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漫行
“那父亲的美梦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程岚叹了口气，再说她能斗得过皇后？她父亲也太高看她了。
“若是崔才人生下的是皇子，崔家的皇后之位也算是彻底稳固了。”安都侯夫人叹了口气，果然世事弄人，安都侯府终是没赢了清河崔氏。
程岚摇摇头：“皇后的地位一直稳固，从陛下回宫到现在，皇后一直住在勤政殿相伴陛下，陛下更是一刻也离不了皇后，后宫的嫔妃更是一个都不见。”
安都侯夫人听后皱眉：“帝王专宠皇后？皇后也不劝陛下雨露均沾？”
“陛下身子不好，无法召幸妃嫔。”程岚无奈道。
“真到了无法宠幸女子的地步？”安都侯夫人觉得不太好，她本来还想劝女儿用办法再生一个皇子，这下看来是真的不行了。
程岚道：“这些都不是您需要管的，您只需要将我的处境告知父亲，让父亲自己做决断。”
说到这，程岚又看向安都侯夫人：“母亲入宫，娘娘并未召见您吧。”
“没有。”安都侯夫人摇摇头，随后也意识到了问题。
“父亲该早做决断了。”程岚道。
“我明白了。”安都侯夫人心中明白此时安都侯府就处于悬崖边上，是进是退，是生是死，就看安都侯的决断了。
“还有一点，我希望父亲能够记住，我们是忠于皇后而不是听命于崔家。”程岚对着自己的正色道。
很多人都将皇后和崔家看作是一体，可是在宫中的这些日子让程岚明白，皇后和崔家并不是一体。
皇后似乎和崔家之间有嫌隙。
所以主次关系她希望安都侯能明白。
安都侯夫人虽然觉得皇后不可能背弃自己母家，但还是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将今日的谈话完完整整地复述给了丈夫。
当日安都侯听完妻子从宫里带出来的消息，独自在书房坐了一夜。
安都侯夫人也知道丈夫书房的灯一夜未熄，她自己也在旁边的偏房陪了丈夫一夜，等到第二日清晨她起身去给丈夫换衣服上朝的时候，就见到丈夫已经在开始写奏疏了。
“你这是已经想通了？”安都侯夫人见此问道，她想知道丈夫是投靠皇后还是自立门户。
安都侯道：“你知道吗？如今呈送圣上的奏本全都由皇后代批了。”
此话让安都侯夫人大惊
：“你怎么知道？”
“此事不是什么秘密，陛下和皇后字迹不同，如何看不出来？此事已经满朝皆知了。”安都侯说道。
“陛下就如此信任皇后吗？可是陛下对崔家……”世人皆知广明帝忌惮崔洺啊！
安都侯叹了一口气道：“你还是没明白女儿那句话，皇后是皇后，崔家是崔家，皇后曾在陛下重伤时当众斥责要见陛下的崔相，可见皇后与崔相不是一条心。”
“崔家待皇后不薄，皇后为何要与娘家闹掰？”安都侯夫人想不明白，自古以来女子和娘家闹掰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为了自己的儿女，就算为了丈夫女子都不太会和娘家翻脸。
而崔皇后没有孩子啊！
“这我不清楚，但崔皇后和崔家不和朝中差不多都清楚，陛下也知道。”安都侯道，“不管崔家和皇后之间有什么故事，现在陛下信重皇后，允许皇后代批奏本，参与朝政。”
之前他想弃皇后另立门户，主要原因是皇后无子他女儿却生了大皇子，可现在看是他被痰迷了心窍，被外戚的荣华富贵迷了眼才要背弃皇后。
现在若论广明帝的信重，十个他也比不得皇后。
“可皇后无子，陛下活着的时候尚且有皇后的尊贵，那以后呢？陛下的身子可并不好。”安都侯夫人道。
“先不说崔才人还未生下皇嗣，就算陛下真的无子，皇后也可从宗室过继，宗室子一样要认皇后为母。如今陛下以皇女假充皇子，就是没打算过继，等到陛下真的过继，到那时皇后怕是已经权倾朝野，选哪个宗室子还不是皇后一句话的事情。”至于崔才人若是真的生子，那皇后的位置只会更稳固。
