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天
她怀疑玉佩是不是萧朔的家人留给他的。
不管是不是,这种机遇可遇不可求的。
当时他们和盛家已经定了亲,她就打算利益刘氏的贪婪,无声无息把玉佩给弄到手,说不定就得着这泼天的机缘。有了萧朔的提携,儿子的前程也就板上钉钉了,反正许氏已经死了,玉佩空放着也是浪费不是?
“我都告诉你了。你、你就放我下来吧。”
永宁侯夫人哭得脸上的妆都化了,糊作了一团,她是真得怕了,再大富贵也比不上自己这条命啊。她早该知道盛兮颜是个不好惹的。
如今这样子,果然就是个煞星啊。
还好儿子跟她取消婚约,不然,以后自己哪还有好日子过。
“今天的事,我不会跟别人说的。”她有些生怕盛兮颜会杀人灭口,再三保证。
“那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盛兮颜眸中含笑,声音越发轻柔道,“你刚刚跟着我上来,是为了什么呢,让我猜猜看……是为了把我推下去,好拿到这块玉佩吗?”
“我……”
永宁侯夫人想说不是的,但是她不敢。
盛兮颜分明就是看破了一切,她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以牙还牙其实不错,你说呢?”
盛兮颜微微一笑,说得抑扬顿挫,这话一出,永宁侯夫人吓得心跳都快停了。
盛兮颜凑近了过去,轻轻说道:“有萧督主在,就算我把您推下去了,他也总保得住我,您说是吗?”
永宁侯夫人双目瞪大,眼中满是惊恐,她想叫人来救她,但是还没开口,盛兮颜又接着道:“要是让萧督主知道,您哄了我的玉佩,打算冒名顶替欺骗他,会怎么样呢?”
永宁侯夫人一下子收了声。
她的脸色更白了。
那可是萧朔啊,要是让他知道,自己胆敢冒名顶替来骗他,必是会抄她全家的。
不止是抄永宁侯府,只怕连她娘家都躲不过这一劫。
两年前,萧朔刚刚手掌东厂的时候,所有胆敢不屈膝俯伏者,全都被他血洗了一遍,菜市口直到现在都还留着血渍。
这两年来,朝堂上下谁不闻萧朔之名而色变的!
永宁侯夫人的心快得更快了,仿佛随时都会从喉咙里跳出来。
明明已近深秋,她身上冷汗还是把衣裳给浸湿了,就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这一刻,她甚至觉得盛兮颜要真能把她从这里推下去就好了。
盛兮颜松开了手,顺势把她往后面拉了一把。
她遗憾地看了一眼挂在假山上的纸鸢,抬步走下石阶。
永宁侯夫人瘫在假山上,后怕极了,她靠着岩石一动都不敢动,胸口不住地起伏,气息紊乱,连嘴唇都在发抖。
下了假山后,盛兮颜慢慢朝水榭的方向走去。
她拿起了腰间的玉佩,手指的指腹慢慢地在麒麟上划过。
上一世,永宁侯府能够崛起,应该就是背靠了萧朔。
这块玉佩是娘亲的陪嫁,嫁妆单子上记得清清楚楚,但是,是原来就属于许家的,还是外祖父另行买来的,就不知道了。
盛兮颜微微蹙皱,有些伤脑筋。
她曾经也猜测过萧朔的身份,在那本小说里面,萧朔的目的好像就是为了报仇,把大荣搅得是天翻地覆,直到后来他自己厌倦了。
所以,萧朔应该是与大荣,与皇帝有仇吧?
不知不觉,她就回到了湖边,程初瑜远远地就朝她挥了挥手,提着线轴跑了过来,问道:“颜姐姐,你的纸鸢呢?”
“飞走了。”盛兮颜一脸无奈地说道,“飞到了假山上,我拿不到……”
“没事,我这个给你玩。”程初瑜大方地把手上的孔雀风筝的线紬给了盛兮颜。
盛兮颜抿嘴一笑:“我们一块儿玩。再放高点?”
“好啊。”程初瑜抚掌,欢快道,“放到最高,要比那只火凤还要高!”
盛兮颜听她的,一边放着线轴,一边跑动,孔雀顺着风飞得越越高,程初瑜时不时地惊喜地呼喊,当孔雀终于超过火凤的时候,程初瑜忽然用手肘轻轻撞了撞她,说道:“你看。”
盛兮颜顺着看了过去,就见永宁侯夫人像游魂似的从她们身边飘过,她目光无神,显得有些失魂落魄,脸色煞白,胭脂也糊成了一团,不但发丝凌乱,连衣裳也皱巴巴的,上面还沾着泥巴,看着份外凄惨。
“她是怎么了?把自己弄成这样……”程初瑜简直惊住了。
这可是皇家的园子啊!这若是让皇帝看到了,就是一个大不敬之罪。
不但是程初瑜注意到了,水榭附近的人也都注意到了,与她亲近的钱夫人过来搀扶了一把,担心道:“怎么回事?”
永宁侯夫人笑得有些勉强:“我、我脚滑。摔了一跤。”
“摔了一跤?”
不少人面面相觑,摔一跤能把自己摔成这样?!
