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芋孚
翌日,三月三,一早。
越姜先?于裴镇起来,裴镇在她起后一刻钟才醒。起榻披衣出来时,正看李媪拿着沾过水的柳枝在越姜额头及两肩处点着。
点过后便让越姜抱着。
她着一身青纱青襦,再?抱着两根柳枝,跟河边垂柳似的,鲜嫩招摇。
裴镇挑眉,靠在那看了好一会儿。
“起了?”越姜偏身时,正好看到他靠在那,于是?便摇一摇手?里的柳枝,冲他道,“上巳祓邪,你也过来。”
裴镇看了两眼柳枝,点头,迈步过来。
由她在额上肩上点过两下后,他命李媪去知会马岩庆,两刻钟后出宫。
越姜暗看他一眼,他要出去?
……
两刻钟后,越姜与裴镇一起坐在了出宫的马车上。才用过膳时,他不仅自个儿上了马车,还把她一把拉了来。
她毫无准备。
此时尚没坐稳,不由得再?三看他,问:“去哪?”
“灞水祓禊。”
越姜点点头,明白了,没再?多问。
虽曾经为减省,天子多在华池祓禊,华池也是?活水,且岸边也植了不少柳枝,足够禊事一用;但再?往前几百年,各朝的开国皇帝还是?更爱去灞水祓禊!
裴镇此行,确实去灞水更合适。
……
当日,正午刚过。
春困秋乏,王氏用过午膳后消了半个时辰的食,支额昏昏欲睡。
掩嘴打个呵欠,王氏脱衣卧床歇困。
才躺一会儿,忽听她身边仆妇慌急慌忙跑来,话里全是?催促,“夫人?,娘娘和陛下来了,您快去迎一迎!”
王氏:“!!”
一瞬间没了困意,白色里衣歪歪扭扭,她错愕爬起瞪向仆妇,难以置信,“越姜和陛下来了?!”
上回清明越姜才归家一趟,才一旬不到,天子竟肯越姜又来?!
仆妇连连点头,再?次催促:“是?啊!皇后和陛下来了,您快起来,再?慢些两位主子别是?都要到东院了!”
王氏于是?不敢慢了,赶紧捞起衣裳迅速穿起。
好在暮春衣裳已薄,穿脱不费事。
短短小半盏茶时间,衣裳勉强整齐,她又随便往头上簪了两根钗子,便提起下摆速速往前院去。
边急速走着还边问跟来的仆妇一句,“你来时越姜和陛下到哪了?”
别是?这会儿真的已经走到东院了罢?王氏差点急出汗,不禁抬手?在额上抹了抹。
上回清明几乎趁夜归来,便听管事说天子似乎极不满。这回天子再?来,她正在府中,却迟而未能迎礼,天子别是?要怪罪越氏一族仗荣而骄!进而甚至连对越姜印象也不好……那可是?大罪过!
仆妇:“奴得到消息时,那小厮说陛下与皇后才入府门。”
如此……王氏勉强舒一口气,那便还来得及。
连连迈着的脚步再?快些,她几乎是?以小跑的速度赶到前头去,好在她没白跑,最后在园子里遇上了天子和越姜,赶紧整理仪容,上前去见礼。
“妇王氏,见过陛下。”
“见过娘娘。”
裴镇四平八稳,颔首道一声起。
越姜看一眼他湿透了的靴子,和浸透了的半边袖子,在心里已经又说了他好几遍。
看他干的好事!
不仅他自己湿了,还把她也弄湿了!这一路回来若非有马车遮挡,都不好叫人?看见。
暗横他一眼,上前扶叔母起来,越姜道:“叔母,您叫人?去备些吃食罢,我和陛下还未用过饭。”
王氏没有不应的,马上点头,“这就叫人?去备!”回头喊一个仆妇,催促她快去知会厨房一声。
仆妇道好,立刻去安排。
越姜见午饭有着落了,心里的气好了些,又见王氏头上只两根钗,后脑头发还微微散了几根,猜测叔母该是?刚刚匆匆起来,她知叔母有午歇习惯。
心道自己和裴镇确实来得太突然了,都没给?叔母准备时间。
便道:“您去歇着罢,我和陛下这没什么事,过会儿饭食好了,厨下的人?自会送过来。”
王氏哪里好去歇,她早已经看到越姜湿了一半的裙裾,和靠近后极其明显的湿发,这,这……她和天子怎么都湿漉漉的!
