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侯
隔日,易家怡刚到警署就忙到脚打后脑勺——
帮A组整理了他们熬夜办公堆积如山的资料,又请阿姨深入打扫了下A组办公室,丢掉他们堆积如山和隐藏在角落的垃圾。
接着挑选鲜花净化空气,提振A组成员的情绪。
帮A组同事们把换下的衣裤送去洗衣店,回来时顺便带了几瓶果汁,给这些接连熬夜、焦虑又压抑的探员们补补维生素。
直觉自己像是个大管家。
真没想到做文职警察,居然要负责这么多拉拉杂杂的事情。
这在入职训诫时,可没有提到。
工作果然都是随机应变的,有活就要有人干,想赚一口饭吃呢,就怎么也逃不掉喽。
揣着这份小抱怨,她揉着肩膀走回行政小组办公室,又立即被电话叫到科学鉴证科。
签字领走所有化验单和报告单,易家怡下楼将它们送至重案B组。
报告单显示,死者的孩子的确为丈夫张照和亲生,这个消息在第一时间被告知给张照和。
在妻子死后一直指责妻子不守妇道,甚至扬言她死了活该的男人,忽然静默下来。
张照和目光呆滞的站在走廊中央,失去了组织表情和语言的能力。
刘嘉明将展示给张照和的化验单收回,盯了对方一眼,便拐回重案B组办公室。
易家怡要等探员们根据法医官和科学鉴证科的报告、文件,来攥写侦案报告,她要过几天才能过来收全部文件。
跟刘嘉明确认了文件数,让刘嘉明签名确认签售后,她拿着执单离开。
穿过走廊时,与张照和擦身,男人因为她的走动而回神,忽然抱住头,抑制不住情绪的蹲身痛哭起来。
易家怡离的近,从他含糊的低咆中,听到了那些破碎的字句:
“玉萍……玉萍……都怪我……我不是人……我没有老婆了啊,我们的孩子刚出生就没有妈妈了……”
到这一刻,企图用仇恨压制的失亲的悲痛,终于泄洪般奔涌。
他不能再骗自己说她是个坏女人,不得不面对失去她的痛苦,不得不面对自己对她疏于照顾的愧疚,不得不正视自己一直疑神疑鬼、朝三暮四给她带来的伤害。
也许他早就知道自己是个懦弱的王八蛋,只是没有揭开那层纸,他还能依靠编排‘错的都是别人’的谎言来逃避。
逃避不仅可耻,还没有用。
易家怡看着涨红了脸,悲痛欲绝到几近窒息的男人,咬着后槽牙,穿廊而过。
方镇岳正从对面拐进来,高大的身影一瞬挡住大半从走廊另一边射过来的光,已经从鉴证科那边得知此时的他只是轻蔑的扫一眼张照和,便收回目光,不愿多给那蜷在地上如咕噜般的东西一点眼神。
易家怡微笑着礼貌问好,随即与之错肩而过。
方镇岳忽然回头,问她:“你早就知道孩子是张照和的吗?”
易家怡愣了下开口:
“查访的结果不是都说张照和朝三暮四,还猜疑心重吗?”
她被方镇岳的问题吓的心里发憷,仿佛自己的异能被抓包一样,格外心虚,忍不住又解释:
“而且凶手说死者因为伤心丈夫的怀疑,才要自杀吗?一个朝三暮四的女人,怎么会有这么激烈的被辜负的情绪……”
方镇岳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易家怡,小姑娘表情有些僵的回视,紧张的口干舌燥,甚至开始有耳鸣迹象。
几十秒后,一直拿沉默折磨她的方镇岳,终于开了口:
“也有可能,群众看到的都只是死者刻意营造的假象。死者说想自杀,或许只是因为丈夫发现孩子不是他的真相,心虚之下一哭二闹三上吊,想趁机打掉孩子,这样自己出轨的事情就神不知鬼不觉……”
“啊?”易家怡怔住,如做错事孩子般垂眸思索起他的话。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一切线索和口供,都可能在撒谎。有时连凶手的认罪口供,都不能相信。真相只在证据中。”方镇岳戳了戳易家怡的额头,“真相也可以在这里,但要时刻保持怀疑心,警惕,坚持,和绝不含糊的刨根问底。”
“!”被他如此认真的提点,易家怡心潮澎湃,一双眼睛灿烂的彷如星河,凝着方镇岳,一瞬不瞬。
“以后工作不忙的时候,可以多来重案B组坐一坐,帮我们准备准备下午茶,点点餐之类。”方镇岳说罢,见小女警喜形于色,如果背后有尾巴,只怕已经摇成螺旋桨,于是又如严父般给她降温:
“我们开会呢,你可以听,但不可以说。踏进警署时签的字,宣的誓都牢记了,知道吗?”
