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辫子
永国公府进宫请太医的腰牌,一块在他大侄子身上,一块在他娘那儿。
谁家的面子都是有数的,为着一个妻族的侄子,他还真不愿意帮这个忙。
再说了,旁的不说,他儿子前些日子刚惹出外室大着肚子进门的那事来,他娘看他这一房就有点生气,已经有几日没给他好脸色看了。
这大晚上的,他为着妻族一个不成器的儿子,跑去管他娘要腰牌?
这事他干不出来!
“不太好办。”二老爷吞吞吐吐,“我娘这会儿肯定睡下了,近些时日她身体不太好,我这当儿子的,也不好深夜去吵醒娘。”
临安伯门儿清,他连连点头:“是是是,哪里好为着我那不孝子的事去扰了太夫人清眠。不过,国公爷那儿,不是还有一块腰牌吗?妹夫你是国公爷的二叔,地位尊贵,国公爷哪能拂了你的面子?”
临安伯拿话把二老爷一架,二老爷这就有点难堪了。
旁人家的大侄子或许行,但他家那个大侄子,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他是能不打交道,就不想打交道。
二老爷拖长了音:“唉,不太好办啊。”
临安伯上道的很,他赶忙道:“说起来,近些日子我听说妹夫即将当祖父了,还未来得及贺喜。”
一说这事,二老爷也不大高兴。
外室子,生下来连庶子都不如,这祖父当得,掉价的很!
但临安伯提起这事,显然不是为着寒碜二老爷,他陪着笑从怀里拿出一沓厚厚的银票来,在桌上往前一推:“这点,是恭贺妹夫即将当上祖父,妹妹即将当上祖母的贺礼。”
二老爷眼都直了。
这,这一沓银票,少数得有个几千两!
二太太本就一心想救侄子,这会儿见着大哥这般上道,她更是在一旁推波助澜:“老爷,均儿也要喊你一声姑父的。你忍心看他断子绝孙吗?”
二老爷长叹一声:“说得也是,那我,就勉为其难舍下这张老脸,去找阿青要腰牌去。”
说着,他不动声色的把那沓银票给收到了袖中。
摸着袖中那厚厚的一沓钞票,二老爷心里是乐开了花。这有了钱,办事的动力也有了,他立即起身:“均儿的伤势拖不得,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大舅哥你还是先在这稍等片刻!”
临安伯点头如捣蒜:“自然自然。”
二老爷快步出了维章院。
只是还没出二门,就跟太夫人身边第一得力的大丫鬟清客打了个照面。
清客笑道:“二老爷好,太夫人听闻临安伯深夜到访,不知可是有什么棘手之事?”
二老爷一听,简直是大喜,这真是瞌睡一来就有人来送枕头!
他方才还在打腹稿,怎么跟大侄子说要腰牌的事呢,结果他娘就这么善解人意的遣人过来问了!
二老爷简直是热泪盈眶!
亲娘,这真的是亲娘啊!
只有亲娘,才会这般关心他!
二老爷连忙跟清客去了太夫人的恒升院。
太夫人头上带着抹额,显然要入睡了。
她眼间带着几分疲惫,看着难掩喜气的二儿子,这份疲惫更是深了一分。
她也懒得跟二儿子兜圈子:“出什么事了?”
二老爷赶忙敛了神色,把临安伯所求一事赶忙一说。
太夫人一听便皱起了眉头。
这事定然没有临安伯说得那么轻巧,不过……都是姻亲,临安伯又求了上来,总不能不帮。
太夫人有些疲惫的让清客把自己的腰牌取来。
她嘱咐道:“你亲自往宫里走一趟,把太医接出来。等去临安伯府看完病,再送太医回宫。”
二老爷想想袖子里的几千两银子,倒也没推辞,豪爽的应了下来。
这一夜,可算是折腾了个十足。
太医去了临安伯府,让人脱了薛如均的裤子一看,便是直摇头。
这都快肿成烂桃子了!
在一旁的临安伯夫人一看,差点晕厥过去,回转过来,便是拿帕子捂住嘴,哭得不行。
太医又给薛如均把了把脉,一直皱眉。
临安伯那心,也就跟着皱了起来。
到底是宫里出来的,太医虽说眉宇间尽是惋惜的神色,却也没把话说死,只道:“好生养着,说不得还有一线希望。”
这话说了,也就是跟宣布薛如均子嗣有碍没什么区别。
临安伯夫人哭得直抽抽。
太医留下了外敷内服的药,二老爷便赶忙把太医送回去了。
临安伯夫人哭得倒在了薛如均的塌前:“儿啊,你跟娘说,到底是谁,哪个毒妇害你这般!”
薛如均是贪花好色之人,眼下他命根子出了问题,这比要了他的命还让他难受!
他眼里都是恨,哑声道:“我只知道那人姓庄——”
临安伯夫人扯着帕子,只觉得绝望:“儿啊,这京里头姓庄的也不少,还有旁的吗?”
