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辫子
庄云黛极为罕见的露出发愣的表情来。
王芳娘探过头来，见着庄云黛看着那个帖子微微发呆。
她有些不大好意思，赶忙道：“我忘了说，这是永国公府的帖子。”她小声道，“永国公府自打复起以来，还从未举办过什么宴会，是以我拿了这帖子，好些亲戚都来问我……”
王芳娘声音越发小了，她有些不太确定，云黛这副发呆的模样，怎地看着好似有些为难？
她小声道：“上次在绿梅宴上救我们的那位陆小国公，便是永国公府新承爵的国公爷呀……云黛，你若是不想去，也无妨的。”
庄云黛却是回过神来，神色有些微妙的摇了摇头：“我没事。我可以去。”
她是没想到，她先前刚跟陆霁青确定了心意呢，这厢里，竟然就要上门了！
一想，好像也有点刺激。
她甚至还有点小期待，等陆霁青知道她要去他府上玩的时候，不知道会露出个什么表情来？
庄云黛一想到这，就忍不住带了几分微妙神色的笑了起来。
王芳娘十分不解，眨了眨眼：“云黛，怎么啦？”
庄云黛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不过是想到一桩好玩的事罢了。”
第394章 初入永国公府
永国公府。
钱姨娘忙得脚不沾地，但整个人却是精神抖擞得很，指挥着丫鬟婆子，眉飞色舞的准备着女儿的生辰宴。
上到那日里邀请的人家该如何接待，当日宴请时的种种菜品，甜品该选哪些，下到那日丫鬟仆从们的调遣，待客所用的瓷器，屋子里的摆设等等等，钱姨娘是事无巨细，事必躬亲。
陆优雁原本也是高兴的很，但她后面一想起容沐郡主，反而又有些忧心忡忡的。
容沐郡主那性子，又是冲着她大哥来的，可千万别在生辰宴上搞出些什么问题来吧。
若是那样，她如何对得起祖母，大哥，以及为她生辰宴忙得饭都来不及吃一口的姨娘。
陆优雁整个人又有些发起愁来。
她甚至都有些后悔了，当时为着虚荣，同容沐郡主结交起来。
钱姨娘风风火火的审查厨房递来的采买单，打回去好几项明显有问题的名目，一抬头，见着女儿在那愁眉不展。
她有些纳闷了，还以为女儿是为着生辰宴的事烦心，她喝了口水，上前宽慰道：“雁雁为何这般愁眉不展？你且放心，虽说时间仓促了些，但姨娘必定给你把这生辰宴安排得妥妥当当，风风光光的。”
陆优雁抓着帕子，期期艾艾的：“姨娘，我是怕生辰宴出什么差池。”
钱姨娘安慰道：“我儿只管放心！姨娘先前已经把章程都跟太夫人说过了，这章程是太夫人都点了头的，如何会出错？”
陆优雁更怕了，她抓着钱姨娘的手：“姨娘，是，是容沐郡主……她是冲着大哥来的。我怕她生辰宴上闹事。”
钱姨娘一愣，倒是笑了起来：“你这孩子，原是担心这个。你别怕呀，容沐郡主虽说贵为郡主，但她那郡主称号也不过是先帝看在她祖母的份上，赏她的……你看看除了她这个郡主称号，她那府上，可又有谁能撑得起门楣来？况且，你也别看她有个郡主称号，她可有封地，可有食邑？再看看你，你虽说是庶女，但你的姑母是当朝太后，你的表弟乃是一国之君，你的大哥，是实权在握的永国公！”
钱姨娘显出几分骄傲的神色来，“雁雁，你说说看，你又有哪里比那容沐郡主差？更何况，她对你大哥起了心思，难道不想做你嫂嫂？她若是不安好心，在你的生辰宴上闹将出来，日后还想做你嫂嫂简直是痴心妄想！”
陆优雁一想，露出几分迟疑来：“真、真的吗？”
钱姨娘忍不住笑了：“那是自然！好雁雁，你就乖乖等着就是！”
钱姨娘好说歹说，终于把陆优雁劝得神色稍缓，攥着帕子走了。
钱姨娘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摩拳擦掌，眼里是掩都掩不住的野心，喃喃道：“既然太夫人相信我，愿意让我负责这场生日宴，就是觉得我有这个能力……说不得日后她年迈，把不住中馈的时候，会觉得我有能力帮着管一管中馈呢！？”
