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六九龄
晏升:“……”
“不过我还有个法子,”卫景平说道:“你就回他如今这两锭墨没货,要等一等,让他瞧瞧醉别墨如何吧。”
如今销路有了,手里反倒没货了。
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回去之后要改良名花十友墨的制作配方,把各墨锭制得符合它的名头才是。
……
两日后。
谢师宴如期在甘州知府府中举行,来的人不多,宾主一共就二三十个人,有此次甲科的十名秀才,加上周元礼和副学政,知府孔道襄,还有甘州城里的一些廪生、贡生、监生,以及往年中了举人还没有候补官员的,热热闹闹地挤在两张圆桌上,在甘州知府府中就这么开席了。
有见惯了大场面的也有拘谨的,话多的都是此次甲科录取的生员,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出口成章,引经据典,任人都能看出来,他们希望学政大人能记住自己。卫景平则听徐泓说,他们虽然在周元礼面前自称“学生”,看似师生关系,其实并没有多大实质关系,他今年钦点了甘州府学政,任职或许只有此次院试,从他手里考过的秀才往往有上百名之多,要是以后不同朝为官的话,或许就不会再打交道了。
不过,要是他有心,某生员也入得了他的眼的话,来往个几回,收为亲弟子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卫景平没有这个奢望,他早早就想好了,下一步他会进府学里念书,还是和在白鹭书院一样,老师怎么教,他就怎么学,至于刻意去认什么名师,他毫不介意。
活过一世的他在读书的道路上相信一句话:生源最重要,悟性最关键,勤奋决定了你行亦或是不行,其他的嘛都是扯淡。
他这么想的时候,周元礼端着一杯酒站在不远处,微微晃了晃手腕,脸上带着浅浅的期许,眸光雪亮地恰好朝卫景平看过来,气派尤为斯文儒雅:“过了今日,你们都该陆续回乡去了吧?”
秀才们纷纷道是。
周元礼轻笑着道:“诸位这次牛刀小试考取了功名,来年乡试一中就是真正的衣锦还乡了。”
徐泓给周元礼敬了一杯酒,殷勤之意昭然若揭,连江一枫这样的迂腐的人都能看出他想拜师的意图来,卫景平心中丝毫没有波澜,人各有志,没有谁对谁错的,走自己的路坚持初心就好。
席间,周元礼状似不经意地走到卫景平身边,说道:“想来美彦口中的‘卫四’就是你了。”
起初誊录的试卷判完,揭开糊名,他瞧见“卫景平”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觉得熟,回想起来,这孩子竟是从他那个逆子周美彦口中听说的,是姚春山在甘州府上林县的收的学生。
卫景平心中急剧一震:“……”
周美彦。
这小子他记得啊,那眼前的周大人是他老子?!
这父子俩的差距无论是从形貌还是气质上,有一丢丢大啊。
“正是学生。”卫景平板正地回道。
周元礼并未多问他什么,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就到温之雨处去了。
许是他二人话太投机,卫景平时不时往那边瞄一眼,直到宴席快结束,他们还相谈甚欢。
散席时,周元礼和孔道襄对每位前来赴宴的士子都有书相赠,卫景平得了一本当朝前首辅写的《洛川游记》,徐泓拿了本《时文精选》,似乎是随机的,但似乎又是刻意安排好的。
后来听说周元礼是个不爱在秀才堆里挑学生的,徐泓的打算自然就落了空,回来的路上尽管他极力掩饰,但忽然像锯了嘴的葫芦那般一直沉默,还是流露出一丝失意。
分道扬镳的时候,他才勉强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不服气地道:“我就不知我究竟哪里比你差了。”
怎么他就入不了周元礼的眼呢。
“徐兄这话可叫我无地自容了,”卫景平打着哈哈:“要真论起来,我比你年轻英俊一点点算不算……”
“哈哈哈哈,”徐泓爽朗地笑起来:“唉,我真是惭愧。”
卫景平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头:“咱们就此别过,乡试之后再叙吧。”
两年后的乡试,还是要在考号里面见的。
不对,这不是回去之后不久就要去府学报到了吗?要命,要和这人精正式成为同窗了。
晏升也要收拾包袱回乡去了,临别的时候,他一下子红了双眼:“卫四,我才不会次次都像这回这样倒霉仅中个孙山末名次,我下回一定要考中甲科头几名。”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不够勤奋,心浮气躁,经义又治得不深没考进甲科,就一口咬死了是时运不济。
“嗯,我信你。”卫景平没再说过多的话了,此刻,无论他说什么,都显得很矫情。
……
回去的路上,卫景平和卫景川骑马并行。
他道:“下个月初六就是二哥十六岁的生日了,也不知道他给家里写过信没有。”
以及在京城过得怎样。
现在一提年龄卫景川就紧张:“老四……是不是又有谁要给二哥说亲?二哥他……不娶的。”
卫景平:“……”
原来恐婚族这么早就有了。
“没有,没有,”卫景平连忙否认:“我就是有点想二哥了。”
“二哥离开家之前说,”卫景川激昂地说道:“他说他不信,凭着一身本事在京城混不出人样儿的。”
卫景平:“……”
淘气的男孩儿长大了多半有出息,他信他二哥能混出来。
“老四,你说,京城里的带刀侍卫,”卫景川又问他:“咱二哥能做得上吗?”
