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炤炤
一番污言秽语、强取豪夺之下,沧夕月犹如天神降临,上演一场英雄救美。
替她打跑常大的同时, 也是挨了几下。
但当剧情结束后,沐暮才发现沧夕月挨打是真挨, 身上落了好几处伤口,脸颊的颧骨处也留有浅浅的淤青。
他本身俊美无比,脸颊落了伤口,反倒显出几分虚弱破碎的昳丽美感。
“一旦还手,或许就不好控制了。”
沧夕月嗓音温和, 浅笑着回答,“于是只能站着挨打了。”
“如果是天光师兄的话,估计要狠狠揍回去。”
沐暮不高兴地嘟囔着, 不知道为何提到这句话, 或许是实在气不过。
“天光啊。”
听到弟弟的名字, 沧夕月眸色沉下,露出几分不快。随后意识到什么,又低低笑开, “唔, 确实是他的性子呢, 但也正是这样……”
沐暮歪了歪头, “正是这样?什么?”
“剧情就进行不下去了的。”
沧夕月薄唇慢慢挽起弧度,手指慢悠悠地相互摩挲着。
沐暮知道他是在强调必须遵循剧情的事,“我知道遵守剧情是纲要,但也不要这么认真,随便就好了,这…都被打成这样了,唉。”
沧夕月看着面前的少女,微微蹙着细眉,平日晶亮的眸子此刻暗淡无光,语气蔫蔫的,仿佛被打的是她自己一般。
越看,他的心中越是软了。
沧夕月双眸一弯,轻声问道,“沐暮,是在心疼么?”
他当然没有沧天光如此傻气,情爱全然不懂。相反,他就是因为全然知晓七情六欲,才知道眼前,独属于他的心疼多么来之不易。
多么…令人心动。
沐暮目光落到他颧骨上的淤青,“是啊,这脸上都留伤了。”
沧夕月笑容凝滞,问道,“原来,是在心疼这张脸么?”
他顿了顿,“……因为和天光一样?”
这心情,如同他收到一份书信,拆开时却发现信封写着天光轻启。
沐暮捉摸不透,“这关天光师兄什么事?”
沧夕月垂下眼睛,轻声问道,“所以,沐暮还是在心疼我受伤吧。”
沐暮坦然承认:“……是会有点担心的。”
沧夕月看着她,笑着说了声好。
又说道,“我没事的,只是小伤罢了。对了,不远处那就是大夫的家了吧。”
沐暮顺着方向看去,果然发现在不远处的木屋门口,挂着张摇摇曳曳的旗帜,上面写着李氏医馆大字。
“对就是这。”沐暮点点头,拔腿走去,“我去敲门看看,师兄在这等一下。”
“好。”
沧夕月看着她的背影,手指抚上自己颧骨,轻扇眉睫,眸中染上浓郁的笑意。
“只有亏欠的关系,才能长久。”
不遵循剧情,不落了伤病,又怎么能得到这份关怀这份心疼呢?
他和故事中的蛇妖或许有相似点吧,无时无刻的算计,藏在心底的贪婪,和努力克制的欲望……
他明白他不该贪求这么多,得到太多,便会心生不舍。
所以在书中世界,就让他好好地放纵一次,扮演一只蛇妖吧。
沐暮回过头,刚想叫夕月师兄。却发现身后的男人安静地站着,一手抱胸,一手轻轻搭着着脸颊,袖子垂下,露出清健紧实的手臂,唇角挽着温和的弧度。
这个男人无论怎样,只是安静地站着,都漂亮得过分。
但那双沉沉的眸子,却带着不明不白的沉郁。
看着这样的沧夕月,沐暮感到有点迷茫,似乎进入书中世界后,他隐隐变得些许不一样。但真要说起来哪里不一样,好像……
无论眼神、言语、动作,都带着几分侵略感的邪意。
但这侵略感又不同于沧天光给予的。
他像是淌入干涸沙滩的浪潮,浪涛舒缓,慢慢侵蚀沙滩,最后将其全部吞食覆没。
*
不一会,一位中年男子拉开了院子的门,他体型瘦小,左腿不知何故已经缺失,因此拄着根拐杖,见到沐暮,他明显怔愣住,“是你……”
他顿了顿,才道,“…小莲?”
这位中年男子名为刘敬,学过几年医术,也是村中少有的大夫,他与少女逝去的双亲都算是熟识,因此对她不错。
“刘大夫,可以帮我开点药么?”