想到这，钱姨娘更是精神抖擞，喝了杯茶，又飞也似得忙去了。
……
陆优雁生辰那日，王家的马车一大早便来了庄家门前。
庄云黛出来的时候，王芳娘眼前便是一亮。
今儿庄云黛穿得很是静雅，她本是明媚甜美犹如娇花盛放的样貌，今儿却是穿了一身素雅的淡绿色袄裙，配上鹅黄色的褙子，外头一袭镶着兔儿毛的白色披风，颜色很是素净，也没什么多余的绣花。若是搭在旁人身上，王芳娘定然会觉得平平。
但这一身出现在庄云黛身上，却是呈现出一种极为融洽的美来。
王芳娘知道庄云黛穿得素丽些，是不想抢了寿星的风头，她红着脸笑：“云黛，你生成这般，穿什么都好看得紧。”
庄云黛无奈。
她今儿就只在如瀑黑发间挽了一根海棠吐蕊垂丝金步摇，这金步摇的手艺极好，海棠做得栩栩如生。庄云黛行走间，看着就犹如一朵海棠绽在庄云黛发间。
王芳娘趴在车窗看着，都看呆了：“云黛，这步摇你从哪里买的呀？真好看。”
“静萱姑姑送我的。”庄云黛笑道，“回头我问问她，打哪里买的。”
碧柳扶着庄云黛上了车，王家的马车，往永国公府驶去。
……
王家马车在永国公府门前停下，庄云黛从马车里出来，抬头一看永国公府的门匾，神色有些微妙。
王芳娘随后也下了车，看着周遭的人，却是吓了一跳，喃喃道：“怎地这么多人？我记得送帖子的小厮提了一句，说统共也没邀请多少小姐啊。”
她自是不知，这陆优雁办生辰宴，乃是永国公府头一遭举办宴会。虽说只小范围的邀请了二十来位千金小姐，但却依旧有不少存了旁的念想的人，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门路。
眼下，不少视线都带着各色打量的意味落到了庄云黛身上。庄云黛神色丝毫未变，镇定的很，从容的跟王芳娘拿着帖子，经由门房的指引，进了永国公府的侧门。
侧门那儿，已有负责引路的丫鬟等着，甚是妥帖周到。
庄云黛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永国公府。
她注意到，园子里好像很多地方都在修缮。
王芳娘自然也发现，她「咦」了一声，问永国公府的丫鬟：“一般不是开春才动工吗？怎地这会儿就动工了？”
永国公府的丫鬟满脸是笑：“回贵客的话，我们老夫人说啦，国公爷年纪不小了，也该成家了。既是准备成家，自然是要把府里都修缮一二的，免得未来的国公夫人不喜欢。”
王芳娘有些惊叹的点了点头。
那位陆小国公竟然要准备成亲了？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贵女，能得了国公爷的青睐。”王芳娘压低了声音，极小声的跟庄云黛八卦，“我听我娘说过，很多人都试图给陆小国公说亲，但陆小国公都很冷淡的拒绝了。这次看这架势，怎地像是……”
迎面又来了两个永国公府的丫鬟，王芳娘好险的赶紧住了口。
她心有余悸的轻轻拍了拍胸口，没有注意到，她身边的庄云黛。虽说这会儿还很是镇定从容的模样，但耳朵却已是悄悄的红了。
第395章 你个没用的东西，连带着姨娘脸上都没光彩
虽说永国公府很大，但现在永国公府依旧是未分家的状态，三房住在一处。
大房便是陆霁青这一房。
陆优雁只是大房的一庶女，平日里居住的小院也只是园子一角，平日里几个姐妹坐一坐还好。但要用来招待十几二十来位千金小姐，自然是显得狭小了些。
钱姨娘便跟太夫人请示后，开了菡萏院。
菡萏院是前头一位太姑奶奶住过的院子。
那位太姑奶奶跟夫家和离归家，就爱在家里听个戏曲什么的，便在自己的院子里建了个戏台子，甚至还用自己的嫁妆养了个戏班子，每日里过得快活极了。