安都侯夫人明白了，投靠皇后怕是安都侯府目前唯一的出路。
“你这奏疏是……”安都侯夫人看着丈夫一边说话一边还忙着写奏疏，不由问道。
“是枢密院选出的边境换防将领，其中很多关键地方的折冲府都尉我都是安排的自己的人，现在要把这些人选换成皇后娘娘的亲信了。”安都侯说道。
“都换吗？”安都侯夫人问道。
安都侯苦笑道：“我之前的那些小心思皇后怕是已经看得明白，不然她不至于连让你去正阳宫请安都不让。”
“这效忠之事，不是空口说白话，必须要拿出诚意来，这次的人员安排是我的投名状。”安都侯说完后就不理安都侯夫人了，开始仔细揣摩人选，力求让皇后满意。
当日乔微就见到了安都侯递上来的奏本，嘴角勾了勾，果然安都侯是个识趣的。
如此一来，低阶官员选拔任免有关启，军中任免有安都侯，她在前朝的根基只会越来越稳固。
又过了月余，崔才人也到了生产的时间。
“是个皇子。”
乔微见状笑了，又赏了崔才人身边的宫人。
那接生的稳婆将孩子送到乔微面前，小声道：“娘娘，确实是皇子。”
乔微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依旧让人将其抱到正阳宫。
之后同样走进产室，见到了刚刚生产过后的崔才人。
“陛下圣旨，二皇子将由本宫抚养。”乔微说道，她知道这事对崔才人是个打击，但有些事还是要挑明，不然这姑娘自己就能把自己吓死。
对于崔芸，乔微其实是有些同情的，这位不如程岚心狠聪慧，崔家选她入宫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她听话，而崔岚也确实以崔家命令为先。
“您要去母留子吗？”崔芸听到自己无法抚养孩子，仿佛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嘴角露出了悲凉的笑容，等待自己命运的降临。
乔微真的无奈：“本宫为何要去母留子？大皇子也在本宫的正阳宫，欣昭仪不也好好的？还进了位份？”
“大皇子不是崔氏血脉，如何能同我的孩子一样？”崔芸哭道，崔家又不会让大皇子继位好吗？
“我杀了你然后呢？等
着二皇子回头恨我吗？”乔微无奈，崔芸那么容易被崔家洗脑是和她的性子息息相关，她性子本就懦弱偏信，不然也不可能被广明帝几句暗示吓成这样。
“本宫对去母留子没兴趣，你和欣昭仪一样，等出了月子后都可以去正阳宫看孩子，这点本宫绝不会拦着。”乔微说道。
“当真？”崔芸眼中迸发出惊喜还有不敢置信，她以为皇后不会让她探望孩子。
“母子血亲，本宫为何要阻拦？”乔微道，“你且看本宫有拦过欣昭仪吗？”
欣昭仪已经出了月子，确实经常前往正阳宫探望大皇子，这点满宫皆知，宫妃还称赞皇后仁慈。
“去母留子这件事应当是陛下暗示你的吧，你仔细想想陛下为何要如此做？”乔微问道。
崔芸是懦弱没主见，但她不傻，乔微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再想不出来那就是蠢了。
“是离间？”崔芸猛然惊觉，随后她又想到自己进宫时卢氏对自己说得那些话，崔家不会放弃她，皇后和她不和本身就是一场在广明帝面前的逢场作戏，怎么到头来反倒让广明帝离间了自己和皇后。
想到这崔芸不禁苦笑，这后宫求生当真是好难，她都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过几日，按照惯例崔家人会入宫。”乔微说道：“你有什么担忧不妨问问崔家人。”
说完后乔微就离开了，崔芸看着乔微离开的背影，心中松了一口气。
等崔家人入宫，她就会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走了。
乔微将崔芸生下皇子的事情告诉广明帝，广明帝眼中先是迸发出惊喜：“皇子好啊。”随后很快又沉默了下来。
“可惜……”广明帝有些感叹。
