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芋孚
“陛下。”尹碣站在几步之外。
裴镇:“她醒了,脸色怎的还更白了。”
尹碣沉默,天子也发现了?
“臣在娘娘醒后总共把?过?三回脉,但不知为何,一次比一次虚弱。”他脸色有些凝重?的答。
裴镇眉峰一利,盯着他的目光瞬间有些不好。
什么叫一次比一次虚弱,什么又叫不知为何!
裴镇的神情?再次恢复了前?几天的难看,抿着唇心里直冒火。
尹碣沉默低头。
他不意外天子会如此,越姜好不容易醒来,却又出这么一桩事……唉!
“过?来,再给越姜看看!”裴镇的怒火掩不住。
“是。”尹碣仔细探脉。
但她的脉象果然又弱了一分。
尹碣跪下,如实答来。
裴镇的脸色完全黑透。
“如何治?”几乎是一字一顿的问。
尹碣:“臣已着人去熬汤药,且先?让娘娘喝过?药,再看情?况。”
裴镇:“你亲自?去看着!”
“是。”尹碣退下。
在尹碣走后,裴镇的手臂再次绷紧,他没想到,昏迷中脉象一直没有任何问题的她,在终于醒后,反是愈加虚弱。
抿直嘴角看她,两道厉眉凝的死紧。
……
半个时?辰后,尹碣端着药碗过?来。
裴镇掰开越姜一点下巴,扶碗灌着她喝。
越姜才尝一口就直缩脖子,裴镇固定住,接着让她喝。
好不容易一碗药终于喝完,又过?一个时?辰,裴镇叫尹碣再次诊脉。
尹碣探过?一会儿,长舒一口气,面色微松的道:“有所缓和。”
裴镇脸上的难看总算好了些,能治就行?。
“之后你就在这看着!”
“喏。”
……
尹碣每隔两刻钟就给越姜诊一回脉,那碗药有点用,在越姜喝下后她的脉象正常了两个时?辰。
不过?也只?有两个时?辰,再之后又有变弱的趋势。
尹碣眉心猛跳,心想她这到底是什么病?好在他早备好了药,赶紧又喂她喝下去。
这回的药有所改进,药效要更好些。
如此,越姜的情?况又稳定的长了些,两个半时?辰方?才继续减弱。
尹碣马不停蹄再开方?子,以她最新的脉案开药。
这般折腾几乎到深夜,她的脉象才终于稳定,但尹碣也不敢懈怠,这之后仍旧是每隔两刻钟给她诊一回,一直到几乎都临近天子早朝的时?辰,她的脉象一直持续稳定,才敢稍稍放心。
捏捏眉,尹碣到一边坐于矮榻边的天子跟前?答:“陛下,娘娘脉象稳定了。”
裴镇点点头,“嗯。”
顿了一会儿,又道:“今夜辛苦先?生了。”
这一晚尹碣几乎没有睡觉,一直在越姜跟前?看着情?况。
尹碣摇头,倒不觉辛苦,只?要越姜稳定下来便好。如此,天子方?能安心,他后续也才能省心。
看一眼天子眉目中的疲色,他劝:“离早朝尚且有半个时?辰,您先?歇会儿罢。”
从昨晚到现在,天子也一刻没阖过?眼,等会儿还要上早朝呢,怎么熬得住。
裴镇用指骨揉揉眉心,“不用,并不觉得乏。”
浑身?的精血旺盛,他阖不上眼。
“你先?去歇会儿,待天亮了再来给越姜诊一回。”
但尹碣不放心,欲言又止。
裴镇摆手,“先?生去歇罢,朕不是不自?量力之人。”眉目中的疲色只?是熬夜后的常情?,他真?的不觉得乏。
尹碣知道是劝不动的,只?好退下。
裴镇睁着眼睛到天光熹微,到了早朝时?辰了,往里看一眼越姜,撂步而去。
“醒了便遣人来说!”天子的声音远去。
李媪低头对着天子背影行?礼,“奴遵命。”
……
日出末时?,尹碣合衣躺过?一回,又来给越姜诊脉。
大舒一口气,还好,真?的是彻底安稳下来了,没有再度虚弱的趋势。
让李媪精心看着越姜情?况,他到一边随便找个地方?坐着眯眼。
一刻钟后,尹碣直接坐在凳子上睡着,但才没眯一会儿,就听李媪喊他,“大人,娘娘醒了!!”