薛如均脸色白得像张纸,疼痛这会儿因着敷药的关系,已经缓了些。他又想起什么,猛地睁大了眼,声音嘶哑:“丘家!丘家那个嫡女当时也在,认识那个贱人!还有南宜郡王——”
他因着太激动,弓起了身子,结果命根子那处又骤然一痛,整个人都像一只濒死的鱼一般,摔回了床上,惨叫连连。
临安伯夫人吓坏了,哭得整个人都要晕厥过去了。
临安伯府,也是兵荒马乱的一夜。
第二日,临安伯夫人就肿着一双眼找上了丘家——到底是不敢去找南宜郡王。
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第433章 那歹毒女子到底是谁
丘蔚晴她娘,盛氏昨晚上就听丘蔚晴说了经过。
甚至她还让人连夜去调查了一下庄家。
但是当临安伯夫人气势汹汹来问罪的时候,盛氏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叹了口气,拉着临安伯夫人的手,掏心掏肺道:“谭姐姐,昨晚上我家晴姐儿一回来就吓得发起了热,折腾了半夜才睡下。你也是知道,我们晴姐儿刚来京中。除了她表哥南宜郡王,旁人也不认识。回来吓得那小脸煞白的,夜里就是睡着了也惊醒好几次。我们这都是当娘的,我家晴姐儿吓成这样我都心痛得要死,简直不敢想薛公子伤成那样,谭姐姐心里该有多难过……谭姐姐,你跟薛公子都受罪了。”
这话是勾起了临安伯夫人的伤心事,盛氏说得又熨帖,她顿时起了同病相怜,同仇敌忾之心。
她对丘蔚晴「见死不救」的迁怒,一下子就转移到了那凶手身上。
临安伯夫人攥着帕子红了眼圈:“可不是!你说这世上哪有那般歹毒的女子!一点点小误会,竟然就对我家均儿下这般毒手!”
盛氏陪着临安伯夫人一道叹气:“可惜了,我家晴姐儿不知道那女子是谁家的小姐。不然,我定然也是要上门跟她说道说道的。看着孩子受罪,我这当娘的,心里跟刀剐一样。”
说到动情处,盛氏应景的拿帕子沾了沾眼角。
临安伯夫人想起儿子受苦的凄惨模样,也禁不住落下泪来。
最后,气势汹汹来兴师问罪的临安伯夫人,倒也没在丘府发什么火,便离开了。
盛氏让贴身丫鬟把临安伯夫人送出了门。
看着临安伯夫人离开的背影,盛氏勾了勾嘴角。
山水屏风后,丘蔚晴脸色微微发白,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她说话声素来温温柔柔的,但这会儿却带上了几分不解,还有一分埋怨:“娘,你为什么不告诉临安伯夫人,伤害了薛公子的女人姓甚名谁?昨晚您不是都查过了吗?”
盛氏悠悠然端起一杯茶:“傻孩子,那种事又瞒不住,稍微花些功夫,一查就查出来了。我们何必要出头做这个坏人?”
顿了顿,盛氏温柔的注视着女儿,“再说了,你不是心仪你表哥吗?那你就要在你表哥面前表现出你温柔善良的一面。没有男人会希望自己未来的夫人是个恶毒的女人。”
丘蔚晴咬着下唇,犹犹豫豫道:“可是,娘,表哥他好像对那个女人……”
“那么,那个女人的消息,就更不能从你口中传出去了。”盛氏温柔的教导着女儿,抿了一口茶,“晴姐儿,那姓庄的女孩儿,在南宜郡王面前显出了那么凶残的一面,临安伯夫人再去这么一闹……你想想,哪怕南宜郡王再喜欢,你姨母会答应吗?”
丘蔚晴豁然开朗,整个人都像在发光:“娘说得是!”
母女俩对视一笑。……
临安伯夫人,最后还是咬牙去了南宜郡王府。
南宜郡王尚未娶妻,眼下府中主持着后院的,自然是南宜太妃。
太妃年纪三十许岁,见人三分笑,很好说话的样子。
倒不曾想,临安伯夫人上来就跪在那儿,给她行了大礼:“太妃娘娘!”
太妃吃了一惊,赶忙上前搀扶:“谭夫人,你这是?”
临安伯夫人顺势起身,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红肿着双眼的脸来,泫然欲泣:“太妃娘娘,还请你替我儿做主啊!”
她将事情一说,太妃脸上蕴起怒色来:“竟有这般为非作歹之人!你放心,我儿向来嫉恶如仇,定然不会坐视不管!”
说着,便让侍女去前院请郡王过来。
侍女很快来回话,说是郡王不在府中。
太妃脸上浮出一抹抱歉的神色来:“临安伯夫人,这也真是不巧……”
临安伯夫人赶忙道:“本就是我冒昧来访……但事关我儿,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她说着,又掉下泪来:“太妃娘娘您是没见,我均儿先前也是鲜衣怒马的少年人,现下倒好,躺在那儿气若游丝的模样,我这当娘的看着就觉得恨不得替他受这份大罪!昨晚上跟郡王一道的丘姑娘家,我也去求过了,就想问个清楚,那伤我儿的,到底是什么人!但丘姑娘刚来京中,哪里认得什么人?更何况那女子凶残歹毒,丘姑娘也被她吓病了……我也是没有办法,所以才来找郡王,问个清楚。”
太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招呼着侍女给临安伯夫人再上些茶来。
好在,唐晏唯不久便回了府,太妃便让人把唐晏唯请了过来。
临安伯夫人难掩激动,唐晏唯进门后,她便急冲冲的上前:“郡王!”
太妃心下生出一分不喜来,微微蹙眉,不过到底没说什么。
临安伯夫人哭哭啼啼的问唐晏唯,昨晚伤了她家均儿的歹毒女子到底是谁?
唐晏唯眉头皱得老高,但还是守着礼数道:“夫人慎言。昨晚令公子是欲对人家姑娘图谋不轨,人家姑娘那是被迫反击。”
临安伯夫人顿时激动起来:“那只是那贼人的一面之词!以我家均儿的身份,要什么女人没有?!好端端的怎么会在路上对一个女子图谋不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