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伸出圆手
“上天赋予时家子气运、天赋,大概也是为了能让时家好好履行职责。”
“这些东西,也成了地位的奠基物,时家还在的时候,在玄学界一直是风光无两的。”
“我父亲是闻家次子,本来无缘闻家家主之位,但他遇到了我母亲,与时家主族攀上了关系,就成了家主继任人了。”
时闻一露出了个带着讽刺意味的笑,
“他就像时家养的狗一样,时家说什么,他就听什么。我外祖父说要我跟时家姓,做时家的继承人,他和整个闻家都不敢拒绝。”
“当年的时家,权势滔天,在玄学界横着走,也不会有人管。”
“但或许正是因为时家之人忘本,洋洋得意,嚣张跋扈,不勤于修炼,终归是得到了报应——”
“二十年前,这位鬼师破封了。”
时闻一将烟头在烟灰缸里按灭,他回忆起这段过往时,情绪和目光都是灰暗的。
“时家遭了天谴,气运散尽,时家主要的几支仿佛受到了恶咒,得绝症、遇横祸,病的病,死的死,没出事的也因为无法接受现实、寻求不到帮助、受到指责,一一选择自尽。”
“时家势弱时,家传法术遭到抢夺,有人明着抢,有人暗地里偷。主家被纵火,烧了三天三夜,一切皆毁。”
时闻一说道:
“我父亲因时家得势,也因时家失势。这个不折不扣的废物,在我母亲活着的时候,不敢去抗争。我母亲跳江死后,他倒是想做个有情人,紧跟着烧炭了。而且这两位都想拉上我一起。”
“我命硬,没让他们弄死,活下来了。但我没爸没妈了,闻家也不要我。”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过得挺好的。
虽然他不姓闻,但爷爷奶奶都对他很亲昵,他过年不在闻家过,但闻家的人都会提前拖他父母把红包转交给他。
外祖父对他就更好了。
他小时候没展现出玄学方面的天赋,但外祖父一点也不介意,说平凡也有平凡的幸福。
而且老人家一见到他,就笑得特别开心。
时闻一总是觉得父母都不是好东西,但二十多年前,一家人和和美美的那段时光,还是很幸福的。
幸福着幸福着,他的生活一夕巨变——
他的世界变成了血色的,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在流血,时家的血、外祖父的血、父母的血……
整个饭厅里鸦雀无声。
在鬼域待得久、常常和大佬们往来的玩家们基本都知道,榜一大佬身世很惨,而且正是因为惨,所以出手格外地狠。
谁知道惨到这种地步?
明彦捧住盛了醪糟圆子的小碗,暖了暖手,说道:
“时哥,你的意思是,鬼域主人,就是时家镇了三百年的那位鬼师?”
时闻一说道:
“和我最惨痛的经历有关、且有能力开设鬼域的鬼师,只有这一个。”
明彦叹了口气,说道:
“随着文明与科技的进展,世界的灵气越来越稀薄,很多东西也都失传了,玄学圈的人整体是一代比一代弱小的趋向。”
“鬼怪也随着人们不再信奉、不再依赖鬼神,开山修路建楼、掘断风水灵脉、得不到滋养而变弱。这也是‘越老的鬼越厉害’这个现象的一部分原因。”
“近现代的鬼师,的确做不到这种程度的事情。”
时闻一看向封辛:
“我有猜到是他,但一直都不确定,一直以来也没人能确定——他是个很厉害的鬼,用卦术去卜算,也只会卜出大凶和意味不明的结果。”
“明彦和冯星辉都是圈内人,对鬼域主人的身份也全然不知。”
“所以呢,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封辛笑着回望他。
她的眼睛里浮动着细碎的金色光辉。
她的眼睛能够穿过时间与空间,望见她想要明白的一切。
“我一直都很好奇。”
时闻一看着封辛,问道,
“你究竟来自何处?师从何人?你为什么拥有这样的本事?”
