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芋孚
中午饭罢,马车自城西出,往肴县去。
入夜掌灯时分,马车行至别院外。
守门之人突然瞧见百多来人的队伍往这边来,吓得大惊,当即牢牢锁门去禀院里管事。
管事听他所言也是大惊,立即吩咐加派人手,一定把门堵死。
慌乱来回踱步,脑门急的冒汗,心想主公已平乱局,怎还有这般匪头子四处打秋风!
……
左霆远远就瞧见别院小厮仓皇落门,把他们视如毒蛇猛兽,他笑一笑,心想主公这处守院之人倒也警惕。
他当先骑马过去,上前叫门。
院里十几个大汉把门堵死,任他如何叫也不肯开。不仅如此,他们连声也不出一句,仿佛左霆喊得那些话全都说给了聋子。
左霆叉腰,干瞪着朱红大门没了法子。
眼看着主公他们的车乘已经近了,里面的人却还是跟守王八乌龟壳一样怎么也不肯开,他是完全没法子了,灰溜溜到主公跟前,低头摸鼻子,“主公。”
裴镇一跃下马,亲自去叫门。
“荀和,开门。”
正万分警惕且手上持着一张大弓的荀和:……
来人知道他名字?而且听声音……荀和反应一会儿,脸色剧变,立即大喊,“开门,快开门,迎主公!”
是主公来了!
他万万想不到,主公竟还会来这处别院。
守门大汉们被他的反应弄得一懵,在那愣了一会儿。
荀和狠瞪他们一眼,都是木头啊!大吼一声,“开门啊!”
聋了啊?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手忙脚乱上前开门。
荀和不等门开已经挤到最前头,等小厮满头大汗的终于撂下门锁,他已经火急火燎去扒那两扇大门。
门一开,见真是自家主公,当即大拜下去,“荀和参见主公!”
身后大汉懵懵懂懂,赶紧跟着他一起跪。
裴镇颔首,“起。”
荀和躬身起来,满面喜意,但紧接着喜意里掺杂了惶恐,他刚刚把自家主公给拒之门外了。
伏身下去欲要请罪,却听主公已经吩咐他,“去把主院还有那些厢房收拾出来,今夜宿在这。”
荀和:“喏。”
他亲自带着人去收拾。
其中以主院为尤,收拾的最为精心。
除主院之外,又以主公的正房,以及那座左楼收拾的极为细致。
主公说了,这座左楼是要给那位娘子住的。吩咐他这句时,主公目光里的意味颇为不同。
第28章
荀和领着人前前后后安排,忙活的脚不沾地。
这边才从主院的正房出来,那边出了正房转身路过一长廊,又进了左楼,两边相距不远,走个百十步也就到了。
他极细致的吩咐楼里的婆子,要她们把眼睛都放亮了,一定把屋里收拾的亮亮堂堂。
又急忙催人,让把库房里那些上好的绸被、柔布都拿过来,备着给贵人用。
刚才他偷偷瞧过一眼,那女子不仅貌美,通身的气质也跟玉养似的,必定是打小就生在富贵金银窝里,一应都要往最好的安排。
一通忙活下来总算东西齐全,眼见都已经收拾妥当了,他又往前院来,小步到主公跟前,毕恭毕敬道:“主公,屋子皆已收拾妥当。”
“然。”裴镇放下手中茶杯,抬眸看向他,“明日是我生辰,赶早些你派人去买吃食酒水,便在这苑里办上一番。”
荀和再次毕恭毕敬:“喏。”
但才答完他就噎了一下,反应过来主公刚刚说得是什么,生……生辰?!
主公要在这办生辰!!