“Yes,sir!”易家怡瞬间立正站好,应得好大声。
方镇岳笑着摇摇头,转身踏进长廊,拎着报告直奔直系上级邱素珊督察的办公室。
易家怡成功打入重案B组,高兴得原地蹦高。
虽然只是以后勤外援的身份存在,但以后不忙的时候,都可以去方sir他们办公室听他们开会讨论案情,能直接观摩他们实战,学习他们的经验了!
第16章 那个福星小女警
方镇岳敲门走进督察邱素珊的办公室,大马金刀的坐在她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邱素珊挑眸扫他一眼,放下手里正读的卷宗,朝他伸出手。
方镇岳没有吭声,默契的将报告递给她。
“偷婴案的报告后天应该也能提交。”方镇岳目光越过邱素珊,望向窗外,忍不住道:“我准备去休一星期的假。”
“过阵子再休吧,现在上传档案,规整出许多未侦破的旧案,我一会儿选几个给你送过去,你有空去研究研究,如果能清案,也是一大功绩。”邱素珊说着翻开方镇岳的报告,默默读了起来。
方镇岳没接话,一边揉太阳穴,一边想,不能休假,那就早点收工回家补眠。
回头凑半个月或一个月,好好出去玩一圈儿。
当警察一年有100多天的全薪病假,这么好的福利,别人都能用,就他没得休,也太不人道。
“我做督察近十年,从没遇到过碧街杀人案这种案子,24小声内破案的。”邱素珊快速读完报告,抬头见方镇岳在走神,于办公桌后坐的笔直,眼睛坚定的望着他,再次强调:“从来没遇到过,这是第一次。”
方镇岳依旧好整以暇,等待她的结论。
“我今年会帮你申报内部提拔,你今年都老实点。”她拿钢笔点了点桌子,“让九叔把那些假搜查令全烧了吧。”
“知道了,madam”方镇岳笑笑,似乎被她发现这些小伎俩,是件很有趣的事。
如小男孩儿做坏事被大人发现,不仅不觉得羞愧,反而洋洋得意的笑。
邱素珊瞪着他,无奈的又用钢笔敲了敲桌子,“给你添一个女探员吧?不然重案B组办公室都快被你们睡成猪窝了,我早上过去检查工作,刘嘉明居然躺在桌上补眠,袜子挂在边上,太不像样子了。有个女探员,你们行为也收敛一点,组里阴阳调和一下,说不定探案的时候有些不同的角度,事半功倍——”
“再说吧。”方镇岳摆了摆手,见她还要继续唠叨,转移话题道:“碧街杀人这个案子,我还想跟你聊聊。”
“?”邱素珊警惕的瞪他,显然不相信他真的有话说。皱眉的样子,完全是在谴责他打断她的话。
“你刚才也说,从来没遇到过像碧街那样线索稀少,搜捕方向纷杂的,动机随机且偶然的案子,在24小时以内破案。”方镇岳轻易取得了这次对话的主动权。
邱素珊有些不爽的睨着他,却还是点了点头。
“这个案子里有个关键人物,是警署里新进的文职女警易家怡。”方镇岳指了指桌上邱素珊刚看完的报告,“里面我有提到。公共关系科的郭督察对外宣称时,称易家怡为警署福星。”
“……嗯。”邱素珊歪头瞪他,有些不满他这样掌控一切时骄傲又得意的样子。
“所以,你觉得易家怡只是好运?怎么凶器在那里,别人都没看到,就她这么好运?”方镇岳似笑非笑的看着邱素珊。
“你是说……”邱素珊有些不敢置信的挑眉,方才的情绪完全被扫尽,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回到他说的话上。
脑内推敲过自己的话,方镇岳才慎重开口:
“我在英国进修的时候,遇到过一个人,他对凶案有非常强烈的直觉,那是一种其他人无法通过学习来赶超的天赋,他能通过凶案现场的一些零碎细节,推演出凶手的行凶轨迹。
“如果易家怡做到了其他人都没做到的事,那我觉得我理当多观察一下这个孩子,是否真有什么过人之处。
“如果有,即便她自己没有发现,我们也应该发掘并提拔。
“madam,当警察这么多年,你我应该都知道,在警界,没有好运这回事。”
只有好能力,和好努力。
邱素珊当然也懂,她目光又落向桌案上的报告单,“知道了,你想怎么做?”
“让她参与参与我们B组的案子,旁听一下,或者说学习一下。我也可以在案件侦破的过程中,观察一下她。如果真有能耐,我想把她从文职部门带出来,直接借调进入重案组。”方镇岳终于朝着邱素珊笑了笑,“到时候,流程之类还是要麻烦邱长官”
“哼,只有用得到我的时候,才心甘情愿喊一声长官。”邱素珊将报告收在桌边,“回头易家怡来收报告归档的时候,让她来我办公室直接找我取吧。”
她盯着方镇岳,不客气道:“我也看看这小姑娘到底有几斤几两重。”
“你别吓坏人家。”方镇岳双手撑在桌边,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帅气起身。
说的好像她是老巫婆一样,邱素珊没接他话,反而摆出架子来,一边摆手赶人,一边念道:
“你先确定她的确有不可替代的直觉再说吧。”
方镇岳笑笑,明明人高马大,动作却轻盈不拖泥带水。
他从椅子上起身,一步横跨出去,像在演绎最英武又流畅的舞步一样,偏偏自然又随意,显示着他早已将‘潇洒’印刻在骨血里,无需刻意,便自带气场。
“Yes,madam”方镇岳回头朝她笑笑,拉门闪身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邱素珊坐在办公桌后,揉了揉眉心。
这家伙连破两个大案,效率都快的惊人,在全市重案组中都是佼佼者,再怎么骄傲也应该。
她带这样一个能力高强的沙展警探,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虽然什么事都不用她操心,只要在丰收时汇总成果就好,但又常常担心自己在给方镇岳做督察的阶段,完全没有任何提升,不知不觉间形成对他的依赖性。
一旦他内部提拔做了督察,她要带新队,万一露了怯,显示出离开他,她完全不懂破案……
邱素珊皱着眉,见办公室门关的好好的,这才捞过方镇岳的报告,仔仔细细阅读起来。
即便身为督察,她也不得不偷偷向他学习,偷偷研究他破案的方法。
看到他报告上‘易家怡’名字时,邱素珊拿起电话,让人事组给她送一份易家怡的资料来。
如果要调这孩子来B组,她可不能对其一无所知。
邱素珊准备好好了解下易家怡,如果需要,她甚至想好好结交这小姑娘一番。
免得事事被方镇岳比下去……
第17章 小女警在成长
易家怡自从得了方镇岳的首肯,对工作的热情一下子提振了好几个度。
除了阅读正在整理的报告和卷宗外,一有闲就往重案B组跑。
警署里人人都知道方sir收服了文职人员易小妹,吃喝不愁不说,办公室里还每天都有不一样的鲜花和各色茶点。
邱素珊原本不常往B组大办公室跑,怕方镇岳这个自负又有极强地盘意识的人误会她不放心他。