沐暮按照剧情礼貌地说道,“我朋友他受伤了。”
刘敬冷了脸,看了眼沐暮,再瞥了眼身后的沧夕月,沉默了一会,态度冷淡地说:“行,那你们进来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拄着拐杖,右腿的裤腿空荡荡的,随着动作一晃一晃。
沐暮:“师兄,我们走吧。”
“好。”沧夕月的视线落到刘敬空荡荡的腿上,视线再往下,仔细观察着他的走姿,若有所思。
看病的过程十分迅速,而且在这丁点大的村中,自然开不出什么金贵的药,最后刘大夫开了常见的伤药,和一些补血顺气的草药。
刘大夫把好脉后,就起身走到内屋开药。
等待的时间里,沐暮忍不住开口说道,“夕月师兄,一会我去看看那个跛子回来了么,你今日休息一下。”
沧夕月笑着摇摇头,“我跟沐暮一起。”
“可是你受伤了……”
“……沐暮。”
沧夕月无奈地弯起眸子,轻轻叹了口气,“就算我看上去比天光虚弱些,但我想我也不是什么无能为力的弱者吧。保护沐暮,我还是能做到的。”
是啊,沧夕月何许人物,天纵奇才,哪用得着她来担心的份,“不是,我只是……”
“我知道沐暮是在担心我,就算我成为了世间第一,依你的性格也会忍不住担心。”
沧夕月微微一笑,嗓音温和,“所以我也很高兴,有人能为我担心。”
说要他挽起唇,眸中闪着光,笑得动人好看。
“一起去,就不需互相担心了。”
互相担心,也就是说沧夕月也会担心自己。
沐暮心中一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移开了目光。
沧夕月情商很高,总是轻易地看穿她心中所想,接着再给予最令人舒适的回应。
况且刚才的笑容,足以蛊惑人心。
说起来,沧夕月身上除了多了许侵略感,也多了蛊惑的意味。
就像,真正的蛇妖一样。
趁着这会,沧夕月的视线,重新落到了背对着他们的刘敬手中。
他轻而易举看到刘敬拿起一小株红色的野草,磨碎了,加入到给他们的伤药瓶中。
这一株野草,别人或许认不出来,但逃不过沧夕月的眼睛。
这株野草名为殇蔓草,本性无毒,但与某些伤药合成后,会散发出毒性,逐渐加重病情。
连续用上三天,便会中毒身亡。
正巧这能与殇蔓草起作用的伤药,就是刘敬给他们开的。
沐暮:“师兄在看什么?”
沧夕月微微一笑,悠然收回了目光,托着下巴闲适答道,“……没什么,只是在想又得吃药了。”
不一会刘大夫回来了,给了他们一包药和一瓶伤药,嘱咐用药方法,并特地提醒,粉末一定要撒在伤口上。
沐暮听到后,心中一喜,撒药?
好机会啊,这不就可以再次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若阳花了。
“好,我明白了。”
沐暮抢先拿过瓷瓶,先下手为强说道:“今晚我帮忙上药就行。”
以此为借口,他绝对不会拒绝,沐暮笃定地想。
她作出一副担忧关切,不由纷说的姿态,说:“师兄,交给我吧。”
下一秒却对上沧夕月眼含笑意的眸子。
沧夕月眸子弯弯,柔声答道:“那拜托沐暮了。”
这堪称爽快的态度让她在心中不由自主地咕哝起来,明明她使计得逞了,为什么会觉得没有占到任何便宜?
沧夕月看到她想不明白的疑惑模样,唇角勾了勾,又把视线落到她手里的瓷瓶中。
“这伤药,我见到刘大夫似乎加了几味新的药材…”沧夕月缓缓抬眸,意味深长地看向刘敬。
刘敬唇角动了动,明显露出几分慌张,但强忍镇定道,“然后呢?”
“说不定会有惊喜的效果。”沧夕月唇角逸出一道笑意,“我们会好好使用的。多谢刘大夫。”
言语感激,却多了几分不明不白的意味深长。
*
有关恶念,一下午都一无所获。
沐暮也见到了外出的跛子,但他们仔细分析了他的走姿,确认两者不是同一人。
“至少这个,得该有收获吧……”
沐暮站在屋外,垂眸出神地看着伤药,问道,“夕月师兄,你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