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侯
虽然就算能闻到腐烂的味道,也不能报案。
毕竟她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能找到这里……
皱着眉,家怡站得笔直,双手垂在身侧微微攥起拳。
不甘心啊,明明知道里面还有两具尸体,却不能破门进去。
不能告诉他人,叮当车上的坐尸其实也是凶手,他在这间屋内杀了两个人,自己在争斗中也受重伤,逃逸路上死于巴士车二层靠窗座位……
闭上眼,心流影像中的画面便浮现脑海。
她仿佛能透过面前这道铁门,看到门后景象。
拥挤的客厅桌上摆着简单的酒宴——在准备这一桌菜肴时,主妇大概没想过贵客会成煞星,杀死他们夫妻吧。
如今佳肴已发臭,男主人在被刺穿要害后与木椅一同栽倒在桌边,刺伤了‘叮当车坐尸男’的女主人也在被抹脖子后扑倒在丈夫身边……
该怎样让探员们找到这样一个隐蔽的地方呢?
香江已是深秋,眼看便要入冬。这里的公寓门窗严密,如果里面的尸体腐烂缓慢,如果臭味一直不传出来。万一死者夫妇已经没有其他家人,又都失业在家……
万一‘叮当车坐尸男’与这对夫妇的社会关系很微妙,比较是偶然认识,没有其他的共同朋友。即便找到坐尸男的身份,也联系不到这对夫妇……
那岂不是永远不会有人发现这间屋内有两具尸体?
家怡眉头皱紧,怎么办?怎么办?
……
住在对面的B单位阿嬷在厨房听到电梯叮声提示有人到达后,慢腾腾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去看是不是自家女儿回家。
但她并没有看到自家孩子,而是瞧见一个穿一身白衣,短发略显凌乱地披散着的女人,仿佛怀揣仇恨般攥着双拳,对着A单元的门,一动不动的站着。
只是站着……
阿嬷只觉头皮发麻,忙缩回头,盯着猫眼咽了下口水。不敢再去看,她转身折向厨房,惊慌地拉自家老头:
“对面人家门前好像有个怪人啊,你跟我来啊,来瞧一瞧,你能看到她(它)吗?”
阿伯正清理鱼腹,沾得满手鱼血,乍着双手,一边抱怨一边被推到门前。
他探头通过猫眼往对面看,哎呦一声道:“什么都没有啊!”
“啊!”阿嬷吓得缩肩。
果然别人都看不到那个白衣女‘人’,只有她看得到啊。难道真是鬼……
便在这时,阿伯居然不知死活地一把推开门。
“哎呀!不要开门呐!”阿嬷阻拦不及,吓得后退一步,捂住眼睛。
“什么都没啊,你自己看啦,老太婆!”阿伯伸手朝着门外指,空荡荡的没有人嘛。
“啊?”阿嬷左右看看,果然什么人都没瞧见。
只是,当她视线下移,却瞄见对面门前原本干燥的地上,赫然有几滴水渍。
阿嬷打了个寒颤,一把拉上门。
第98章 老伯,对不起
家怡下楼后,在管家柜台前的纸张提示上看到了楼栋管家电话,记在本子上后步出楼栋。走远一些后抬头寻找出事的的4楼A单位窗口,再转头去望,发现对着的是小区围栏和对面的高架区。
想找个‘因为爱偷窥而不小心看到凶案现场’的报案人都找不到。
该如何让警署找到这间屋呢?
总不能去屋门口防火吧……
直接报警?
那报警人一定会被定性为第一嫌疑人,警方在发现屋内尸体后,也会大力寻找报警人。自己今天从警署出来,一路到这儿,东张西望。
难保没有其他人看到。
万一被警队发现报案人是她,这要怎么解释呢?
说不清啊。
抱着本子转身步出社区,家怡甚至想到了画一张藏宝图,地点就写在福爱邨6栋4楼A单元,让想偷钱财的小贼撬开门发现尸体。
但小贼本来就做了撬门这种坏事,看见尸体后还不得吓得逃跑。要是心思沉重点的,搞不好还会掩藏一下尸体,清理现场和门把手上的指纹之类,那不是弄巧成拙吗?
