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榶酥
但现在还得先保住自己的命。
想要从太子的怒火下寻求一线生机,她自然不会蠢到像春来一样只会磕头求饶,这样会让她死的更快。
她快速思索着她是何处惹太子动了杀心。
擅闯别院?还是另有缘由?
这时,一股淡淡的檀香钻入鼻尖,魏姩眼神微亮。
安神香。
午时...
耳边春来求情的声音还在继续,眼看那只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仿若下一刻就会砍断她的脖子,魏姩孤注一掷,低声斥道:“闭嘴!”
聒噪声骤停,周遭一下就安静了。
耳边清风环绕,伴随着淡淡竹香。
太子终于没继续用力将剑嵌入她的脖颈。
魏姩不由轻轻松了口气,额尖已不知何时冒起一层薄汗。
“呀,天爷欸!殿下!殿下快住手,这可杀不得,杀不得啊。”长福追出来就看见这一幕,身子一颤后,失声喊道。
魏姩刚放下的心又立刻提了起来。
她方才赌对了,此间有安神香,说明太子睡眠不佳;院内院外都无人看守,大概是太子喜静;附近无蝉鸣鸟叫,是因太子很怕吵,多半是让人将蝉赶走了。
惹怒太子的不是她,而是春来一路的聒噪。
可现在这道尖细到破了音的声音,同春来有的一拼,他的剑还架在她脖子上,若再横生怒气,她怕是...
“闭嘴!”
褚曣忍无可忍,侧目低斥。
魏姩心神微松,还好,理智尚存。
长福踩着小碎步跑过来,眼见魏姩雪白的脖子上血流不止,吓得瞪大了双眼。
这姑娘的打扮气度,一看便是官家女,殿下的名声本来就坏透了,这要是杀了哪家大人的千金,奉京城非要闹翻天。
届时他们这别院的人,除了殿下,都得脱层皮!
长福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捻着兰花指去捏剑刃,同时小心翼翼劝道:“殿...殿下您冷静,这这这是位姑娘,不不是刺客,也不不不是探子。”
魏姩此时才看清长福的脸。
她瞳孔微震,交叠在腹间的手攥的更紧。
那杯鸩酒,就是这位宫人送来的。
她死后眼睛是看得见的,她飘在半空,见他吩咐狱卒找来女子为她换了衣裳,整理了遗容,还派人将她送去了魏家。
奉京狱所有人对他万分恭敬,无敢不从,想来他应是太子的心腹,既如此,他应在太子面前说的上话。
如此想着,魏姩便乖觉的不再吭声,等着对方从疯子...太子手中解救自己。
但她记得,这位并不是结巴。
他在奉京狱口齿清楚,盛气凌人,将一干人吓的半个不字都不敢说,与眼前咋咋呼呼的太监判若两人。
褚曣在长福的手即将碰到剑刃时挪开了剑。
魏姩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不由轻呼出一口气。
然太子的耳朵格外的灵敏,这点微弱的声音他竟也听见了。
褚曣转头阴森可怖的望着她。
魏姩没抬眸,却依然能感觉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杀气。
她强自镇定后,后退一步恭恭敬敬的跪下,放轻声音:“户部侍郎之女魏姩,拜见太子殿下。”
姑娘的声音轻而缓,不令人讨厌。
反倒有几分悦耳。
褚曣垂眸看了她良久后,持剑的手突然抬起,一道劲风凌空而过,剑稳稳扎在花圃外一根竹子上,竹子应声碎成了两半。
褚曣转头,问长福:“户部侍郎那个怂包,养的出这样临危不惧的姑娘?”
长福:“....”
养不养得出他不知道,但当着姑娘的面怎好说人家父亲是怂包?
“魏姑娘临危不惧,那是因为殿下慈和。”长福睁着眼睛将瞎话说的无比坦然。
褚曣觑他一眼轻哧了声,转脚欲回屋。
一声蝉叫却突兀的响起,褚曣才回暖一些的脸色霎时乌云遍布。
他面色难看的盯着长福,咬牙道:“杀了!”