卫景平神情一僵:“……”
“是不是很威风,”卫景川自豪地道:“听说侍卫……营当差的,立了功……以后能到御前当带刀侍卫,你说,等以后我们见到二……哥的时候,他会不会穿……”
穿侍卫的绯色袍子,束镀金腰带,一手执戟乘马,另一手执缨前行。
卫景平一下子被问住了,这个问题他怎么知道:“也许吧。”
京城有那么容易混出头吗。
“打仗亲……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卫景川说道:“二哥非去不可,难道以后让你一个人去京……城做官吗?咱家又没有根基,你没个人帮衬可……可不行,”他挠了挠头道:“都怪我读书不行……”
几个字学了忘忘了学,来来回回大半个都就不住,不是读书的料,实在帮不到卫景平。
“三哥,”卫景平的眼眶瞬时酸酸的:“我不要你和二哥帮我,我只要你们好好的就行了。”
第84章 辞行
◎“你但凡早一天发奋,”卫景平埋怨他:“也不至于显得就我能耐。”◎
这么矫情的话, 他几乎是哽咽着说出来的。
他哪里想过,卫景英一早铁了心要去京城谋个差出人头地, 就是为了将来能有个人在身边帮他。
他的哥哥们对他实在太好了。
“老四, 你是我弟弟,以后不要,要说这么客……客气的话了……”卫景川心大地没发现卫景平的情绪起伏。
“走吧。”卫景平打马追上卫景川。
“嗯,出来这么多天……我我也想家了。”卫景川说道。
卫景平:“是啊, 想阿娘了。”
孟氏天天背着他上街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一晃就四五年过去了。好在她身边有几个侄女陪着, 不然, 不知道她会不会很失落呢。
他们一行到了咸州府, 大老远就看见卫长河和卫景明带着人来接他了。
“你爹在家里招待客人呢,”卫景河长臂一伸将卫景平抱起来搁在马背上:“我和明哥儿来接你回家。”
卫景平亲切地道:“我阿娘和婶子还好吗?”
“她们都好着呢。”卫长河悠悠然骑着马:“你阿娘天天惦记着你呢。”
真是掐着日子把他盼回来了。
“二叔……大, 大哥,家里是不是要添小……的?”卫景川骑在马上, 笑嘻嘻地问:“老四给买……买了好多东西。”
不仅有新衣服, 还有各种小手镯小玩意儿, 买了整整一箱子, 都搁在马车里拉回来了。
卫长河嘿嘿一笑。
“还早着呢。”卫景明则红着脸小声说道。
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从不把儿女柔情摆在明面上说, 可是谁不知道,他对韩素衣有多好,二人婚后真是蜜里调油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韩素衣也是个好的,值得卫景明待她这么好。
到了咸州, 离上林县就近了, 他们在城里点了水晶肴肉, 白水羊肉,清炖蟹肉狮子头,红烧老鹅,说是秋风起要贴秋膘了。
饭后又喝了消食的茶,这才启程回上林县,又走了大概一两个时辰的功夫,就到家了。
家里掐着点在等他们回来,卫景平一进门,就发现家中的廊檐下挂起了红灯笼,门窗擦得洁净,窗棂上糊的纸也焕然一新,到处洋溢着喜气。
“可算回来了,瞧把老四累的,”孟氏上前拉着他的手,心疼得眼圈都红了:“黑了这么多。”
卫景平心中有些好笑,他明明白胖了:“阿娘,没啊,我这是长大了呀。”
总不能还跟小时候一样叫人见着就夸这娃儿真白胖吧。
孟氏知道他在安慰自己,眼泪生生被笑意堵回去了:“好,好,平哥儿长大了。”
在她身旁,韩素衣笑吟吟地看着他:“平哥儿是真出息了。”
“嫂子。”卫景平喊了她一声,看着他二叔续弦的新婶子带来的儿子,也打了个招呼:“文瑞。”
严文瑞看见他,眼睛忽然有了光泽,细声细气地叫了声:“四哥。”
他回来之后,家中连着热闹了数日。
九月十二,卫景平出门的时候,晴空中一鹤直冲云霄,是个好兆头。
果然,当日就收到了县太爷武念恩的邀请。
翌日到了县衙才发现,县太爷不仅邀请了卫景平,还邀请了江一枫,另外还有上林县的一位穿长衫的中年男子,据说是外县寄居在此地的读书人,这回也中了院试甲科的。
“见过武大人。”五人在花厅中齐齐拱手,这回不用跪了,要是遇上武念恩心情好,说不定还能坐着。
大徽朝读书人的地位就是这么高,卫景平真实感受到了,忍不住在心中唏嘘。
“不用客气,都坐,坐。”武念恩满面笑意,完全没有因为儿子武双白还蹲在白鹭书院苦读的事烦恼:“今日见了你们,不禁叫我想起当年的事,这么一晃就二十多年了。”
他兀自感慨了几句,说道:“你们这么年轻就中了秀才,前程不可估量啊,不过,也有人十六岁中的秀才,终其一生都没有中举的,有的人运在前,有的人运气在后面,万不可懈怠呀。”
几位秀才连声道是:“多谢太爷教诲,学生谨记在心,去了府学必然戒骄戒躁,不敢怠慢学业半分,心无旁骛准备后年秋天的乡试。”
武念恩点点头,命人取来四箱子书,他抽出一本翻开来道:“这是《四书》《五经》中择出来关于历年乡试中考过的,有时文,有问对,还有我那些考中了进士的同年后来又写的文,你们可以看看,市面上的书都很笼统,没有这个简洁,专门对乡试的。”
这可是稀罕东西,市面上没有这类书的,且全是手抄,没有影印本,几乎是没有流传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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