可苑里尚且简陋……荀和脑门上冒出一层密汗。
裴镇把他的反应看在眼中,他敲一敲扶手,“不必大操大办,你只管买了够我手下这些人吃用的东西,便可。”
荀和擦擦脑门上的汗,勉强咽着紧张:“是,主公。”
但心里只想,万万不能如此寒酸了,主公生辰,怎能只备这么些东西。
……
一从主公书房出来,他便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风风火火回屋找账册,好好理一理需得买些什么。
当晚直至半夜,荀和屋里依旧灯火通明。
又过一个时辰,外面天色尚且乌黑无光,他捏着一张纸突然出门,直奔采买之人屋里。
也不管屋内汉子是否酣睡,手掌猛力往门上一拍,他高声把屋里人喊醒。
“来了来了。”门后有了踢踢踏踏的响动,紧跟着一男子双眼迷瞪的来开门,俨然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荀和抬手就拍他一把,把他弄精神。
“嘶——”王东彻底醒了,他揉揉被拍疼的地方,龇牙咧嘴,“管事大人,醒着呐,醒着呐。”
别再拍了。
荀和哼一声,入内把手上的纸给他,“莫歇了,再过半个时辰城内就该有新鲜的猪羊了,你摸黑进城去,趁早把这些买回来。”
王东瞪着眼睛错愕,话都不利索了,“半,半个时辰后就去?”
天都还没亮呐!
荀和肯定点头,“是,半个时辰后就去,赶早的东西最新鲜。”
“还有这些酒水,你也亲自去一趟,务必都买最好的!”
不放心,盯着他的眼睛再重复一遍,“记住了,一定都得买最好的!要是被人糊弄买了那等掺水的假货,回头我饶不了你!”
他的眼神过于郑重,王东不由得吞咽一把口水,缩了缩脖子,“知,知道了。”
他如此,他也不敢啊。
荀和点头。
又嘱咐几句,他临走时道:“也别再睡,好好把东西看一看,打起精神。”
王东搓一把脸,把自己强行搓精神:“是。”
……
清晨,熹光初露之时,王东披着满身的露水回到别院。
在他身后是两大车的荤素瓜果酒水糕点,全是荀和给他写的单子。
而此时,荀和也早早被孙颌叫醒,该正是要趁霞光初露之时,点香燃烛,庆诞辰。
越姜便是被这一阵动静吵醒的。
主院里不断有脚步声,踩在青石板上又重又沉,把她闹醒了。
伸手揉了把额头,她随手摘了床前的外裳披在肩上,轻手轻脚来到窗户边,从楼里往外看。
院子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孙颌左霆他们几个,他们各个衣裳齐整,手上还拿着东西,正往裴镇房里去。
越姜看过一眼便收回眼神。
她只以为他们是有事要与裴镇相商。
但再过半刻钟,听到来给她送水的婆子说得话时,她便知道不是了。
“姑娘醒了?”
“正好,也该用朝食了。今日君侯生辰,定了在前头的竹苑用早膳,您等会儿便可过去了。”
越姜伸进水里的手顿住,偏头看她:“生辰?”
婆子笑道:“是,今日一大早荀管事就开始忙活了。”
越姜默然,原是他的生辰啊。
所以刚刚孙公他们是去献寿礼?
她默默的继续洗手,又重新换了一盆水漱口净面。待婆子把脏水提出去倒了时,她返身回到内室。
既是他的生辰,她也是要准备一份寿礼的。
但,越姜望着自己小小的一个箱笼犯起了难。
此行为了减负,她只随身带了换洗衣物和一些银钱,其余大部分从山贼那拿回的行礼都寄于钱辰那处,随许夙统领的大军一道回洛都。
此时并不在身边。
她身上这时只有些金银,可也不能直接封了银子给那位送去啊。
越姜愁眉不展。
早知他不日便要生辰,当初她一定留些好物件在身边,这时也好能送出去。
发愁的翻一翻自己的箱笼,果然是没什么的,除了衣物还是衣物。
越姜抿唇,盯着这些东西愈加发难。
忽然,记起一物,她转身快步往床头去。
床头枕边正放着一只玲珑小巧的玉葫芦,上回她摸着觉得可爱,便一直放于身边把玩。
越姜拿起来仔仔细细的瞧,这东西水头是顶好的,她也从没在人前把它拿出来过,孙公等人并不知道这是她的随身物件。
越姜心定了定,去箱笼里又翻出装这东西的盒子,重新摆弄一番,捧着东西往外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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