而且她湿的比天子还要多。
就算今日上巳祓禊,也不至于如此罢?
心里虽疑虑重重,但却不好问,便只道:“我再?叫人?去备热水,你和陛下好好洗漱一番,换身衣裳。”
“别着凉了。”
越姜闻言,回头又瞄了眼裴镇,看他做下的好事!
裴镇依旧四平八稳面不改色,淡淡嗯了声,过来抓越姜手?臂,直接拉她往东院去。
“那便谢过叔母了。”
几步之?间,他已带着越姜和王氏拉开距离,只给?王氏留下两个远去的背影。
王氏站在原地望了一会儿,再?次催仆妇们尽快烧水!
从?后面看,天子和越姜湿得可不止前面那点,后背还湿了许多呢。
……
到了东院,进了闺房,越姜去掉外面一层衣裳,没好气的看裴镇一眼。
“别人?是?祓禊,你是?泼水!”
上午刚到灞水,一路来到最上游地段。
此处人?少,官民百姓们都刻意避着这一段。这里是?帝王祓禊之?处,几乎人?尽皆知,是?以都下意识避着,他们只在中下游处嬉游祓禊,除尘去邪。
越姜一路看来,那些游于岸边的男男女女在今日并不避讳什么男女大防,俱是?脱鞋去袜,踩在水中嬉玩。
可他们嬉玩也不过是?用柳枝拂拂水,或者赤脚踩蹬几下,与同?伴嬉闹。
不像她跟前这个,去了鞋去了袜踩进水里后,才按照一应事宜行过祓禊一事,便直接弄湿了她半边裙裾。
湿答答全贴在身上。
再?后来,不止裙裾湿透,头上也被溅起的水花打湿不少。
越姜忍不住在他脚踝处踢了下。
裴镇也不躲,他举起他的袖子,“我的不也湿了?”
还是?她泼的。
越姜低哼一声,那他泼了她,她不得泼回去?
“没见谁如你这般祓禊的。”
“怎么没?”裴镇捏着自己的袖子拧一把水,“回程时便见有男子直接整个湿漉漉的,是?你没有瞧见。”
而且从?前在家里,裴家的规矩便是?祓禊即春浴,是?要直接用清澈河水沐身的!
今日他也只是?让她头脸身上都打湿了些而已!
乜她一眼,道:“回头给?你看我裴家族中纪事,你便知如此才叫祓禊了。”
不弄湿了,算什么祓禊。
越姜依旧没好气,“那你倒是?提前说,我好在马车里备一身衣裳啊!”
一路湿答答的回来,刚刚叔母还以为她怎么了呢。
裴镇不以为意,“这不是?就近回来换了?还正好能让你再?归家一趟,不好?”
越姜不想?和他说话了!由他一个人?干坐着,她出去唤仆妇进来,问水还有多久能好。
裴镇坐在原地笑笑。
待外间一问一答的声音消了,才不紧不慢跟过来,拽住她手?。
从?后面拥着她吻一下,他低笑,“这便不与我说话了?”
越姜扭头乜他一眼。
她摸一把额上的湿发,之?后摊着手?心里湿漉漉的水印给?他看,指责,“瞧瞧你干的好事。”
裴镇笑,又吻她一下。
“那下回我提前和你说。”
“下回说了也不许了!”
裴镇心想?那不行,看她青青嫩嫩的站在水里,便心痒想?玩闹起来。
笑一笑,就着她扭头的姿势又亲她一把,手?臂箍得她紧紧。
第60章
一刻钟后, 仆妇们跑过来,道?水已经在浴房备好了,两位主子可以过去。
越姜压住裴镇的肩, 要他先等着, 她先去。但裴镇不肯,无论她怎么说,反正她前脚抱着衣裳走, 他后脚步子就踩过来。
压根说不听。
无奈之下,两人挤在一个浴桶里。
一场好好的洗浴, 越姜洗得顾手不顾脚跟打?战似的,出来后都不好看仆妇们的脸色, 怕她们误会了什么。刚刚的动静其实两人什么也没做,可那?样大?的水声, 现在又是一地狼藉, 真是什么都说不清。
只?好掩耳盗铃,待她们伺候她绞过头发, 又把膳食摆进来后,便示意她们出去候着,不必在跟前听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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