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六九龄
卫长海咬牙切齿:“……”
这俩臭小子加起来他有点打不过怎么办,愁人啊。
“老子住这儿不走了, ”他瞪了卫二卫四一眼:“你俩臭小子商量一下谁滚出去。”
卫二和卫四齐声不走心地说道:“好的爹,我俩这就去收拾东西。”
都走。
卫长海听了又不大高兴:“给老子空这么大个宅子做什么?”
“等我二哥二嫂给您生了孙子孙女, ”卫景平拿卫二来找乐子:“送回来住, 给你带孩子, 这宅子还怕不够大呢。”
卫景英红着脸觑他一眼:“老四莫要瞎说。”
“哎呀, ”一提孩子的事卫长海忽然面带喜色地道:“你大哥那边没多久该添丁了。”
上次卫景明写信回来报喜,这一晃得有小半年了吧。
他心道:要是个女娃儿等大一些就接到京城来带, 不能在边关吹风吹糙了面皮,要是男娃儿就留在边关磨练意志,才能长成顶天立地的好儿郎。
“正好,“卫景平说道:“爹,娘, 二哥, 去年年根那会儿有一拨流民进京乞讨, 京兆府接受了他们安置,有些年纪小的愿意卖身给人当丫鬟奴仆讨个日子过的,不如问问曾大人那里,咱看着有眼缘的挑几个回来,教好了之后送去龙城府照顾我大嫂吧?”
他想着二嫂三嫂出身好,嫁进来的时候身边都带了服侍的丫鬟,唯独他大嫂身边没个人手,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送过去两三个,日后卫家的妯娌们聚在一处不叫她没面子。
孟氏说道:“也好。”
“嗯,老四考虑的周到。”卫景英道:“前一阵子冀州府挑了一拨奶娘往皇宫里头送,我留意着落选的也挑一个,多给她些银子糊口,想来愿意去龙城府的吧。”
这两件事不用别人过手,他都能给办好。
卫长海听两个儿子把他该操心的都给想到了,欣慰的不行,不过脸面还是黑的:“事儿都说完了,你俩臭小子赶紧搬东西滚出去吧。”
撵人了。
卫景英:“爹,我那房子还没收拾好,暂时还得住这里。”
“爹,”卫景平紧跟其后:“我那儿还冷清,等天气再回暖一些就搬过去。”
卫长海:“……”
户部的事连带上卫家的事,一直到三月十六卫景英迎娶曾嘉玉过门之后,卫景平才得以稍稍悠闲下来。
三月十九日,云骁帝赐百官御香,命他们结伴到白马寺侍奉香火,以上祈国泰,下保民安,个人还能顺带求个私事什么的,比如桃花运啦官运啦,想求什么求什么。
那天卫景平是和柳承珏结伴去的,他俩身着常服,乘坐一辆记里马车,四更初天还没亮就到了白马寺。
他二人是头一拨,还没见到其他的人来呢。
工部鸡贼,得知今日群臣都来白马寺上香,从四更初起就放了一些记里马车到各大小巷子朝臣们居住比较多的地方去转悠等候乘客了。
“除去当年赶考外,”柳承珏在山门前打了个哈欠:“再没起过这么大早了。”
卫景平却神采奕奕:“赶上烧头柱香,待会儿多许几个愿就值了。”
柳承珏操着大理寺卿的素养,用视线巡视一圈四周,勘察一遍后才道:“走吧,进去。”
祈求完国泰民安,他还得求柳夫人这回一定要给他生个闺女呢。
二人跟着小沙弥在正门处抹了抹石门上刻着的石猴,进入白马寺内。
此刻天蒙蒙亮,一弯如钩残月挂着树梢,白马寺里头钟磬音袅袅,和尚们都在练功,小沙弥请他们随意走动上香,氛围还挺自在的。
柳承珏来过白马寺多次,他带着卫景平先去了大雄宝殿:“这一把御香烧在那里就行了。”
点着御香,再跪下求个上天保佑朝廷安稳便交差完事。
卫景平头一次来白马寺烧香为国祈福,没有经验,只能跟着柳承珏,见他做一步自己就学一步,很快,他们就上完了香。
“卫大人去拜一拜财神爷吗。”柳承珏说道。
卫景平:“嗯。”
他示意柳大人往前头走带路。
柳承珏想起来一处近路,就带着卫景平七拐八拐进了两道院墙夹起来的小道,说小道还真是小道,勉强能容下不肥不瘦的男子通过的那种窄,稍微心宽体胖一点儿可能就要被卡壳了。
