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从0
当天晚上,女人端着一杯热牛奶敲响了小红的房门。
对方就像是一直等在门口似的,她的手刚刚敲上去,里面的人就立刻开了门。
小红穿着一件白色睡裙,左手抱着一只玩偶熊,披头散发地站在门内,仰着头向她露出甜甜的笑。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台灯,昏暗的光线从后方照过来,让她整张脸都藏在黑暗里,模模糊糊的,看起来十分诡异。
女人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轻咳一声缓了缓,才说:“小红,你的牛奶,趁热喝了吧。”
小红接过杯子,笑着说了一声:“谢谢妈妈,我一会儿就喝。”
女人感觉自己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当即转身离去。
小红关上房门,转身去打开窗户,对着后园里那棵大树轻轻地喊:“小灰,小灰你在吗?”
过了十几秒,树梢上传来一阵响动,一只漆黑的乌鸦径直飞了过来。
它停在杯沿处,问她:“怎么啦?我的好朋友。”
小红敲了敲杯壁,笑着说:“帮我找来一些会让人生病的药,我需要将它放进牛奶里喝掉。”
乌鸦发出嘶哑的笑声,微微低下头:“我会满足你的一切愿望,但这杯牛奶不可以喝,里面有毒。”
这是一件令人意外的事,小红问:“什么样的毒,会死吗?”
它说:“如果每天都喝,大概半年就会死去。”
“那没关系。”小红嘴角的笑意放大了许多:“去吧,请帮我找来我需要的东西。”
乌鸦振翅飞离,片刻后衔回一颗红色的药丸。
小红将它碾碎,放在桌上备用。然后端着牛奶离开房间,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父亲和后妈的卧室。
骆阳正抱着温柔漂亮的性感女人准备做一些不能说的事,忽然听见一阵敲门声,搞得他瞬间火冒三丈。
他语气不太好地问了一声:“谁啊?”
小红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他心里火气更足了,但语气却一下子好了很多。
他拉过毛毯让女人盖上,自己穿好衣服过去开了门,只见那个令他畏惧的女儿正双手捧着一杯牛奶站在门口。
骆阳愣了下,问她:“小红,你这是做什么?不想喝牛奶吗?”
她笑起来,微微歪过头越过他看向床上的女人,说道:“我怕明天妈妈又说我没有喝她送过来的牛奶,所以就来爸爸面前让你看着我喝啊。”
说完,她立刻抬起杯子仰头大口大口地喝下了牛奶。
一大杯掺了料的牛奶很快便喝得只剩下了一点沿着杯壁滑落的液体。
这样的做法让床上的女人脸色不太好看,但转念一想,只要她喝了就行,再坚持半年,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这个怪异的继女了!
骆阳心里则想着快点继续刚才的事情,见小红喝完了,便说:“好了好了,以后没必要这么做,爸爸相信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现在快回去睡觉吧。”
小红笑了笑,挥着手对他们甜甜的说:“爸爸晚安,妈妈晚安。”
男人迫不及待关了门,转身扑上床去。
小红回到房间,将碾碎的粉末弄了一点到杯子里,混在杯底参与的液体里。
这一点点早已经冰凉的液体无法让粉末彻底融进去,一眼就能看出明显的痕迹。
第二天一早,早餐都摆上了桌,小红却没有出现。
这远超过了她平时起床的时间,骆阳有些生气,感觉她好像是故意在和后妈对着干。
女人趁机煽风点火,悄悄示意大女儿说话。
十五岁的女孩已经很懂事了,立刻便苦着脸说:“妈妈,我好饿呀,我们要等妹妹下来才可以吃饭吗?”
小女儿跟着埋怨:“我们四个人等着妹妹一个人,怎么可以这样呢?”
骆阳心里憋着一口气:“不用等她,你们饿了就吃。”
大女儿当即笑道:“真的可以吗?那我就开动了!”
她说着便去拿筷子,却又被妈妈一把拍掉。
女人严肃地说:“怎么可以不等妹妹呢?我们都是刚搬过来的外人,妹妹才是这个家里的主人,连爸爸都在等她呢,我们一定要等她来了才可以吃饭,记住了吗?”
小女儿噘着嘴,不情不愿地放下了筷子,委屈道:“真是过分,那妹妹什么时候才会下来?我真的好饿呀。”
骆阳阴沉着脸站了起来:“我上去看看。”
此时小红不在现场,他也没必要遮遮掩掩,把对她的愤怒和厌烦全部写在了脸上。
女人心里十分开心,感觉自己的挑拨离间已经初见成效。
这样一来,等到半年后那孩子毒发身亡时,这个厌恶她的父亲也不会追根究底去查死因了。
骆阳来到小红的房间外,吸了口气,又伪装成了一个慈爱的父亲。
他不轻不重地敲了几下门,声音温柔地询问:“小红,你醒了吗?怎么还不下楼吃早餐呢?”
门内传来隐隐约约的回答声,但动静太小了听不清楚,于是他一边询问一边伸手拧了拧门把,没想到房门没上锁,直接就被他打开了。
天已经亮了,屋子里非常明亮,他一眼就看到了虚弱地躺在床上的小红。
第一反应是非常欣喜激动——难道这个受诅咒的灾星要死了吗?