永宁侯夫人尴尬极了,勉强笑了笑,这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
她说道:“我在马车里放了衣裳了……”
勋贵的女眷出门做客,都会带上一两套衣裳,以防诸如此类的尴尬,但是,她们进园子的时候,下人都被留在了外头,于是就有人唤来了宫女,让她去拿一下。
钱夫人搀扶着永宁侯夫人去水榭坐下了,又叫了宫女去把在玩投壶的赵元柔叫过来。
钱夫人想得周道,毕竟赵元柔是永宁侯夫人未过门的儿媳妇,过来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
但是,赵元柔没有来。
来回禀的宫女有些尴尬,同情地看着永宁侯夫人,说道:“赵姑娘说,她和您没有关系,就不过来了。”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再联想起近日京城里的那些传言,越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反倒是永宁侯夫人似是完全没有听到宫女在说什么,整个人木木呆呆地坐在那里。
不多时,宫女就把她马车里的衣裳带过来了,又领她去了偏殿梳洗了一番,等她再回来时,正有内侍过来禀说:“圣驾到了。”
于是,在水榭附近玩耍的众人全都回到了水榭,永宁侯夫人依然是木木地坐着,直到盛兮颜踏进水榭的那一刻,永宁侯夫人整个人僵了一下。
“夫人。”盛兮颜含笑着与她问了好,她的笑容又乖又软,落在永宁侯夫人的眼里,却像是索魂的恶鬼。
她不敢与盛兮颜对视,所幸,盛兮颜也没有逗留,直接就回到了静乐的身边。
“郡主。”
她的额头有一层薄汗,脸颊微红,气息略喘,一看就玩得很开心。
静乐拿出帕子给她拭了拭额头,又重新放回到袖袋里,含笑道:“我们走吧。”
盛兮颜笑吟吟地挽着她,率先走出水榭。
盛兮颜一走,永宁侯夫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脸色也稍微好看了一些。
永宁侯夫人压根儿不敢跟任何人告盛兮颜的状,连提都不敢提。她最大的把柄就落在盛兮颜的手上,现在一见到她就先憷上了几分。
出了水榭,一众人等由内侍引领着去了园子里头的玄武殿。
玄武殿并非往日设宴的地方,玄武殿前有一个大型的演武场,因而今日就破例将宴席设在了这里。
男女分席而坐,等到众人一一落坐,圣驾也来了。
北燕使臣,勋贵百官如众星拱月般,簇拥着皇帝,龙行虎步地走来。
山呼万岁后,皇帝说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话,又意气奋发地表示,大荣与北燕将永为君臣之好。
“宋远。”皇帝令道,“宣朕旨意。”
“是,皇上。”
宋远捧着明黄色的圣旨,尖细着声音宣读了起来:“燕国大王子耶律齐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燕国耶律氏……”
宋远念了好一会儿,大致的意思也就是皇帝代表大荣给北燕的赏赐,从黄金玉器到布帛瓷器、粮食丝绢,零零总总的赏了好些,不但如此,还把北燕进贡的黄金万两和良驹千匹等等,全都又作为赏赐还给了北燕,皇帝自觉颇有大国君主的风度。
“……钦此!”
“谢皇上恩典!”
北燕王子耶律齐用标准的大荣官话,谢过了赏赐。
皇帝心情大好道:“耶律王子免礼,王子难得来大荣,朕让昭王陪你四下走走。大荣和燕国已为一家,你在大荣也不必客气,当作是自己家就是……”
盛兮颜听得无趣,早就听闻当今挥霍无度,还真是,这一仗打的,非但没拿到什么好处,大荣还花出去这么多,真是不会当家过日子。
想到当家过日子,盛兮颜就想起了自己那一匣子契纸,笑得眉眼弯弯,还是楚元辰会过日子,一拿就拿走北燕国库的一半,要是都给皇帝的话,还指不定会被怎么败呢!
坐在她身边的静乐就看到她笑得美滋滋,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好事,就仿佛被她感染了一样,脸上也露出了愉悦地笑容。
皇帝终于长篇大论的说完了,端起酒盅道:“朕在此敬众位爱卿一杯。”
众人端起酒盅:“多谢皇上!”一口饮尽,又纷纷恭维起皇帝英明,大荣盛世繁华,必能得万邦来朝云云。
君臣和乐融融,皇帝时不时地发出爽朗的笑声。
这几天来,皇帝的心情都还不错,尤其是在今日签下国书后,他拿着那封盖着玉玺的国书看了一遍又一遍,这国书将会载入史册,见证他的功绩。
世世代代,都会知道,他在位期间,北燕向大荣称臣了。
皇帝为此还特意召了一些文采好的书生一同见证这一刻,可想而知,接下来一定会有大好文章来歌讼他的功绩。
皇帝越想越美,容光焕发,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如今就只剩下楚元辰了,只要没有了镇北王府,大荣就再无后患。
皇帝的眸中掠过一抹厉色,面上含笑地端着酒盅,向楚元辰道,“阿辰,今日是个好日子,朕也敬你一杯,如今北疆已平,阿辰你就在京城多留些日子,多陪陪你娘,不用急着回去。这些年来,你一直都在北疆,也该敬敬孝道才是。”
楚元辰笑而不语,一口饮尽。
皇帝追问道:“阿辰,你说呢?”
“皇上。”楚元辰把玩着手上的酒盅,笑眯眯地一转话锋,说道,“今日的确是个好日子,有一件事,还请皇上也一起办了吧。”
皇帝狐疑地挑了下眉。
楚元辰就提醒道:“先帝的罪己诏您还没有下呢。”
他笑得灿烂,带着一种肆意的神采飞扬,就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丝毫没有发现皇帝的脸色已经变了。
皇帝的手指紧紧地捏着茶盅。
他当然不会以为楚元辰会轻轻放过,不过就是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没想到,楚元辰会在这个时候提出。早知道他就果断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