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辫子
胡婶子点了点那几个庄家人,语速有些快的告状,“进来就闹事,说要找你,我说你不在,他们不信,还碍着店里的生意,指手画脚,不让客人好好吃饭。陆护院请他们出去,他们就撒泼,还把这位客人的桌子都给掀翻了,陆护院这才出手阻止——而且他也没有对你奶奶动手,就是把他们推翻的桌子扶了下,老太太自个儿撞桌子上了!这不,就赖上陆护院了!”
在屋子里用饭的旁的食客们连连点头:“没错,没错,是这样。”
尤其是那个,衣服上溅了卤汁的倒霉食客,更是愤怒:“这几人还恶人先告状了!”
庄云黛看向庄家几人:“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庄李氏的「哎呦」声,都好似小了些。
庄世忠不满道:“黛丫头,你这叫什么话,你奶奶腰都伤着了,你不过是损失点生意,你还要计较这个?”
庄云黛微笑道:“一码归一码,腰伤了就去看!但你们在我这,造成的这些损失,还有这位客人的损失,”她一指那位衣服上被溅了些油的顾客,“你们得赔钱。”
听到这,庄李氏瞪大了眼睛,扶着腰的手都颤了起来,她颤巍巍道:“黛姐儿,这不是自家的店?自家的店说这些做什么?”
庄云黛微微一笑:“奶奶,这是我的店,跟你们不是一个自家的。有了损失,你们自是要赔。”
“赔什么赔!不赔!”庄老童生怒道。
庄云黛点了点头,倒也不恼:“那好,那咱们就,去衙门辩一辩吧。”
庄云黛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庄云黛这么说,那位衣裳被弄脏的食客反倒有些不大好意思了,他犹豫了下:“倒也不用这么兴师动众……”
他想说自个儿回去洗洗就是。
但庄云黛却朝他飞快的眨了下眼。
那食客立刻转了话风:“——不过我这衣服还是要赔的。若你们不赔,那只好公堂上见了。”
农户里来的人,一听衙门,那先是气势弱上三分。
尤其是先前符氏进了衙门,那可是差点断了气!
这让庄家人,对衙门两个字,见着有了心理阴影!
庄李氏立刻也不哀嚎了,她有些着急的看向一直就没吭声的庄文香。
是这个大孙女偷偷跟她说,让她装腰疼的。
怎么现在,装腰疼不管用,还要闹到衙门去了?
庄文香给了庄李氏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她起了身,一身素裳,眼中水波盈盈,看着就楚楚可怜的很:“堂妹。”
庄文香这声一出,庄云黛鸡皮疙瘩差点起一身。
她面无表情的看向庄文香。
庄文香眼中含泪,盈盈欲泣:“堂妹,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先前我娘也因着对不起你,被我家休弃了,我也被朱家赶回了娘家,家里头也算是都付出了代价,你为什么还不肯原谅爷爷奶奶?他们也只是想跟你,还有彤彤期哥儿共享天伦罢了。”
庄文香说得哀哀婉转,可怜极了。
再加上她被朱家送回庄家后,整个人都瘦了很多,这会儿又这么拿腔捏调的一说。顿时就有了几分弱柳扶风,弱不胜衣的柔弱感。
怜弱是人的天性之一,食客们有些看着庄文香这样,就难免动了恻隐之心:“这……”
庄云黛皱了皱眉。
什么情况,庄文香这是改路线,走小白花路线了?
她不动声色,大概也能猜到庄文香是想干什么。
无非就是庄老童生跟庄李氏来硬的,见硬的不行,就开始上软的呗。
庄云黛心下嗤笑一声。
她没有像先前对付庄老童生那样,以硬抗硬,而是柔柔道:“堂姐,共享天伦,也没有这样,来了就掀店的共享法啊。”
庄文香柔柔弱弱道:“堂妹,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可能有些事不是她们的本意。只不过是年纪大了糊涂了,咱们作为小辈,难道不应该多包容一下吗?”
庄李氏跟庄老童生的脸色都不算好看。
但他们也能听出来,庄文香这是在替他们说话,他们也就忍了忍,没有出声。
庄云黛见庄老童生这等人,连孙女当众说他年纪大了糊涂了,都没有暴怒,心道,懂了,看来庄家最近的日子,是确实不好过,他们大概是把她这儿,当成是救命的稻草了。
庄云黛没猜错,庄家的日子,确实不好过的很。
先是庄文香,被朱家送了回来,让整个庄家在向阳村都抬不起头。
庄老童生更是为此大病一场,花了庄家不少积蓄。
紧接着就是庄文裕,庄文裕把隔壁村一个孩童的头,拿石头给砸破了。
庄家差点被隔壁村那孩童的家人给砸了个稀巴烂,后头又是赔了好些银钱,这才算了了事。
经过这两件事,庄家算是最后那点家底,也掏光了。
庄李氏受不了这个打击,也生了一场病。
简直是让庄家的情况雪上加霜。
而在此时,庄文香沉着脸回家,说听旁人说,庄云黛在县城里,过得极好,店也开得红红火火的。
甚至说连给小孩子送东西,都是直接给了一整串小银鱼让人拿着玩。
这说得庄家人心都火热起来。
就连病中的庄李氏,也因为这事,精神头好了不少。
挣扎着,竟然慢慢把病给养好了。
这病一好,在庄文香的怂恿下,庄家人就浩浩荡荡的直奔县城来了。
第197章 双双摔倒
庄云黛看着庄文香这副哀婉凄绝的模样,只觉得有些好笑。
她很是和善道:“那依堂姐看,要如何包容呢?”
