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鹿天鲸
她露出一个无辜而茫然的表情,“赫尔墨斯大人,怎么了吗?”
系统惊愕到沉默。
过了很久,它才憋出四个字:【……无中生有!】
温黎丝毫没有负罪感,无动于衷地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变化。
爱神送了她这么多份大礼,她也应该适当地礼尚往来。
这份薄礼,就算是她为了答谢爱神为她创造的这么多机会特意准备的“见面礼”。
赫尔墨斯一手揽着温黎的月要身,下巴不轻不重地搭在她肩头。
一位非常漂亮的女神?
他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抿唇轻笑,深邃的眉眼间流淌着很淡的笑意,辨不清情绪。
“美丽的女神。”他拖长了尾音重复一遍,语调懒散地像是随口一问,“她长什么样子?”
系统原本以为温黎打算直接将爱神的讯息透露出去。
它知道她没有见过爱神的立绘,但看热闹不嫌事大。
玩家能够摆平游戏世界里自然孕生的危机自然是它想要看到的。
再加上看热闹不嫌事大,它原本打算稍稍为温黎开一扇小小的后门。
在它的权限范围内助她一臂之力,把爱神的立绘输送到游戏面板上。
可还没等系统动作,温黎的表情便倏地一变。
依赖感和期冀笑意在她脸上尽数褪去,少女纤细的眉梢微皱,饱满的唇角也略向下撇了几分。
是一个十分隐忍的不悦的神情。
温黎再次抿了下唇角,视线从赫尔墨斯身上挪开,漫无目的地飘到不远处,虚虚落在地面上。
“不记得了。”她淡淡地说。
系统的动作瞬间僵在了原地。
它有点惋惜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忿忿不平地抗议:【为什么不直说?不用担心你描述不出爱神的特征,我可以告诉你她长什么样。】
温黎微笑婉拒:【谢谢,不过不用了。】
对待赫尔墨斯这类在女人堆里闯出来的男人,有时候说得太明白,反而是一种愚蠢的事。
爱神不是那种随意暴露自己的蠢人。
保险起见,她还是说得模棱两可一点比较好。
正巧还可以借机巩固她对他“痴情不悔,甚至愿意为了他死去”的深情人设。
温黎佯装吃醋不悦,语气僵硬地说完那四个字之后便不再说话,手也从赫尔墨斯肩头抽了回来。
但她到底没有真的撒气离开他怀中,只不过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再明显不过的怨气,像是娇生惯养的长毛宠物猫生气炸了毛。
似乎没有预料到她这个反应,赫尔墨斯眸底冰冷的审视还未完全褪去,便不自觉浮上些许啼笑皆非的意味。
他勾着笑撩起眼皮看她,单手扣住她故意抽离的手腕,语气带着点不正经的戏谑慵懒:“甜心这是……生气了?”
金发少女嘴唇动了动,半是委屈半是置气地冷冷扔下两个字:“没有。”
但她到底还是按捺不住,只憋着沉默了一小会,便主动抬起头对上赫尔墨斯深沉的视线。
少女带着点委顿地质问,“您就这么好奇她长什么样子吗?”
还没等赫尔墨斯回答,她便自顾自赌气说道,“刚才我说错了,其实不是一位美丽的女神,她长得实际上丑陋级了,简直面目可憎。”
系统:【我合理怀疑你在公报私仇。】
温黎:嘻嘻。
她低头胡乱扯着衣摆处的流苏,余光却穿透低垂的发丝,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赫尔墨斯的反应。
夜明珠的光晕落在他身上,额前层层叠叠的坠饰在不同的角度反射着令人目眩神秘的光泽。
赫尔墨斯半侧着脸,在温黎的角度,只能看见他格外深刻而锐利的侧脸线条。
倏地,他转过脸冲着她笑了一下,几分风流几分暧昧:“是我的错,甜心,我的表述让你误解了。”
赫尔墨斯揽在温黎月要间的手微微摩挲了一下,带着一种极为自然的狎昵,“我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你,对于其他的任何人,我都不会有丝毫好奇。”
他起初对她的说法半信半疑。
赫尔墨斯知道那面水镜是时间之神温德尔送给爱神妮可的。
但对于神国和魔渊之间的暗流汹涌,他再清楚不过。
所以,这点证据对他而言,并不能说明什么。
甚至,就算是她一字不差地说出了爱神所有的特点,他也并不会对她的话多上半点信任,反而愈发狐疑。
——她本不可能有机会见到任何来自神国的神明。
而爱神也是个足够精明聪颖的女神。
在不必要的时候,她向来会在脸上用神术凝结出一层朦胧的薄雾,不会随意让任何不想干的人知晓她的面容。
但怀中少女这样的态度,反而让赫尔墨斯最后那几分悬浮的质疑尘埃落定,信了八成。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的野玫瑰又是在什么时候招惹到了爱神呢。
赫尔墨斯眸光微冷,薄唇笑意却缓缓加深。
他不再追问之前的事,重新看向温黎交给他的香薰。
骨感修长的指尖轻轻点在雕花精致的表面上,发出清脆的“叮叮”两声。
“所以你是为了这个,才故意去参与泽维尔的晚宴的,对吗?”