可惜什么？可惜这个是崔家的皇子。
乔微一眼就能看出广明帝在想些什么。
之后广明帝嘱咐乔微好好照顾二皇子后就不再多说什么，位份还是乔微提的，广明帝只给了婕妤的位份，被欣昭仪狠狠压了一头，甚至还比不上生下皇女的徐昭容。
晚间的时候，高恭对着乔微道：“娘娘，陛下已经接连催促丹药之事了。”
“那就将绝衡子引荐给陛下吧。”乔微说道。
高恭赶紧应是，第二日广明帝就见到了眉发洁白，广袖道袍，一派仙风道骨打扮的绝衡子。之后绝衡子和广明帝讲道，又将自己的丹药给广明帝服用，广明帝用后只觉得浑身精力无穷一改之前羸弱的体魄。
自此，广明帝开始服食丹药，以期望修道升仙来修补下身的缺陷。
第139章 士庶之争，女帝之路
崔家
崔洺得知崔才人生产后被恩准娘家进宫看望的恩典后, 就来到了妻子的房前。
“女君呢？”崔洺对着旁边的奴婢问道。
侍女赶紧答道：“相公，女君最近心情不好, 吩咐这几日不想见您。”
听到这话崔洺叹了口气, 他知道妻子在和自己闹别扭，其实也不是和自己闹，就是为卢家的事情难过。
卢氏本身就是范阳卢氏出身, 常山都尉是其侄子, 卢龄是其堂兄，如今范阳卢氏遭逢大难, 即便她已经嫁进崔家数十年, 还是忍不住牵挂家中。
而卢氏的落败, 其中又不乏崔洺在里面推波助澜，即便卢氏知道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但还是心中不舒服。
她倒也不是怨怪丈夫, 就是心里迈不去那个坎儿。
“我进去看看。”崔洺说完就令侍女开门。
侍女一时间左右为难, 最后还是开了门, 毕竟崔洺才是家主。
等到崔洺进去后, 就见到卢氏正睡在塌上闭目养神, 旁边的香炉中安神香异常浓郁。
卢氏听到有人进来，睁开了眼，结果看到是崔洺，眉眼间瞬间愠怒：“谁让你进来的？”
“你这一心烦就燃香的习惯还是没有变。”崔洺无奈, 上前亲自给卢氏将快要燃完的香料换掉, 然后挥挥手将卢氏身旁两个婢仆下去, 才凑到卢氏身边, 亲自给卢氏奉茶赔罪。
“还因为卢家的事情生我的气？”崔洺将茶捧到卢氏面前, 笑得温柔。
看着崔洺这张脸, 卢氏叹了一口气。她当初最喜欢的就是崔洺这张脸了，美如圭玉，却没有女子的艳丽，萧萧肃肃，可谓是温润君子。
即便现在年纪大了，崔洺常年混迹于朝廷中枢，又是权臣，身上的气质更加浑厚深沉。年龄的增长不仅没有损失崔洺的风韵，反而让崔洺气度非凡，即便是现在的崔洺还是能惹得年轻的女娘倾心的。
卢氏当初嫁给崔洺，最喜欢的就是崔洺这张脸了。后来生下的几个儿子都没有遗传到崔洺的样貌，反倒是女儿的容貌比崔洺更胜一筹，说一句灿若明珠都不为过。
面对这样一张脸，还是愿意屈尊降贵哄自己的丈夫，卢氏纵使心里有再大的怒火都熄了。
“卢家的事情你算计了几分你自己清楚。”卢氏还是没接崔洺手里的茶。
崔洺无奈道：“我只是清算了常山都尉一支，其他的我并未动，我甚至还去给堂兄求情了。”他口中的堂兄就是卢龄。
“你一向都是讲理的，你也知道如若此役是淮王和镇国公得胜，崔家还有没有活路？女儿还有没有活路？又有谁为我们求情？”崔洺和妻子讲道理。
卢氏也不是不知道崔洺说得是对的，慢慢地接过崔洺递过来的茶：“我只是担心卢家的未来。”
卢家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异常艰难，如若不能度过眼下的难关，范阳卢氏数百年的辉煌怕是就要就此黯淡。
“你若是真的担心卢家，我倒是可以给卢家指一条明路。”崔洺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笑道。
“你？你能给卢家什么明路？让卢家投靠你不成？”卢氏嗤笑道，崔洺自己现在都有问题，还能救卢家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