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他快步上前,装作非常关心的样子询问道:“乖女儿,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
小红看向床头柜上的空杯子,轻声说:“喝了牛奶后我就不舒服了,好难受啊。”
骆阳随着她的视线看向那只杯子,透过窗外投射进来的明亮光线,一眼就能看见杯底微微泛红的细碎颗粒。
他心里咯噔一声,当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小红的视线,伸手去摸了摸她的额头,随后说:“没有发烧,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一会儿爸爸带你去诊所看看好吗?”
她努力点了下头:“好,谢谢爸爸。”
骆阳便拿起杯子,笑说:“我顺便带出去让妈妈洗干净。”
他快速走出门,来到走廊上的窗户边,仔仔细细地盯着杯底看了会儿,脸上逐渐露出阴狠的笑。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他身边终于出现了一个想伤害她的人,而且完全不用他插手!
如果能成功杀掉她就最好不过,如果杀不了,至少要受到反噬的人也绝不是他。
虽然他很喜欢这位新妻子,可相比之下,除掉小红才是他心里最大的愿望,所以牺牲她也是没办法的事啦。
骆阳拿着杯子下楼,不动声色地将它洗干净放回橱柜,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现的样子。
小红和父亲出门去看病的时候,又在路上看见了之前见过的那个青年江绪。
他在镇子上的集市中走来走去,然后来到一个老人面前,开始与对方搭话。
小红眼尖地注意到,他的掌心里忽然多出了一张黑色的卡片,又转瞬消失。
是魔术师吗?魔术师也会当小偷吗?
对方似有所感般回过头来,双方四目相对,江绪露出了一个热烈的笑,冲她招了招手。
小红也笑起来,想和他打招呼,可还没开口,就迎面而来一道寒风,吹得她浑身发凉,猛地打了个喷嚏。
不知道为什么,这股莫名其妙出现的风中好像夹杂着令人不适的恐惧感,就像有一只邪恶的生物躲在里面。
她不由转头看了看周围,却什么也没发现。
当天晚上,第二杯热牛奶准时被女人送到了门口来。
这一刻,小红也明白了一件事:哪怕妈妈和哥哥都已经死去,她在爸爸心里依然是那个想要亲手杀掉的灾星。
这杯牛奶她没有再喝,倒进了马桶里冲走。
后来日复一日,日子就这样在表面的平静下渐渐过去。
即使家里多了两个姐姐,小红依然是孤单的一个人。她们不会跟她玩,甚至平时都不会交谈。
但小红听见过她们在背地里说坏话,嘲笑她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在天堂镇住得久了,她们也开始像其他人那样偷偷叫她灾星,说要离她远远的,免得跟她妈和哥哥那样被她克死。
小红并不在意这些背地里的恶意,因为她都报复回去了。
她的好朋友小灰有着非常神奇的能力,总能帮助她实现很多想法,比如让蚂蚁啃坏那对姐妹最喜欢的衣服和饰品,让她们的脸上冒出难看的痘痘。
骆阳认为他和妻子的感情越来越深,爱屋及乌之下,将他无法安放的真正的父爱都放到了这对姐妹身上。
于是三个女儿,表面上看起来都享受着一模一样的宠爱。
但实际上冷暖自知。
女人嫁过来的三个月后,她才意识到这中间好像出了什么问题——按理说那种药在三个月左右就会初见成效,让喝下它的人身体开始逐渐虚弱,可是小红却和之前没两样,似乎根本没受到影响。
她开始怀疑小红从来没喝过那些牛奶,却又没办法验证。
于是她决定在别的东西里也下毒,比如给家里换上新的木质筷子,单独将小红那一双放进毒药中浸泡。
在清洗小红的衣服和被单时加入一些毒液,让她所有用品都带上毒性。
可是半年之后,依然无事发生。
女人心里急躁起来,感觉自己长久的期待都落了空,白白承受了这么久。
她渐渐撕开了伪装,一点点试探着对小红越来越不好,每一次骆阳都没什么反应。
于是她变本加厉,做得越来越明显,后来就以锻炼她的自理能力为由,试图让小红来承担家中的所有家务。
小红当然不可能如她所愿,每一次都笑着爽快答应,然后做毁一切,甚至差点儿把厨房烧了。
骆阳知道这位妻子已经快要忍不住了,于是趁着镇长需要进货的时候跟着一起离开天堂镇,表面上是去协助镇长,其实是想给妻子留一段可以自由行动的时间。
——也许等他回来的时候,那个可怕的女儿就已经死掉了呢?
带着这样的期盼,他临走前将三个女儿叫到一起,笑眯眯的询问她们想要什么礼物。
大女儿想要一套漂亮的金色新裙子,二女儿想要一条和妈妈那条一样的银色项链。
小红想了想,说:“那就要一些好吃的零食吧。”
骆阳离开了,家里只剩下继母和两个姐姐。
小红就像是没有了依靠的小舟,在一片巨大的海洋之中摇摇晃晃,只要一个海浪,就会彻底沉下去。
骆阳要在十天之后才回来,女人没了顾忌,开始着手自己的计划。
下毒这种事情,她只敢用慢性的毒药,如果是立即见效的很容易被人发现。所以这一次,她打算用“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