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辫子
庄云黛只觉得心跳得飞快。
但她眼角余光看到了她爹庄世农扶正了博古架,正皱眉往她这边看来了。
“回头再说。”庄云黛丢下这么一句,欲盖弥彰的往庄世农那儿去了,“爹。”
“黛黛,你没受伤吧?”庄世农有些紧张道。
庄云黛摇了摇头。
庄世农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朝陆霁青拱了拱拳:“方才多谢小国公。”
陆霁青摇了摇头:“将军客气。”
却是没多说旁的。
庄世农满肚子都觉得不太对劲,但这会儿显然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庄云黛已是大步朝赵静萱去了。
白方臻赖在赵静萱身边,一副情深意切的模样,还在那喊着:“静萱,静萱你没事吧?”
庄云黛目光一窒,几乎是立时喊出了声:“快去叫大夫!静萱姑姑流血了!”
安北侯原本就焦急的正在问赵静萱怎么样,一听庄云黛这般喊,他几乎是方寸大乱:“哪儿,静萱,你哪儿受伤了?”
赵静萱疼得说不出话来,脸色惨白,额上大颗大颗豆大的汗珠落了下来。
而这时,安北侯也终于注意到,赵静萱身下流了出血。
安北侯目眦欲裂!“静萱!”
厅里兵荒马乱中,安北侯也顾不得什么,抱起赵静萱朝淮阳侯府的人直吼:“快去找大夫!快去!”
淮阳侯连声道:“已让人去了,去了!”
安北侯看着紧紧闭着眼,疼得脸色惨白惨白的女儿,只恨自己为什么方才不多照看一二!
……
淮阳侯府后院的某间罩房中,血腥味一阵阵的往外飘。
众人坐在罩房外头的隔厅中,焦急的等着里头大夫施针救人。
安北侯脸青似铁。
王秉秋也知道自己闯了祸,跪在那儿,啜泣个不停。
“娘……”白耀宗有些害怕,王秉秋紧紧的抱着白耀宗不撒手。
她知道,这大概是她唯一的护身符了。
安北侯实在是心烦意乱的很,他吼王秉秋:“哭哭哭,你哭个什么劲!我女儿还没死!我女儿要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陪葬!”
王秉秋被安北侯身上的杀气所摄,吓得一哆嗦,抱着白耀宗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了。
庄云黛掀了帘子,从里间出来,安北侯急得立刻迎了上去:“黛黛,静萱她怎么样了?”
他看着庄云黛身后端着一盆盆血水鱼贯而出的丫鬟,整个人都是紧绷的。
庄云黛抿了抿唇:“师公别担心,静萱姑姑的性命没什么大碍,就是……”庄云黛顿了顿,也是有些难受,轻声道,“静萱姑姑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什么?!”
白方臻面如白纸,一个踉跄,跌回了座位里。
淮阳侯跟淮阳侯夫人脸色也不大好看。
庄云黛看向淮阳侯夫人,特特加了一句:“大夫说了,胎儿已经快四个月了,隐约能看得出,是个男孩。”
淮阳侯夫人那模样,简直如丧考妣。
“静萱……静萱怎么不早说……”白方臻喃喃道,他抓着自己的头发,显然也是崩溃极了。
庄云黛冷声道:“因为静萱姑姑也不知道!她虽说月事不准,但身子向来康健,这个孩子在静萱姑姑肚子里又乖巧的很,从不折腾。哪怕是从北疆一路到了京城,这个孩子也从未折腾过静萱姑姑半分!她哪里想得到自己是怀孕了?但饶是孩子再稳健,再不折腾人,静萱姑姑到底也是个怀孕的女子,先是经历了丈夫负心,婆婆苛待她的孩子这等痛事,而后那花梨木的屏风又重又厚实,砸到她肚子上——这就是再稳健的胎儿,再康健的女子,也架不住这样啊!”
庄云黛说的,安北侯老泪纵横:“我的静萱啊……”
白方臻脸色难看至极。
他突然一个暴起,快步走到王秉秋面前,就是一巴掌:“你个贱人!”
王秉秋尖叫一声,半边脸颊迅速红肿起来。
白耀宗吓得放声大哭:“不要打我娘!不要打我娘!”
淮阳侯夫人又急又心痛:“臻儿!看顾着点!耀宗他还小,别伤到他!”
白方臻举起的手,迟迟落不下了。
庄云黛对此根本不意外。
她冷冷一声嗤笑:“你打这个女人又有什么用,若非你不当那个负心寡义薄情汉,今日之事,又何至于此!”
白方臻满脸灰败,踉跄几下,说不出话来了。
安北侯猛地抽出了腰间长刀:“你们淮阳侯府的人,我不会放过。但今日,我要这个女人,给我未出生的外孙偿命!”
第329章 可真是个大聪明
王秉秋尖叫一声,却是抱紧了怀里的白耀宗,凄声大喊:“夫君救我!侯夫人救我!”