封辛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她语调温柔,说道:
“做人可不能太贪心,我已经告诉你很多了。如果还想知道更多,那就亲自来试探,靠自己的努力来获取。”
“不过,做任何事情都是有风险的,要做好‘失手可能会死’的心理准备哦。”
玩家们:“……”
“……那换个问题。”
明彦把话题拐回了正道上,
“鬼域主人想做什么?”
封辛对这方面的情报,倒是透露得毫不吝啬:
“扩张鬼域,侵蚀现实,打破世界已存的平衡。”
明彦:“平衡?”
“这样说吧,一个世界所拥有的能量是有限的,你分到的能量多一点,别人的就会少一点。”
封辛眨了眨眼睛,说道,
“气运、灵力也差不多是这样,这个你们应该懂吧?”
“如果一个存在不停地变强,其他的事物就会衰弱。鬼域作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它变强了,现实就会衰弱……这样下去,也许在未来的某一日有一日,这个世界会变成鬼域为主,现实为辅的模样。”
冯星辉:“那到时候……”
封辛笑着接过他的话:
“到时候,可就真的是人间地狱了。”
封辛说完了地狱笑话,起身离开了。
步可看了看玩家们,她站起身,追上离开的封辛。
包间里一片沉默。
玩家们心里都有很多问题——
以后该怎么办?
要怎么做,才能够赢过这位鬼域主人?
打肯定是很难打过的。
最大的希望是曾经起效过的时家的镇术。
冯星辉看着时闻一,心里又犯了难。
“大佬,我斗胆问一句。”
冯星辉鼓足了勇气,问,
“你恨玄学界吗?”
冯星辉会这么问,一是因为时闻一透露出来的这些事,二是因为时闻一在圈子里的所作所为——
时闻一给一位高师下过恶咒,对方半夜活生生地将脸皮撕了下来。他还和闻家旁支后人呛过声,对方当天莫名其妙滚下山崖,这辈子只能拄着拐杖生活。
总之,这个人在如今已经勉强能做到人人平等的玄学界,行事手段狠辣,硬生生把自己变成了话事人。
这样一个人,真的是个值得信赖的好人吗?他会不会因为矛盾与憎恨,搞出一个“大家都死了算了”的结果?
时闻一:“……”
其实从他本人的角度来思考的话,他还挺冤枉的。
他给高师下咒,是因为高师先包庇在他饭菜里投毒的人。那个闻家旁支后人呛话呛不过他,所以想给他整点阴的,让他从悬崖上摔下去,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先摔下去了。
还有雇人开车撞他的,养小鬼来搞他的……最离奇的是还有给他下情蛊的、魅惑他的。
时闻一破掉了情蛊,从哭得泪眼婆娑、求他不要报警的“保洁小妹”嘴巴里问出了剧情设计,要素有两个,“一夜情”和“带球跑”。
时年二十一岁的时闻一站在天台上吹夜风,他被手里的烟呛得直咳嗽,一边咳,一边思考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是活在狗血小说里吗?
一夜情就想带球跑?
就算给酒店byt扎洞也不成吧?
有什么求好孕秘术,别藏着掖着的,给不孕不育医院和求娃家庭分享下吧。
他思考着思考着,楼下聚了一群人,酒店保安拿着喇叭朝他喊话,让他快下来,世界很美好,不要想不开。
被“保洁小妹”求着不要报警的时闻一,当场就慌了,他求人家:
【别报警!我就是吹吹风!我说真的,你千万不要报警!】
当真是天道好轮回。
时闻一有一段时间,觉得自己只要还活着,必然会遇到各种各样离谱的事情。
时闻一想了想自己遭遇的种种,反问道:
“我说我不恨,你会信吗?”
冯星辉:“……”
“说起来,你们好像都挺怕我变成魔头。”
时闻一给自己舀了一碗醪糟圆子,一边捞剩的不多的圆子,一边抛出事实,
“你怕,明彦怕,我师父也怕。”
氛围变得有点尴尬。
“你们放心,短时间内我不会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