挠头。
揣着无数不靠谱的奇思妙想,家怡又坐着叮当车回警署。
路上不断回想死者生前坐在车上看到的景象,走马灯一样在脑内掠过那些街道和路人的画面。
即便发现一些特殊的点,但无法从尸体等警署现在掌握的证据中引申到那些点的话,就还是不能使用。
异能不能当做呈堂证供,真的太可惜了。
……
下午,福带Gary出门去坐叮当车,继续沿途一个站一个站的找目击证人,询问线索。
刘嘉明继续继续去查失踪人口,九叔找到公共关系科,沟通起登报寻找受害者的细节。
家怡拿到法证科关于死者胃里内容物的所有化验单,尝试倒推死者生前都出过什么,寻找是否有一个地点能找到所有这些食物。
方镇岳被邱素珊拉去跟领导开了一个秦红梁杀人案的总结会议,又去跟秦红梁案中原告方律师做了一次证据和案情沟通,回到警署时已经是傍晚了。
方镇岳擦去白板上的多余信息,重整过线索后,跑出去干活的探员们陆陆续续归返。
福和Gary除了带回一身冷空气,仍然没有什么突破性的收获。拿到一些说是看到死者坐车的目击证人,但关于确定死者上车时间、上车地点等信息还是没有帮助。
刘嘉明仍然没找到与死者相关的失踪人口信息,今天新打来报案中心的报失电话,也都跟死者无关。
九叔跟公共关系科沟通好了明日登报寻人,拍好了死者照片,为防止市民看了不舒服,照片好专门蒙上了死者眼睛。
关于死者的身高、衣着等信息都做了详尽描述。
能不能确定死者身份,只能看明天了。
家怡最终确定出来的死者胃内容物,都是能在便利商店买到的食物,酒、熟食等食物也是香江几乎条条巷子都有卖的烧腊。
没发现什么特殊食材、特殊佐料,范围广到根本无从下手。
大家聚在一起又聊了聊案子,头脑风暴后便收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第二天早上过来,方镇岳改换九叔和家怡去坐叮当车寻找线索,今天之后就过了黄金72小时,即便曾有目击证人,随着时间推移,这些证人也会忘事,忘记细节,再继续走访的效率会大大降低。
如果今天没有找到目击证人和新线索,明天应该也就没有再坐叮当车一站一站找线索的必要了。
家怡专门穿了厚大衣,围了小围巾,裹得严严实实出行。
走访的工作枯燥乏味,收益和付出完全不成正比,却还要强行克制失落感,继续工作。
九叔的抱怨体质爆发到顶点,时而叹息天气太差,时而抱怨叮当车转弯速度太快,他感觉双层车都要侧翻了,心发慌。
一个小时后,他在站台边买了奶茶,喝得满肚子热水,抱怨过口感不如易记,又嫌叮当车晃悠得太厉害,搞得他晕车犯恶心。
中午回到警署,仍是困局。
下午换岳哥带刘嘉明去坐叮当车,快到晚上时,报案中心终于接到一通看到报纸后,觉得跟自己同事很像的电话。
家怡兴奋的回拨,请对方来警署认人。
对方看到尸体后,终于确定了死者的身份。
刘大洪,37岁,离异,没有孩子,靠开大货车为生,车是他自己的,一般会去货运点接单,或自己联系货运生意,收入很不错。
父母都已去世,老家住天水围,但也没什么近亲在了。
开大车的司机们,开工的话就会到货运点报备,没来的话可能是接了送货的私活,或者在上一单工的路上,并不是每天会到货运点报到的。
幸亏刘大洪这位同事看了报纸,又恰巧认出了刘大洪,不然真不知货运点什么时候才会意识到他们少了一个合作方……永远不发现也不是不可能。
“刘大洪前妻不可能认不出他吧?”Gary拿着报纸,转头问家怡:“报案中心没有接到他前期的电话吗?”
“也许是离婚后再也不想跟这个人关联上,所以认出了也没打电话报案吧。”家怡解释道。
“也可能杀死刘大洪的凶手就是他前妻吧?”Gary不知凶案真相,是以进行了根据现有状况得出的比较合理的推理。
家怡想说跟死者刘大洪起冲突的并不是他前妻,但因为没有办法佐证自己的说法,便及时刹闸闭嘴。
坐了一下午叮当车同样没什么进展的方镇岳将Gary的推理写在白板上,随即开口道:“今天收工前查清刘大洪前妻的资料,包括其前妻是否有男朋友等都查透,明天上午优先排查刘大洪前妻。”
“Yes,sir.”Gary领命带着刘嘉明跑去查档案等内容,顺着刘大洪的线索一点点挖开其前妻的信息。
“九叔去查一下刘大洪的就医记录,看看他近半年有没有醉酒后斗殴的状况。尝试从这条线摸索下他的不良社交圈。”方镇岳又在白板上记下一笔。
“Yes,sir.”
“家怡现在去查刘大洪的地址,晚饭后我带你走访一下他的住处,之后我们一点点把刘大洪街坊、社交圈等全部走访摸索一遍。”方镇岳继续在白板上做记录。
“Yes,sir.”
“福顺着他开大车这一点,查一下跟他一起开大车的同事、竞争对手、近一个月送过的单等信息,寻找一下有没有冲突方。”方镇岳记录后微微皱眉,开大车这一行,偶尔会涉黑,也可能遇到拦路收保护费、过路费的情况,福这条搜索线的工作量过大,他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干得过来。
转过头,方镇岳沉思了会儿,开口道:
“我去跟madam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组现在手里没案子,过来帮我们一起走访。”
像刘大洪这样的人,死在叮当车上,没有明确的指向性,就要摸清他全部社交关系,走访、搜证的工作量大到惊人,方镇岳分派的每个工作小组都要增派人才行。
方镇岳走进madam办公室时,开口要的就不止是一个组的探员,还要几个军装警做机动辅助工作。
去查刘大洪家庭住址的家怡听到后续的工作任务后,整个人头都大了。
这样搞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摸到福爱邨6栋那对夫妇啊,希望这对夫妇就在他们明天要走访搜证的范围内吧。
只要稍微有一条线索指向他们,哪怕是再细微的线索,她都能想办法往里塞点私货,帮助大家找到这对夫妻的家啊……祈祷!
首先祈祷刘大洪是那对夫妻的邻居,也住在福爱邨。
刘大洪家庭住址找到后,家怡眼睛一黑。
土瓜湾,安庆邨。
一个在九龙城西北边,一个在红磡东北边啊,好远……
抹一把脸,别人明天能不能有收获不知道,她跟岳哥肯定是白跑了。
窗外天色转回,起风了,雨云压城,看样子还要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