淮阳侯夫人着急上火,却又不敢去拦盛怒之下的安北侯。
“侯爷!”淮阳侯夫人只能去喊淮阳侯,“你快劝劝安北侯啊!别伤着咱们耀儿啊!”
淮阳侯也有点气:“这贱婢刚害我失去一个嫡孙,你管她作甚!”
白耀宗大概听出了大人话里的意思。虽说害怕得紧,却也哆哆嗦嗦的抱着他娘:“别,别杀我娘!”
淮阳侯夫人急得要死:“臻儿,臻儿!你快劝劝安北侯!”
白方臻脸色也是有些发青,他看看满脸是泪的王秉秋,又看看与王秉秋哭作一团的白耀宗,脸色几变,最后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去求了安北侯:“岳父……”
安北侯勃然大怒:“混账东西,别喊老子岳父!你个孬种,没用的男人!你的孩子被人害死了,你却只想着护着凶手!”他举起长刀,“老子连你一道砍了!”
淮阳侯夫人与淮阳侯急得神色骤变:“安北侯!”
“侯爷。”电光火石之间,陆霁青伸手拦住了安北侯,平静道,“你是大殷的守护神,不应该因为一些不算人的东西,惹上牢狱之灾。”
安北侯不知何时,已是流泪满面:“我护住大殷又如何。我护不住我的孩子,我只剩静萱一个了,她却受着那般的苦……”
陆霁青声音极低,在安北侯附近道:“侯爷放心,这家人,一个也跑不掉。”
安北侯定定的看向陆霁青,陆霁青朝他轻轻的点了下头。
安北侯闭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气,重重的点头:“好!”
他收了刀,看向庄云黛:“黛黛,我现在能进去看我闺女了吗?”
庄云黛道:“师公,你先等等,大夫还在给静萱姑姑施针,等大夫出来吧。”
安北侯点了点头:“行。”
他大刀阔马的往椅子那一坐。
淮阳侯府的人简直不能相信,一场性命之忧就这样被陆霁青给化解了。
淮阳侯对陆霁青是感恩戴德:“小国公,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陆霁青神色平静,眸中冷意与杀气一闪而过。
罩房内,大夫终于施完针出来了。
又有一丫鬟,端着一个托盘出来,血腥味极重,上面盖着一方锦布,已经被血浸湿了大半。
安北侯猜到了什么,手微微颤着,却不敢掀开那锦布去看。
大夫叹了口气:“胎儿已是血肉模糊,还是不看为好。”
白方臻甚至连眼神都不敢与那托盘相接。
淮阳侯夫人一想到这是她还未出世就夭折的嫡孙,更是难受得紧,一迭声道:“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去埋了这孩子吧。”
按照祖例,夭折的孩子是不能进祖坟的。更遑论这还未出生就夭折的胎儿。
那丫鬟听命,正要端着那托盘出去,安北侯却冷声道:“且慢!”
丫鬟一愣,安北侯难受得紧,还是沉声吩咐:“他们淮阳侯府嫌这孩子晦气,我们安北侯一脉向来命硬,不讲究这个!”
安北侯点了一个亲兵的名字,“把这孩子带回去,葬到我们安北侯府的祖坟中去!”
亲兵极为响亮的应了一声,从丫鬟手里接过了托盘。
淮阳侯夫人脸上不好看得很,嘴唇动了动,淮阳侯赶忙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别再说了。
“大夫,我这会儿能去看我闺女了吗?”安北侯迫不及待的问那大夫。
大夫点头:“自是可以。只一点,令嫒现在身体很是虚弱,需得好生休养,切莫有什么事让她烦心操劳,一切顺心最好。”
安北侯忙不迭的点头。
他迫不及待的掀帘进了内室。
白方臻看样子也想跟着进去,庄云黛伸手拦住了白方臻:“你就算了吧。方才大夫说的话,你也听见了。你进去,只会让静萱姑姑心中不顺。”
白方臻脸色难看,还想说什么,就见着陆霁青神色平静的站到了庄云黛身边,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白方臻直接哑了火。
庄世农在一旁看着,越发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不多时,安北侯抱着赵静萱,大步从内室中出来了。
白方臻神色又是一变:“岳父……这……”
“让开!”安北侯冷声道,“我女儿不想在你们这晦气地方待着,我要带我女儿回安北侯府好好休养!”
白方臻看着安北侯那副要杀人的模样,再看看疲惫的缩在安北侯怀中,满脸惨白的赵静萱,他嘴唇动了动,终是什么也没再说,神色颓败的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安北侯大步带着赵静萱离开。
庄云黛解了自己披风,盖在了赵静萱身上。
赵静萱虚弱的看了庄云黛一眼,朝庄云黛露出一个疲惫微弱的笑来。
庄云黛心里难受得紧。
结果没多久,庄云黛只觉得肩上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