“呵本官还是这么清瘦,”走在小道里柳大人得意地笑道:“十多年前能穿过来,这回还能,这正是不改少年气呀。”
卫景平上下打量他一眼:“柳大人啊,到了你这般年纪发一点儿福更显得面嫩。”
但凡多揽镜自照几回就会发现那一把胡茬去充少年不容易吧。还不如立个白面美髯的美大叔人设呢。
柳承珏:“卫四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二人在去财神殿的路上你一句我一句拌起了嘴。就在要穿出小道的时候,忽然耳边起了冷风,卫景平倏然本能地一贴墙,一把明晃晃的利刃就擦着他的袖子飞了过去:“嘶啦”
要不是他反应太快,那把利匕就刺进他的脖颈里去了,卫景平这一躲,只割破了他的衣裳,在他手臂上划出一道并不算很深的口子。
柳承珏见状立即大呼:“有贼人行刺朝廷命官。”
一黑衣人手持一枚利匕向他刺来:“再不闭嘴连你的狗命一块儿要。”
卫景平感觉到寒风乍起的时候见柳承珏还未反应过来,立刻抬腿向前一踹将人踹到了一边,躲过了黑衣人的袭击。
唉柳大人看着人高马大的但归根结底还是个文官啊,连他这三脚猫的功夫都没有,危矣危矣。
还好刺客好像是冲着他来的,看来他们今日要杀的人并不是柳承珏,卫景平高喊:“柳大人快跑。”
但喊完他发现冲着他们来的刺客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
完犊子了。
看两名刺客的伸手他好像打不过,要命的是还身陷这条极少人走的,甚至连知道都不知道的小道,估计连救援都赶不过来。
柳承珏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掏出他随身佩戴的纯金龟印亮出来:“本官身居大理寺卿,何方贼人竟敢如此大胆行刺于本官?”
两名刺客对视一眼,冷哼一声没搭理他,又持身上的佩剑朝卫景平砍去。
柳承珏没有半分慌乱,他瞅准机会伸手一掀其中一名刺客脚下的青瓦片,接着高声喊道:“苍云你个秃驴还不快出来救人,本官砸了你的木鱼。”
苍云是白马寺的主持苍云大师,他这语气叫外人一听就知道是故人,十分孰的那种故交。
他折腾的功夫,卫景平忍着胳臂上的疼痛捡起刺客头一回袭击他时扔在地面上的利匕,一个不太标准的连环虎尾腿对着攻击他的一名刺客扫过去,他虚晃一招,在这名刺客防备的同时将利匕掷向了另一名劈头要砍柳承珏的刺客的后背,只听“嗷”地一声哀嚎,嚎到半截就像被扭断了脖子的公鸡那般一腿卷起来抛上去,又“啪唧”摔了下去……
另一个也速速被寺里的和尚们踢翻在地上不能动弹。
这时候京兆府负责在白马寺巡逻的捕快们也循声赶过来了,他们押了两名刺客请示柳承珏:“柳大人,带回京兆府还是押送大理寺审问?”
“大理寺吧。”柳承珏盯着那两名刺客看了看:“阁下是漓州人氏吧?”
是漓州郑王秦似派来行刺卫景平的吧。
这就办案审问上了。
郑王秦似是当今天子云骁帝的小叔父,封地在漓州,那地方的人酗酒成风,一顿没酒酒要了命一般。
早前先帝在位时曾训斥郑王是个“狐鼠之徒”,吓得他安分了多年,如今看样子蛰伏不住,又来京城兴风作浪了。
两名刺客颇有骨气,他们狠狠地瞪了柳承珏一眼:“什么漓州,不曾去过。”
柳承珏冷哼一声,心道:你二人分明是要刺杀卫大人,他一个初入翰林院的士子,除了辅助朝廷推行榷酒曲令碍了郑王殿下的财路,本官实在想不出还能得罪谁。
不过这话不能在外头说:“押送大理寺地牢严加看管。”
几名捕快道了声“是”,押着人走了。
柳承珏不满意地看着苍云大师:“还不快拿刀伤药来,卫大人负伤了。”
苍云大师慈眉善目一笑,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只是不知道这位大人愿不愿意用寺里的药粉?”
