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榶酥
勒夫朗闻言,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他松开崔雪菱,替她擦去脸上饿泪,轻声道:“能的。”
“有人?为我们安排好了一切,再等两个时辰,我们就能出去了。”
崔雪菱微微垂眸,轻轻点了点头:“你万万不能牵连崔家。”
“放心,不会的。”勒夫朗承诺道。
崔雪菱这才算勉强信了他。
“来,先坐下,你怀着身孕,要千万小心。”勒夫朗高兴的搀扶着崔雪菱往桌边走去:“你在这里等我,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崔雪菱嗯了声,道:“你要去酒肆拿舆图吗?”
勒夫朗眼神微变:“雪儿怎么知道舆图在酒肆?”
崔雪菱冷哼了声:“那天你就去过那里,不在酒肆还在何处?”
说罢,她眉间划过一丝担忧:“此时酒肆外头都有人?把守,你能顺利拿到吗?”
勒夫朗刚升起的戒心又消散了,他笑着道:“放心,有人?会帮我,我与他做了交易。”
崔雪菱皱眉:“谁?”
勒夫朗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应该是位位高权重?的。”
“时间不早了,我得先去一趟,雪儿你就在此处等我回来。”
崔雪菱嗯了声,却?突然道:“阆王府的人?在酒肆找了那么久,会不会已经找到了?”
勒夫朗弯唇一笑:“不会的。”
“我藏在酒窖里的暗道……”
他话未说完,就察觉到浑身似乎没了力?气,遂下意识抬手揉了揉眉心。
崔雪菱静静地的看着他,见?他受不住倒了下去,才缓缓站起身:“这是我花重?金买来的软筋散。”
“无色无味,藏在我们曾经用过的香中,所以,你才会察觉不到。”
勒夫朗不敢置信的抬头望着她:“雪儿你……为什么?”
崔雪菱从头上取下一根尖锐的发簪,居高临下的看着勒夫朗,一字一句道:“如果那天,我上香回来的路上,知道路边重?伤昏迷的那个人?是南爻人?,我一定不会救他。”
“这几个月,我不止一次的后悔,我那天不该去上香,也不该动恻隐之心。”
崔雪菱越说,声音越冷。
“你毁了我的一生,却?来问我为什么?”
“雪儿,你还在恨我骗你是吗?”勒夫朗想伸手去抓住她的裙摆,却?因?浑身乏力?没能成?功:“是我不好,我向?你认错,别闹了,好不好?”
崔雪菱深吸一口气,一脚踢在他的腿根:“我闹?!”
“你以为我当真不知道,那天在这间屋里,你在香里头混了东西?”
勒夫朗痛的面?色发白,确因?这话神色一僵:“雪儿…”
“我好心救你一命,你却?对我下了催情香,让我以为一切只?是水到渠成??”崔雪菱又是一脚踢过去,咬牙狠声道:“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
“你的确演的很好,也真的将?我骗过去了,直到那天,你劫持我出城,将?我扔下马。”崔雪菱蹲下身,看着他道:“我才知道,我怀孕了。”
“我后来去查了药铺,才知道你为我抓的避孕汤,是假的!”
“这几个月来,我不止一次的想,若是能时光倒回该多好啊。”崔雪菱握着簪子狠狠扎进了勒夫朗的腿上:“回到遇见?你的那天,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啊!”
勒夫朗痛呼一声,惨白着脸道:“雪儿,你原谅我这一次…”
“你已经有六个月身孕了,你…雪儿!”
崔雪菱不等他说完,就拔出簪子刺在自己肚子上,顿时,血喷溅而出。
她看着勒夫朗,笑得有些瘆人?:“放心,我会送你的孩子,跟你团聚。”
勒夫朗手脚并?用的爬到她身边,似乎试图为她止血。
崔雪菱低头看着地上盯着她肚子目眦欲裂的男人?,轻声道:“你在大理寺被废,是我找人?做的。”
“这样,它就是你唯一一个孩子。”
“我让郎中看过了,是个男孩,现在,亲眼看你唯一的血脉死在你面?前?,是不是很心痛啊?”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勒夫朗愕然抬眸,撕心裂肺的吼道。
崔雪菱惨然一笑:“为什么?”
