道萧朔了的身份,还会继续让萧朔监国吗?
自己才是先帝之子,才有资格监国!
他整了整喜服,说道:“本王亲自去迎。”
秦惟跑去迎了郑重明,郑重明的到来,终于让宴上冷清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
秦惟和郑重明往来寒暄了几个回合,就把他领去了书房,几乎等到宴快散,两人才从书房里出来,秦惟脸色亢奋,而郑重明则面无表情。
把郑重明送走后,秦惟也懒得再去应酬,急切地回了新房。
进了门,看着那个一身嫁衣,坐在床榻上的赵元柔,秦惟整颗心都是酥酥的,软软的,充满了欢喜和雀跃。
“柔儿。”他轻声唤道,“你等很久了吧……”
话还没有说话,他的身体晃了晃,眼前他心心念念的赵元柔仿佛从一个变成了两个,他用力甩了甩头,暗暗懊恼不该喝这么多酒。
“王爷。”赵元柔走到他的身边,面带关切,含情脉脉地说道,“您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早些歇着。”
“柔儿。”秦惟抬手去抚她的脸颊,“没事,我高兴,多喝了些酒。”
赵元柔面上温婉,眼底却是一片冰冷,问道:“我上次给你的药膏呢,你有没有服过?”
秦惟连忙点头。赵元柔给的药膏效果极好,前阵子,他睡不舒坦,一吃下去就立刻睡着了。
赵元柔扶着他坐下,柔声问道:“它还能解酒,您要头晕的话,吃上一些就好了。”
秦惟赶忙吩咐了一声,他的贴身内侍就去取了来,交给赵元柔。
打开匣子,里头的黑色药膏已经少了近三成,赵元柔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又温柔贤惠地用小勺子舀起了一勺,递到了他的口中。
秦惟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凑过去服下,看着赵元柔的目光充满了爱意。
“没事的。很快就好了。”
赵元柔轻柔地说着,声音里充满了蛊惑。
昭王的大婚在朝中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反正对于大部分朝臣们而言,昭王愿意娶一个私奔女已经很不可思议了,而且是为嫡妻正妃。
昭王府冷清,赵家就更加冷清了,几乎没有人去赵家赴宴,就连盛家这等姻亲都没有去,只送了一份贺礼,更不用说是别人了,简直避之唯恐不及。
盛兴安随了礼后,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结果第二天盛氏就吵上门来,在仪门堵住了正要去衙门的盛兴安,指着鼻子骂他做事不地道。
“盛兮颜不来添妆,让两个庶女来,你们看不起谁啊!”
“唯一的外甥女,连大日子都不来,你这个舅父是怎么当的!”
“就送了些破东西过来,以为我们母女俩会感激涕零?”
想到昨日冷冷清清的赵家,盛氏的心里头就憋着一肚子的火。
她本来以为至少娘家人会来给她撑撑脸面,结果连她的亲大哥也弃她们不顾。
花轿抬走后,赵家人就对她冷嘲热讽,像是赶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满府到处撒盐。
想到昨天的屈辱,盛氏简直快要哭出来了。
盛兴安努力忍住脾气,劝道:“大妹,你以后……”
盛氏怒不可遏地打断了他:“这是你们送来的破东西,还给你们。”
盛氏身后的嬷嬷正捧着盛家送去的贺礼,盛兴安没有亲自去,不过,他想着妹妹唯一的女儿也要出阁了,妹妹以后在赵家的日子可能会不太好过,就瞒着其他人,又悄悄在贺礼中塞了一张一万两的银票。
盛兴安正要跟她说一下,结果就见盛氏拿起了贺礼,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他送的是一幅名家的山水画,可以给赵元柔添妆的,结果,盛氏扔了不算,还在上头狠踩了几脚。
“大妹,你疯了?!”
盛兴安惊住了,上前一把推开她,心疼地把画捡了起来,一张银票顺着飘落到地上。
盛氏高高抬起头,愤恨地说道,“你就是瞧着我守寡,我们母女俩无依无靠才瞧不上我们。既如此,以后不用来往就是了!”
盛兴安气得火冒三丈:“你……”
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觉自己的一番好意全都被辜负。
“既如此,你以后……”
盛兴安想说让他以后不用再上门,盛氏突然朝旁边看了一眼,恶狠狠地喊道:“盛兮颜,你给我站住!”
盛兮颜和程初瑜约好了去看她打马球,正要出门,马车也已经被备好。
她远远就看到这两人在闹,本来不想理会的,结果倒是盛氏盯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