柳承珏同情地看了卫景平一眼撇开眼去:“卫大人?”
卫景平看了看那剔透小巧的瓷瓶,礼貌地道:“多谢大师,在下皮糙肉厚这伤也不要紧只是破了皮而已,无需用药就能好。”
看柳承珏那模样,这药粉用起来肯定很疼。
苍云识趣地收了起来:“贫僧来迟了,对不住二位大人。”
卫景平笑了笑:“多谢大师搭救,下官不胜感激。”
“卫大人有伤在身,”柳承珏说道:“改日再去拜财神爷吧。”
赶紧打道回府。
卫景平:“也好。”
这么一来,他也没去求财的心思了,脑中不停地盘旋着某个念头:榷酒曲令……那个埋在心底许久,连细想都不敢想,更遑论对外人道的担忧恐怕是要应验了。
第191章 审讯
◎“换烙铁,本官又馋烤肉了。”◎
去年推榷酒曲令前夕, 顾世安私下里拿了张地图来找他,手指敲了几个地方, 都是酗酒之风盛行, 每年消耗酒曲的大户,末了说道:“要是榷酒曲令真推行下去,别的地方不说,就说漓州这里, 郑王殿下估计要恨你。”
卫景平看着地图陷入沉思, 他想过推行榷酒曲令会妨碍一些人的财路, 但没顾世安考虑得这么周详, 能具体到谁头上, 毕竟颁布之前能不能在京城推行开来都是未知数,少了走一步看三步的运筹。
“夫子, 真到了那一步,陛下颁旨推行到各地去的时候, ”卫景平掂量了轻重之后说道:“就该由内阁着手这件事了吧。”
还轮得到户部来牵头吗。
顾世安道:“但愿是我多虑了。”
“夫子提醒的是, ”卫景平说道:“不管日后谁来主办这件事, 我都得给自己留个心眼。”
后来果然如他所料, 榷酒曲令在京城一推行,户部此项每月进账的银子递增, 云骁帝从中尝到了甜头,迫不及待地颁布法令到各地实施敛财,命左丞相邹永亲自办理,给府的知府辅助,以雷霆之势推广出去, 不要说卫景平了, 就连户部尚书梅清敏在其中都快成打酱油的了。
更别提他一个小小的户部主事了, 早没他什么事了。
在推行榷酒曲令之中的存在感被淡化,卫景平求之不得,随着时间推移,他心中的隐忧也渐渐埋深,很久没挖出来细想过了。
直到这次遇袭后柳承珏上来就问那两名刺客是不是漓州人,当初埋在心底的担忧才一下子蹦出来,让他一瞬有些大脑空白。
柳承珏既然问那两名刺客是不是来自漓州,必然是猜到卫景平当时主张的榷酒曲令断了郑王秦似的财路,惹人家气急败坏,又不能跟朝廷对着干,只能来寻出主意的人了。
既然想的事情都一样,一路上谁也没再开口说话,匆匆走出了白马寺,到岔路口,柳承珏拍了拍卫景平的肩:“放心,本官连夜提审,就不信撬不开他们的嘴。”
“今日的事多谢柳大人了,”卫景平诚挚地说道:“柳大人,有件事还得您帮我挡一挡,就说……”
对外就说他们行刺的是大理寺卿柳承珏。
反正除了柳大人和刺客兄外,目前没人确切知道刺客这回行刺的目标是卫景平。
传出去,刺客竟连堂堂正三品的大理寺卿柳承珏都敢行刺,群臣,尤其是年事已高的老大人们脑补一下他们自个儿的死对头找上门寻仇,得震怒成什么样儿,这京城就是时候该加强戒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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