“因?为,我是北阆人?。”
“奉京城是我的家,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它。”
勒夫朗顿时没了声音,所有的歇斯底里在一瞬间停止了。
他的手无力?的垂下。
卫蓁赶到时,听到的就是这样一段话,她怔愣了一瞬,听见?里头传来一声闷哼,急忙一把推开了门?。
崔雪菱手中的簪子稳稳扎在勒夫朗的心口,他握着她的手。
“对不起…”两只?带血的手交织在一起,他问:“如果…我不是…南爻人?,你会跟我走…吗?”
可这个问题,他注定得不到答案。
崔雪菱的脸上溅了很多血,睫毛上,鼻尖上,唇上。
她看着握住她的那只?血手慢慢的垂落,眼睫微微颤了颤。
许久后,她喃喃道:“不会。”
她不会跟这样一个算计她的男人?走,哪怕她曾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动过心。
况且,私情如何与家国并?论。
“崔姑娘。”
卫蓁缓缓靠近她,尽量放低声音唤道。
崔雪菱抬头看向?她,很久后,她道:“舆图在酒窖暗道中。”
她缓缓将?发簪拔出来:“此事崔家不知情,我以死赎罪,还请县主饶过崔家。”
卫蓁瞳孔一震,在她的话还未落时就飞身扑了过去。
崔雪菱刺向?自己心口的簪子被卫蓁这一撞,在卫蓁手臂上重?重?划了一道口子。
“县主!”
崔雪菱眼神一变,愣愣的看着卫蓁。
卫蓁忍着痛将?她手中的簪子取走,她看了眼她被血染红的腹部,沉声道:“我带你去找郎中。”
崔雪菱正要开口,卫蓁就已经将?她拦腰抱起,疾步往外走去。
一束阳光照进血腥的房间,像是上天降下的一束佛光。
崔雪菱被刺的闭了闭眼,下意识将?头偏向?卫蓁怀中。
叶夏见?卫蓁抱着浑身是血的崔雪菱出来时,就吓得惊唤道:“姑娘!”
萧河方才在听见?崔雪菱的话后,已立刻让人?去酒肆找暗道了,此时见?她们出来,他便低着头没去看崔雪菱。
卫蓁在门?口微微驻足,再抬脚时,她温柔的道:“被你保护的,奉京城的太阳很灿烂,你应该活着,好好的感受它。”
崔雪菱没吭声,仍将?头埋进卫蓁怀中。
但卫蓁听到了那细微的哽咽声。
她没再去安抚,疾步往马车走去,怀里的姑娘受了伤,她得尽快带她去找郎中。
可她没想到,到了马车跟前?,崔雪菱轻轻拽了拽她,细声道:“县主,放我下来吧,我没事。”
卫蓁一愣,皱着眉看向?女子隆起的,被血染红了腹部。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无事的样子。
下一刻,她就见?崔雪菱在丫鬟的搀扶下,从她怀里下来,从那里扯出了一个布团:“这是假的,是鸡血。”
卫蓁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崔雪菱面?色不自然道:“这样,才能降低他的戒心。”
卫蓁强行?挪开目光。
崔雪菱与丫鬟对视一眼,皆垂头立着心虚的一时不敢吱声。
过了好一会儿,卫蓁转过头,看着崔雪菱唇角微微上扬,然后轻笑出声。
崔雪菱见?此,眼底也染了几分笑意。
“县主,你受伤了,对不住…”
“无妨。”卫蓁道:“你无事就好。”
总算是虚惊一场。
这时,崔家的人?也赶过来了,远远看着崔雪菱一身血迹,崔夫人?吓得差点当场晕了过去,所幸崔家公子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住。
看着一家人?拥抱在一起,卫蓁安静地在一旁等着,直到崔公子搀扶着崔夫人?过来,要朝她跪下求情时,她才忙将?几人?扶起道:“崔夫人?这是做甚。”
“崔姑娘帮助我们抓南爻探子,找舆图有功,我会为崔姑娘请赏。”
崔家几人?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哪能不明白卫蓁这是要将?崔雪菱与南爻探子划清干系,遂一同朝她恭敬郑重?的行?了一礼。
“多谢县主。”
卫蓁轻笑了笑,看着崔雪菱,温声道:“崔姑娘受了惊吓,先回去好生休养,改日,我再请崔姑娘小聚。”
崔雪菱听明白了她的意思,知她是怕她仍想不通自戕,遂微微颔首:“改日,该我请县主吃茶。”
卫蓁闻言,勾唇一笑:“好。”
看着崔家的马车渐渐远去,卫蓁才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她应该,曾经真的有一个孩子。
只?是在那日坠马后没了。
她不知道她与南爻探子之间有着怎样的纠葛,可今日之后,那一切都将?留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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