永国公乃钟鸣鼎食之家，那位太姑奶奶行径虽说在当时是有些惊世骇俗，但当时的永国公疼宠她，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那位太姑奶奶有丰厚嫁妆傍身，一应衣食住行账目都不走公中，日子过得潇洒又随心。只不过天不假年，这位太姑奶奶的潇洒日子过了十年，便突发疾病去世了。
打那以后，菡萏院便空置了下来，只有仆役隔三差五进去打扫收拾。
当然，偶尔也会开了菡萏院办个小宴什么的。
比如眼下。
菡萏院内外一新，就连花厅里头摆着插花，都是今儿刚从梅树上折下来的，还带着寒意，傲然绽着。
窗纸上贴着的窗花，也是钱姨娘让针线班子上手巧的婆子连夜剪出来的。有什么花开富贵，年年有余等吉祥图案，贴在窗纸上又好看又喜庆。
甚至砖缝里的角角落落，钱姨娘都找人彻底收拾平整过，里里外外都看着焕然一新，整洁的很。
永国公太夫人扶着清客的手过来看过一次，对钱姨娘这治家能力很是满意，当场赏了钱姨娘一个镯子。
钱姨娘喜不自胜。
就是大房四姑娘陆优辰的生母，吴姨娘听了这个消息，气得摔了一个钧窑的杯子。
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是摔的是什么，那是更气得差点晕了头，恨恨的在自己院子里骂了一天钱姨娘：“拿公中的钱，给自家女儿过生辰可劲的铺张造作，有什么好值得赏的？！看她那副轻狂样！”
陆优辰更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哭了一下午。
她心里其实也清楚，因着二姐姐眼下是永国公府里头还未出嫁的姑娘中年纪最大的，这次生辰宴，其实也是放出了一个信号，她们永国公府是看重这个庶女的。
这是在为她二姐姐未来的说亲来抬身价。
也难怪钱姨娘鼓足了劲，要把这场宴席办得既不招眼，又要风光。
她心里又酸又羡慕。
她也过了十四岁生辰，正经这个年纪，旁人家的千金小姐早就开始说亲相看人家了。但她们永国公府先前遭逢巨变，哪怕是起复回京，宫里头的姑姑又成了太后，表弟当了皇帝，但祖母也说了，正是如此，她们永国公府才不能拖娘娘与陛下的后腿。
全府女眷堪称是小心翼翼，哪怕是接了帖子，也从来都是婉拒了。
她身边的丫鬟锦雀，老子娘在采买那块当差，跟她提了一嘴，说府里二小姐这次生辰宴上的帖子在外头是一贴难求，甚至有人开出了千两银子的高价。
陆优辰听得心里更酸了。
偏生吴姨娘还找上来骂她，一边数落她一边戳她的脑袋：“都是庶女，都是天天往太夫人那去，偏偏人家能讨得太夫人欢心，办生辰宴，你怎么就不行？你个没用的东西，连带着姨娘脸上都没光彩！”
陆优辰哭得越发委屈。
吴姨娘越想越是恨恨的：“那对母女，从上到下，都惯会钻营！先前还攀上了容沐郡主！真真是，一个赛一个的有心机，有手段！”
说到这，吴姨娘看陆优辰就越发的恨铁不成钢，“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啊！”
陆优辰哭得差点抽抽过去。
吴姨娘骂了会儿，自己也骂烦了，一扭腰，出去打牌去了。
陆优辰趴在床上哭了一场，快到时辰的时候，也没办法，擦干了眼泪，让锦雀拿帕子包了鸡蛋，给她滚了滚眼睛；又涂了不少粉，对着镜子照了半天，勉强遮了痕迹，这才带上她早就绣好的一方香囊，一方帕子，一盒亲手做的糕点，当做生辰礼，带上丫鬟锦雀，往菡萏院去了。
越往菡萏院走，看到那些来往的千金小姐就越多，陆优辰心里就越发的酸。
她攥紧了帕子。
突然，一道纤细的声音有些迟疑的响了起来：“是四小姐吗？”
陆优辰偏过头去，就见着侧面的小径上，有个较为眼熟的千金小姐正有些迟疑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