一个哆嗦,尹碣当即精神。
快步过?来,几乎条件反射就去探越姜的脉。
越姜身?疲心疲,脑中依旧昏昏沉沉。
虚晃着目光看一眼尹碣,皱眉又闭上,“先?生怎的在这?”极虚弱的一声。
尹碣:“您昏迷数日,昨日好不容易醒了,脉象却是一弱再弱,臣在这看着您的情?况。”
昏迷……一弱再弱……短短几个字眼,让越姜脑袋空了一会儿。
她短暂失了反应,旋即,数日来的事情?一股脑唰地冲上心头,差点激的她脑仁疼。
她记起来了,这些天是怎么回事她都记起来了。勉强睁一睁眼皮,环视跟前?场景,最先?入目的是尹碣,他脸上有些疲,估计是熬了不少的日子;接着便是床头跟前?的李媪,眼中忧心忡忡,对她极其?担心;再把?视线往外挪一挪,就是在屋里伺候的宫人们。
眼睛干涩的再次半阖上,有气无力的声音出口,“知道了。”
“我无事了,先?生去歇着罢。”
尹碣不敢这就走,她的脉象看着虽稳了,但还需得亲自?问过?她一些事才能安心。
“您的脑袋可疼。”
越姜疼,但不是生理上的疼,是一股脑被太多东西?冲刷带来的精神上的扛不住,让她有点晕,还有点恶心。
“不疼。”嘴唇没有血色的答。
“那身?上别处呢?”
“也没觉着。”
“如此。”尹碣最后再给她诊一回脉,确认无事这才起身?,“您的身?子太虚了,臣再去熬副药。”
“嗯。”
在尹碣走后,越姜闭眼一会儿,让李媪领着宫人站远些伺候,不必在跟前?待着。
李媪想了想,娘娘并不是要她出去,是以福身?应喏,往后退上不少。
越姜深吸几口气,让脑袋清明?些。
再睁眼,目光有点晃。
那日磕着脑袋后,才串完珠子她就觉得晕的不行?,不疼,就是晕,所以后来她躺下了。
才躺下就完全失了意识,对外界一概不知,起先?就这么过?了大概半天,再接着,是突然隐隐约约出现的叔母的声音,她在喊她归家,在叔母声音之后的,便是蓦然出现的大片场景,挤着冲着往她脑袋里塞,那是她两世为人的所有记忆。
她已经死过?一回了,意外而亡。
大二那年暑假,她意外撞破父亲出轨一事,从前?从来在家中都是体贴妻女、又至始至终她都觉得顶天立地的父亲,出轨了。
她起初不信,可后来种种蛛丝马迹、越来越多的铁证下,她不得不信。
母亲早亡,其?实父亲若是只?是简简单单找个伴,她不至于如此难过?,可她发现父亲和那个女人有个女儿!那个女孩今年八岁,眉眼极肖父亲,不可能有假!可八年前?,她的母亲尚且还没病逝,母亲是六年前?才走的!
他早在母亲尚存人世之时?,便已经有人出轨之举,甚至……不知在有那个孩子前?,他和他那位初中便相识的初恋又背着母亲在一起多久。
越姜对父亲失望至极,也难过?至极。
她提前?一个月回了学校,和他断了联系。
那段时?间她的心情?实在不好,心中父亲的形象完全崩裂,总是梦起从前?小时?候母亲还在的事。难受一时?间难以完全纾解,便趁着回校途中一路走一路停,边旅游边回学校。
距离开学还有六天时?,她跟着攻略去了当地一处据说人少原生态又风景极美的地方?,行?进途中,逢老天变脸,万里无云突成乌云蔽日,车道左侧山坡裹着山石的洪流毫无预兆冲刷而来,直接推着车身?侧翻进山道下的百米深谭,她溺水而亡。
越姜呼吸又深几分,揉揉发胀的脑袋,她至今还记得不断翻滚的小车和突然砸进水里的重?力感,水从划破的车玻璃四面八方?涌进来,前?后也就那么短短一小会儿的时?间,几乎滚的发晕的脑袋被潭水完全堵住呼吸,窒息的感觉不断压迫她的心肺,最终,实在撑不过?去,她彻底失去生息。
再有意识时?,便是婴儿时?期耳边轻软的童谣,这之后,便是她在这边长大的一切事情?。
越姜发愣的睁着眼睛。
梦里死亡的感觉太真?实了,心跳至今还快的不正常,这几日她昏迷时?,其?实记忆在头两天就慢慢恢复了,接着,便是死时?的场景反反复复折磨她的感官,在她如此难受之时?,又突然听到有人在她身?边说要往她耳朵里吹头发灰,要她鼻腔流血……越姜便这么被吓得有了动静。
昨天她醒了一回,但那时?身?体太虚弱,脑袋里也浑浑噩噩,只?昏沉中有人喊了她时?她勉强应了几下,接着便又昏过?去。
昏晕时?明?显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变差,也时?不时?有人在灌自?己?喝药。
喝了好几回药后,身?边好像终于没了动静,再之后便是今早了……
越姜身?上仍有疲惫,手软脚软,浑身?没一处使得上力气。
闭了闭眼,有气无力的喊:“李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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