魏姩耳边顿时一阵轰鸣,杀了?
不是已经打算放过了她了吗,怎还要杀。
因她轻微的颤抖,脖间的血落在了地上。
长福眼尖的瞧见,忙解释:“杀蝉,蝉。”
要将人姑娘吓出个好歹,殿下的名声就更臭了。
魏姩:“......”
她闭上眼,心绪纷乱陈杂。
褚曣也看见了地上那滴血,他在原地踌躇片刻后,缓缓靠近魏姩。
看来,倒也不是真的不怕他啊。
褚曣慢慢蹲下,伸手在血上轻蘸后,翻转手掌看着中指指尖上那滴血,语调极其散漫:“户部侍郎家的,应知擅闯孤的别院是死罪,说,到这里作甚。”
而后不待魏姩回答,他用那一根带血的手指抬起魏姩的下巴,迫使她转头,阴气森森的恐吓:“说的不好听,就把你和蝉,都埋那竹子下。”
魏姩被迫看着不远处破成两半的竹子,长睫不停的颤着。
她低估了这人的疯癫!
她后悔了。
她不该来这里。
第4章 第 4 章
说的好听?
魏姩不知道对于褚曣来说,怎样才算好听。
但她确定他一定不会想听她撒谎,否则她怕就真要和那只倒霉的蝉长眠在此了。
从那棵老槐树走到这里,她心中已经大约明白眼前所见不是镜花水月,她是真的回到了一切还没有发生的时候,此时脖间的刺痛,和眼前这个随时准备要她命的太子,也让她更加确信了这一点。
既是真的重来了一遭,那她自然要好好把握,不能就这么将命丢在这里。
可说实话,她如何说?
说她经历了一次生死,魂魄飘零多年后回到了人世?
那对世人来说疯的就不是褚曣,而是她了。
这里,一样会成为她的埋骨地。
不能说谎,实话说不得。
魏姩一时就沉默了下来。
长福见她久久不语,又见她脖上鲜血淋漓,便起了恻隐之心,低声问道:“魏姑娘可是走错路了?”
长福是出于好心,可他这话却是给魏姩挖了坑。
奉京没见过储君真容的人不少,但没有人不知道太子在香山别院的位置,因避免香客误闯,路口两侧种满了常青木,以示此处为禁地,无太子召,擅长者死。
即便不认识常青木,那棵百年老槐树总不会不认得,再不济,小道内侧禁地二字也该识得。
魏姩若敢说走错了路,就一定是撒谎。
若说不是,那就是特意来此。
魏姩平静的看了眼长福,收回目光时,就对上了太子兴味十足的眼神。
好像在说,看她要如何编,编的不好听,立刻就弄死她。
魏姩:“......”
她缓缓垂下视线。
原本她只是想借着拜见太子的名头,利用太子的人为她作人证,她没真的想见太子,只要太子别院有人看见她,她找借口留在这里,不论槐山亭发生了什么,她都可以摘出去。
且她记得仵作说过,齐云涵是被匕首穿心,几乎可以说是立即毙命,而她到时,她还没有断气,说明齐云涵是在她靠近槐山亭时遇害的。
这样,她才符合作案的时间线。
所以她若不出现,齐云涵今天或许不会死,而她没有选择下山的原因,是不确定在半路会不会有人埋伏,强行将她带到槐山亭。
毕竟对于那些人来说,今日是一切的开端,他们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一环全部寄托在一个丫鬟身上。
目前整个香山,只有在这里她是安全的。
没人敢在太子别院绑她。
但她没想到太子别院没有侍卫宫人把守,无人拦她,于是,她便成了擅闯别院,随时性命不保。
而当着太子的面,她若说只是路过来前来拜见的...别说太子,她自己都不会信。
即便太子信了,一句退下,就能堵死她所有的路。
往前有可能死,往后,一定重蹈覆辙。
魏姩只能选择前者。
且她还考虑到了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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