庄文香哪怕再会装,但她底子就是个贪得无厌的,哪里能完全遮掩得住?
庄云黛这么一说,庄文香眼里的贪婪就像是溢出来一样。
“爷爷奶奶想跟你们几个孙子孙女共享天伦,你就接爷爷奶奶来你家中住些时日。”庄文香一脸的温柔婉约,“你抽些时候多陪陪他们,至于这店……”
庄文香忍不住打量了一遭这装修的别有意趣的串串店。虽说她也看不太懂,但从这装修里,却能感受到一个词,那就是——有钱!
再看看这满屋的食客——
那可都是钱啊!
单是这么一想,庄文香就有些控制不住的舔了下自己干涸的唇。
“这店——我同我爹左右眼下也闲着,不如就来帮你看店好了。”庄文香眼里放光,偏还装出一副矜持的模样道,“总归我们是打断血肉连着筋的一家子。”
庄云黛就静静的看着庄文香这副难掩急切,却又在那惺惺作态,一副勉为其难来帮你的模样在那做戏。
庄老童生深以为然的在一旁点着头,背着手,沉声道:“不错。”
庄李氏这会儿已是迫不及待的想去后院看看了。
庄世忠竟然也很是自然的,就往柜台后面走:“我先前在县里头跟着账房当过几天学徒,算你这个小店的账,还是可以的……”
庄云黛叹为观止。
眼看着庄世忠的手就要去碰到柜台后的抽屉了,庄云黛微微一笑,唤了一声「陆护院」,给了他一个眼神。
紧接着,庄世忠就觉得自己被一股大力给扯了出去。
他还未站稳,那股大力就像是丢垃圾一样,轻描淡写的把他给丢出了店门。
围观的群众们呼啦啦散开,任由庄世忠狼狈的摔在了门外。
庄文香尖叫一声:“庄云黛你什么意思,你让人对你大伯动手!?”
庄云黛吹了吹自己的指甲:“说什么呢,什么大伯不大伯的。去看看族谱,咱们是一家的吗?充其量就是族里的远房亲戚,跑到店里来大放厥词,还想去柜台偷钱!这谁能忍?”
庄文香又怒又急:“那是替你算账!”
庄云黛「哈」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开什么玩笑呢,他是谁啊来替我算账?我这儿这么多食客呢,都跑来要帮我算账,那还了得?”
食客们先前看着庄文香在那哀哀戚戚的打亲情牌,也是有点心软。但又见着庄文香轻描淡写的就想让她爹来接管这个串串店,顿时又有些无语。
多大的脸啊!
他们经常来吃饭的人,哪能不知道,这串串店每天生意有多红火!
还说什么替人家算账?
怕是要趁机偷钱吧!
食客们个个又义愤填膺起来。
尤其是一琢磨先前庄云黛那话,人家姐弟三个已经跟这一家子没什么关系,族谱上都已经迁支了,真要算下来,可不就是像庄云黛说的那样,就是个族里的远房亲戚!
“庄东家,我看你也别跟他们说什么了,直接报官吧。”食客们纷纷道,“就是亲兄弟,也没有跑到兄弟家的铺子里指手画脚要替人家管账的道理。更何况你们这在族谱上都不是一家人了!”
庄云黛轻轻的叹了口气:“可不是嘛,大家也看到了,方才我也同我这位族中的堂姐,好声好气的商量了。可是你们听听她说的话……分明就是她们不孝,分家的时候得了老人的财产,这会儿又不想赡养老人了,便要送到我这儿,还想要霸占我的铺子,真当我就是泥捏的脾气?”
食客们纷纷应是。
庄文香听着脸都青了。
这做生意的,不是最注重名声吗?!
这庄云黛怎么跟个滚刀肉一样,根本就不接招?!
还有这些吃饭的,是不是被庄云黛这小贱人灌了什么迷魂药,怎么她说什么,他们都在那附和?!
庄文香咬着牙,人都要气疯了。
她却是不知,庄云黛这一个冬天,跟这些常来的食客们结下来的情谊,哪里是商户与顾客这五个字能简单概括的?
他们之间,更像是以食相会的朋友。
对于朋友,那岂不就是天然的选择相信她的话?
庄世忠还在门外疼得直叫唤,庄老童生气得快要背过气去,颤着手点着庄云黛:“你这个混账东西……”
庄云黛一副受伤的模样:“先前堂姐不是说,爷爷奶奶也觉得先前是自己糊涂了,让我多包容,想同我们姐弟三人共享天伦吗?怎么这会儿又开始骂起我混账来?”
食客们纷纷相劝:“庄东家,你莫要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