温黎乖巧点头:“是的,赫尔墨斯大人。”上道了上道了。
赫尔墨斯笑意不变,指尖再一次轻击香薰表面。
他色泽清浅的眼底漾起淡淡的寒意:“那么,是那位面目可憎的女神告诉你,它能够缓解我神罚时的痛苦?”
这不应该。
关于他的神罚,除了她无意间撞破知情以外,神国中知晓的只有时间之神温德尔。
爱神不可能会在梦中对她进行这样的诱导。
温黎感受到赫尔墨斯眸光一点点冷却。
那种潜藏在温情风度之下的彻骨危险感再次缓慢地攀升。
她心头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
爱神不应该知道神罚的事?
“这个倒是没有。”温黎连忙改变了说辞。
好在她面对赫尔墨斯时从来不敢把话说死,现在即兴发挥现场圆一句话倒也不算困难。
“在梦中,她说愿意帮我实现一个愿望。我就自作主张提出……”
温黎耳根有点红,轻咳一声不自在地说,“可以让您更喜欢我、在意我一点。”
这句话她说得含混又小声,像是生怕别人听见听清了一样。
可赫尔墨斯距离她实在太近,她坐在他的月退上,唇瓣正好贴在他耳边。
温热柔软的吐息裹挟着淡淡的馨香钻入耳廓,像一根纤细的钩子,悄无声息地勾动了一下他的心脏。
竟然是这样吗。
赫尔墨斯眼神复杂,破天荒没有用那些他可以随意编造的甜蜜情话回应她。
他的沉默在少女看来,就像是没有听清那句她不敢清晰吐露的真心话。
她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主动将话题接下去:“她提到嫉妒之神的神宫中有一面水镜,在里面可以任意穿梭在不同的时空之中,运气好的话,甚至可以回到过去。”
“在那里,有着您喜欢却已经失去的东西。”
温黎抬起头,“那就是我想要找到的。”
“——如果重新拥有它们,您或许会更开心一点呢。”
说到这里,她像是想到什么,垂眸有些失神地呢喃,“如果心情愉悦幸福的话,那就感受不到痛苦了吧。”
但这种情绪很快就被她自行调解,少女指着香薰解释道:“那位女神说的没有错,在水镜中,我果然看见了一条镜廊。在那些镜子里,出现了一些您曾经的画面。”
“我发现那时候在您身边总是摆着这种香薰,看起来您当时真的很喜欢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见过它,但是斗胆试一试。”
温黎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直截了当地问,“所以……您还喜欢它吗?或者说,您的心情有没有稍微好一点呢?”
赫尔墨斯眸光微顿。
金发少女眼神专注,直白而热烈,就像是一团永远不会熄灭的火,在残败贫瘠的土壤中凌然盛放的荒野玫瑰。
那种野性和生机,让他麻木死亡像是行尸走肉一般的心脏,不由得重新跟随着她一同跃动起来。
“就因为这个,你就要以身犯险?”
赫尔墨斯辨不清喜怒地垂眸扫一眼掌心的香薰,笑意不达眼底。
“对于这个结果,我很不喜欢。”他眉眼带笑地吐出隐约蕴着戾意的字眼,“甜心,甚至因为它,我的心情变得很差。”
他看着少女的脸色瞬间苍白下来,手中动作却丝毫没有怜惜地将她得来不易的香薰随手扔开。
纯金打制而成的香薰从神座边缘滚落,在层层叠叠的台阶上骨碌碌跌跌撞撞地坠下去,碰撞出丁零当啷的声响。
在空旷而寂静的神殿之中,清晰可闻。
“您……”
少女下意识开口说了一个字,开口间却用力咬住了唇瓣,力道大到泛白,倔强地死死不愿意再说一句话。
她扭开头不想再去看被随意践踏的心意,下颌却被用力扣紧。
赫尔墨斯强迫她看向那个被他随意丢弃的香薰,稍俯身贴近她的耳边:“知道这是为什么吗,甜心?”
他低沉磁性的声线穿过她凌乱的发丝,唇风似火般在耳畔四窜。
“因为,”赫尔墨斯不疾不徐,却掷地有声地说,“你比它对我来说,实在重要得太多。”
少女身形一僵,脸上屈辱和不甘的神情瞬间凝固,眼神中透露着点不可置信的茫然,看上去甚至有点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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